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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特刊】愛情的盡頭有什麼?|林滋恩
2023/08/25 08:58:08瀏覽685|回應0|推薦3

從生活中的朋友起筆,到分析由英國名作家格雷安葛林的小說改編的電影《愛情的盡頭》,作者帶領我們做深入思考。朋友從第三者變成受害者,而電影裡兩人為何分手?

藍花楹是一種讓人又愛又恨的花樹。藍花楹(Jacaranda)原產自中南美洲,非洲也有很多,因此也被稱作「非洲紫葳」。她還有一個別致的名字——「紫雲木」。記得剛來美國,頭一回看到盛開的藍花楹,鋪天蓋地罩住了整條街,遠遠看去果然是一大片紫色夢幻的雲海。

不過,這浪漫花景還真的是只可遠觀而不宜褻玩焉——不少門前種有藍花楹的人家到了六月花季總是怨聲連連,恨不得今年別開花。藍花楹長形的花朵呈小吊鍾狀長在樹上,風一吹便紛紛墜落,像是給大地鋪上一層粉紫色的絨毯。

「看起來很美,可是掃起來麻煩死了!」一位住家巷子種有整排藍花楹的朋友如此抱怨。

原來這大片大片的落花飽含水分,會在地面上留下深色印漬。如果不馬上清理,太陽一曬,乾掉的花瓣黏在地上就更不容易清除。

「我都不敢把車停在路邊。車頂上積了一大堆花朵,清洗起來累死人!」朋友搖頭說,「而且這花兒雖美,味道卻叫人不敢恭維。 天天聞著刺鼻辛辣的味兒,我都快瘋掉了!」

發牢騷的朋友曾經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不顧周遭親友反對,執意要與他在一起。她曾信誓旦旦地說:「他是我這一輩子唯一真心喜歡的男人!別人覺得我是橫刀奪愛的第三者、不要臉的狐狸精,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不愛他!」

等待的結果是那個命中註定的男人終於和原配離婚,娶了這個「相見恨晚的紅粉知己」。兩人搬進開滿藍花楹的巷子,一圓浪漫紫雲夢。可是沒多久,那個非君不嫁、此生唯一的男人竟又移情別戀,搭上另一個女人。於是第三者變成了受害者,荒誕不經的三角戀劇情又重新上演......

自此朋友每年花季獨自與墜落滿地的藍花楹奮戰,邊掃邊罵,像是一次又一次想消滅不倫戀所帶來的傷痛與羞辱。

「外遇的盡頭剩下什麼?」朋友曾自嘲地說,「就是滿地掃不完、煩死你、臭死你的殘花敗蕊!」

改編自英國名作家格雷安葛林(Graham Greene)的同名小說,由名導演尼爾·喬丹(Neil Jordan)執導,於1999年上映的電影《愛情的盡頭》(The End of the Affair),講述了一則關於外遇的故事。(中文書名與電影名其實美化了原意。原著的書名The End of the Affair其實就是「外遇的盡頭」啊!)

電影《愛情的盡頭》海報

二次大戰期間,德軍不斷空襲下的倫敦,充滿了不確定性與不安全感。在人心浮動、前途未卜的氛圍中,名不見經傳的作家莫利斯愛上了朋友亨利的妻子莎拉。莫利斯與莎拉在戰火威脅下尋覓幽會的機會與愛情的慰藉。

在一次空襲中,炸彈掉落於兩人幽會之所。莫利斯墜樓受傷昏迷。絕望之際的莎拉訴諸禱告,跟上帝起誓:只要莫利斯大難不死,她願意從此與他斷絕關係。而後莫利斯奇跡般甦醒,逃過一劫。莎拉決定履行承諾與莫利斯分手。只是兩年後兩人再度相逢,舊情難忘。陷入天人交戰的莎拉打破對上帝的誓言,與莫利斯複合。但此時的莎拉其實已經疾病纏身,生命即將走到盡頭,而兩人的愛情也即將步入終點......

作品多次獲獎的導演尼爾·喬丹擅長刻畫邊緣人的灰暗世界,如《夜訪吸血鬼》(Interview with the Vampire)與《亂世浮生》(The Crying Game)。尼爾·喬丹善於藉著這些邊緣性格的角色,汲取人性中共通的矛盾與無奈,探索心靈空間微妙難解的謎題。不過當我看這部電影時,總覺得裡面對宗教情懷的陳述,或是對信仰的呈現,似乎比原著多了一份疏離感。

小說版《愛情的盡頭》是英國文學大師葛林半自傳的故事——有人說葛林是「最會寫男女偷情的小說家」,矛盾的是,他還是個恪守「不能離婚」誡命的天主教徒。或許導演尼爾·喬丹擅長揣摩刻畫人性的絲絲縷縷,卻無法在沒有踏入信仰核心的狀況下抓住那份人與神的幽微聯繫?

我不確定電影中一些對信仰的呈現算不算「成功」,但我看到莫利斯與莎拉幽會,往往就是在床上解決——電影用很多唯美鏡頭,還有蕩氣迴腸的背景音樂,來呈現兩人在肉體上的浪漫互動。這是否暗示婚姻之外的男女關係,往往就得借肉體歡愉得滿足。靠佔有彼此的身體填滿空虛呢?因為是「偷來的愛情」,所以只能在有限的空間與時間裡盡量享受。莫利斯與莎拉共同擁有的,是沒有明天的愛情——他們甚至無法真正經營、安心維繫這段關係;只能將熱情投注在當下,無法計劃未來。

莫利斯忌妒亨利,因為莎拉與他的關係存在於婚姻裡,他們可以名正言順地生活,過日子。莫利斯就只能在床上擁有莎拉。儘管莎拉保證,就算沒有見到莫利斯,她心裡還是想著他;但莫利斯就是無法得到安全感,只能任憑自己的佔與不信任感日益加深。

莫利斯與莎拉在床上交歡時,有幾回外頭響起空襲警報。炸彈的威脅近在咫尺,甚至連屋子也跟著震動,落下灰塵。這其實是很危險的時刻,可是兩人卻選擇繼續留在床上——這是否也意味著,當人陷入肉體的情慾時,往往就會失去警醒,而且不設防呢?當人刻意忽略良心的「警報」,隨從情慾的引導,就會逐漸失去安全意識,也會越陷越深。

炸彈終於擊中兩人幽會的屋子——鏡頭借著莎拉的視角看去,霎時火光四射,雷霆萬鈞,彷彿上帝的憤怒刑罰臨到,莫利斯墜落倒地。手足無措的莎拉喚不回莫利斯,當下拼命禱告懇求不要奪走情人的生命:「上帝啊,別帶他走。我從不相信祈禱,上帝,請把他帶回來,讓他活下去。我不相信你,但是請你讓他活下去。上帝,求求你。」、「我會永遠放棄他,如果你讓他活過來。讓他活,我保證不會再見他。」過去她與莫利斯之間只存在一個「第三者」,她的丈夫亨利;現在又多了一位,上帝出現了。

在莫利斯眼中,上帝不是那個行神蹟叫自己死而復生的神,而是不受歡迎的「第三者」,是破壞他與莎拉幸福的「仇敵」。他無法接受莎拉因為信仰而與他分手,他甚至不願承認上帝的存在。

有意思的是,電影中有一幕是莎拉死後,亨利、神父與莫利斯討論(其實神父只是在跟亨利,莎拉的合法丈夫在談)她的喪事,莫利斯憤憤不平,一直打斷對話,他一再頂撞神父,最後還咒詛對方「下地獄」。莫利斯嘴巴不願意承認上帝的存在,可卻又不自覺地把神父當成「上帝的代表」,把所有對祂的不滿傾倒在神父身上,還咒詛他「下地獄」——所以他是否已經不知不覺被說服,上帝是存在的,而且天堂與地獄也是真實的呢?

神對人是否也有「佔有慾」?祂是否對人的靈魂就如莫利斯所認為的,總是糾纏不休,「不擇手段」,非贏不可?不知為何,每次莫利斯提到自己的「忌妒」,我就想到聖經中說神是「忌邪」的神。英文中忌邪的神是Jealous God,用的是後一個字「忌妒」,可兩者在本質上卻天差地別。

聖經中常以愛情來比喻神與人之間的關係,唯有神的愛才是全然聖潔,沒有雜質,不自私的愛。神希望我們全然屬於弛,把自己獻上當作活祭,不要有二心就像愛情中容不下第三者的沙子般。可神卻不用強制威逼的手段來贏得這樣的全然歸屬,反而溫柔以對,耐心等候:「不要激動愛情,等它自發。」

莫利斯從「不信上帝」到開始會「恨上帝」;從對信仰嗤之以鼻,到開始用文字與之對話。在現實生活中,我們身邊也不乏這樣的人,甚至有時我們自己就是這樣子的人!原著小說裡莫利斯說:我們走到人類盡頭時,我們就必須欺騙自己去相信有上帝。」教會界卻有這樣的說法:「人的盡頭是神的起頭。」

想起朋友家巷弄的藍花楹,想起她不再抬頭欣賞如夢似幻的紫雲海,卻執著於滿地清掃不完的殘花敗蕊,心中也不再對愛情抱存任何憧憬。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或許花開花謝代表的不是愛情的發生與幻滅,而是提醒我們,生命不能只有愛情。

耶穌基督道成肉身來到世上,為我們上十字架流血,以生命為我們付上救贖代價。愛,是捨己一一神不用霸道的手段來贏得靈魂,也不是以強迫的態度逼人歸向他。我默默祝福,那些「莫利斯們」,有一天能不再只假裝相信有上帝或是恨上帝,而是能真實體會到花的存在,並回應那份永遠的愛。

-END-

作者簡介

林滋恩

著有《美國袋鼠媽媽伴學去:1000 堂親子溫馨共用的教育課》與《我在美國當媽媽:揭秘全美最獨特的親子教育課》。2014 年第22屆漢新文學獎散文組佳作得主。如今依舊筆耕不輟,文章常見於北美華人主流媒體《世界日報‧副刊》、海內外知名基督教刊物《神國》、《真愛》、《傳揚》與《基督教論壇報》。2019年得美漢新文學獎小說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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