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世間有位風鈴姑娘，無論是春天還是秋天，她都深情地歌唱，見證小女孩的長大。你，可見過她嗎？

風吹綠了原野，又吹黃了樹梢，叮叮、鳴鳴......風中飄蕩著似有似無的歌聲。

年輕婦人停下漿洗衣服的手，咿咿呀呀爬行的孩子抬起了頭。「聽，風鈴姑娘來了。」婦人拾起窗台上黛綠色的落葉，向窗外張望。

風鈴姑娘穿著纈草紫色夢的衣裙，披著長長的黑髮，踩著清晨的露珠和星星的碎片，輕輕走來。形狀各異的葉子綴滿她的長髮，有的青翠，有的枯黃。微風吹來，長髮如琴弦般散開，各色葉子捲起如手指，如風鈴，如海螺，在長髮間振動，叮叮、鳴鳴......演奏起悠揚的樂曲。

鋼琴邊的小女孩歡快地摁著琴鍵。泉水叮咚聲，綠葉嘩啦聲，春蠶沙沙聲，小草私語聲，在她身旁跳躍，盤旋成一輛由音符拼裝的跑車。女孩跳上車，嘟嘟嘟，叭叭叭，跑遍列國，周遊世界。美妙的樂聲變成爆米花，嘭，嘭，撒向很多人。

風鈴姑娘來了，淺淺地歌唱著。她擷取小女孩的夢想——一片閃光的紅色楓葉，珍重地別在烏黑的髮梢。

春風來了，搖動風鈴；秋風來了，撥動髮梢。叮叮、鳴鳴......風中傳來婉轉的歌聲。

小女孩長大了，書桌代替了琴桌，書本代替了琴譜。滴滴滴，她打車上補習班；鳴——她坐火車去另一個城市求學。學業和玩樂是旋轉不停的木馬。偶爾安靜時，她聽到短暫的歌聲，「風鈴姑娘來了。」她忽地想起。但那馬不停蹄的書本擠壓過來，把她和楓葉隔開，壓成乾癟的書籤，夾在不同的書頁裡。

春風又來，風鈴陣陣；秋風又來，長髮飄飄。叮叮、鳴鳴......風中傳來惆悵的歌聲。

女孩到了結婚年齡，遇到心儀的男子，把幸福框成照片掛在牆上。孩子出生後，鍋碗瓢盆乒乒乓乓，柴米油鹽噼里啪啦，她在連軸轉中鳴鳴鳴鳴。生活是打不完的地鼠，何時能停下來？

風鈴姑娘來了。叮叮、鳴鳴......叮叮、鳴鳴......她在女孩窗前一遍又一遍地歌唱，高舉的楓葉熠熠生輝。女孩對著牆上單薄的照片出神。爐灶上肉羹湯嘟嘟地冒泡，她跌撞地跑過去，投入打地鼠的戰鬥中。身後的時鐘擺來擺去，啪的一聲關緊了門窗。

春風又來，歌聲嫋嫋；秋風又去，葉兒簌簌。叮叮、鳴鳴......風中傳來縹緲的歌聲。

風鈴姑娘穿著纈草紫色夢的衣裙，披著綴滿葉子的長髮，葉子裡藏著孩童登月航空的夢想，綴著窮人衣食富足的祈盼，含著新婚夫婦甜蜜的誓言，貼著女人青春長駐的願望，記著摯友守望相助的契約，裹著被人忽視的珍奇......

風呼呼地颳起，雨唰唰地襲來。風鈴姑娘知道粉刷匠叔叔已經來了，他給沉睡的心靈刷上粉牆，給愚鈍的感觀釘上封條，讓人看見卻不明白，聽見卻不醒悟。

星光碎了，露珠乾了，風鈴姑娘仍在深情地歌唱。她跨過高山和原野，走遍城市和鄉村，臨近所有視窗，觸摸每個心靈。頭上的葉子時時翻新，時時枯萎，伴著她度過春夏秋冬，走進過去和未來......

風不疾不徐地吹來，各式葉子在髮梢上來回撥動，叮叮、鳴鳴......叮叮、鳴鳴......風在流轉，歌曲不休。

-END-

作者簡介

蕊玉

南漂一族，現定居廈門，在一家船公司供職。近年來開始寫作，學著用筆探尋人生的軌跡，撫平往昔的皺褶，拾掇生活的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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