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非/文

西彥、阿欽和我，在高一待升高二的那個暑假裡，常在西彥他們眷村前的那兩棵大榕樹下討論天下大事。我們剛去戲院看過電影"六壯士"，對於如此可歌可泣劇情的啟發，使我們都躊躇滿志，希望未來轟轟烈烈幹一番事業，不愧作為大時代的男兒。

阿欽說︰「我立志將來要做王永慶第二！」
我看看阿欽，活像陣頭獅的亂眉闊頰面容，如果去做生意，來客一見，恐怕會嚇退三分！
西彥說︰「不容世間有不平，有理我打遍天下。」
西彥的有理在他老爸眼中都是闖禍沒一件有理，因此常被他老爸吊在房樑下，雞毛撢子伺候。
輪到我說，我卻沒個頭緒，那時我正在瘋玩土製火箭，飛到只比市售沖天炮高一點，就再也上不去了，於是我隨口說︰
「我希望飛上天去，越飛越高。」
四年後，我從空軍官校離開，在那之後從此就再也沒有機會能獨自飛到天空去。

西彥向右前方遠處看去，那裏傳來一陣很響亮的口哨聲，他們村裡的小青妹妹，正騎著腳踏車通過街邊那家楊桃湯的店鋪前，楊桃湯的攤子邊，有個和我們年齡相近的阿飛，口哨聲就是從他那裡傳出。
西彥皺了皺眉頭說︰「幹！又是那個"酸亞"，我們村裡的美人兒老是被他猥褻。」
我說︰「你有時候也會在路上對其他女生吹口哨，這算是猥褻嗎？」
西彥說︰「我都是用欣賞的眼光吹口哨，哪像"酸亞"那對賊眼色迷迷的。」

小青的腳踏車騎到我們面前時，西彥沒話找話說︰
「嗨！小青，高老師昨天說有話要我轉告妳。」
高老師是我媽，我都不知道西彥何時跑到我家受命傳話，小青停下腳踏車，她穿一件V型領短衫和一條很短的熱褲，左腳支著地面。
她雖比我小兩歲，我評估那條腿比我還長，因此我把眼光繼續上移，發現她的胸線比去年來我家找我大妹時更突出了。然後我感覺阿欽的頭怎麼老是在抵我肩膀？轉頭看右側，阿欽的兩眼已經發直，直盯著小青的長退發楞。這也難怪，阿欽生活的那個農村裡，絕對找不到這麼一雙標緻的長腿。

小青問高老師有甚麼話要轉告？西彥吱吱嗚嗚︰
「這......這......」還沒想到一個好理由，我先搭話︰
「我媽說西彥是個色小孩，女生衣服穿得少時，要當心他的雷達眼。」
小青一聽，扭頭就看見西彥站在她車把前，兩眼卻注目射向她的V型領口。小青說︰
「對！高老師說的對，難怪他老爸總是在家吊起打豬哥。」
小青說完，腳蹬腳踏車一溜煙離開。

小青剛離開，西彥就說要去討公道。我問找誰討公道？西彥說他忍耐酸亞已經很久，我說︰
「小青剛才還糗妳是豬哥呢！你是要去為小青討公道？」西彥說︰
「小青是我們村裡的美人兒，豈能坐視塞外韃虜放肆輕薄？」
西彥說完就往村外方向走，阿欽和我對看一眼，好朋友有事豈能置身事外？於是也跟著西彥往楊桃湯攤子方向走。

酸亞和他朋友還在攤子旁，西彥走向前和他理論，阿欽緊跟在後，我很俗辣地把步子放得很慢，走近時聽到酸亞很大聲說︰
「莫爽？豁啦！到後面企打啦！」
「去就去，老子還怕你？」
西彥更大聲回嗆，可是我在後面看得比較清楚，楊桃攤旁邊空地棚子下的矮桌邊，還坐了三個人，正在往他們吵架的方向注目。
我走到他後面悄聲說︰「他們可能還有人，算了，別打了吧？」西諺豪氣干雲地說︰
「怕什麼？我一個打他三個都可以把他們打趴。」

西彥大無畏地首先往店鋪後面的空地走，阿欽和我豁下去硬著頭皮也跟過去。這是塊約百坪大雜草叢生的荒地，前面就是屠宰場，屠宰場邊有條五米寬的過道。西彥又高又壯，阿欽粗壯有力，只我是個又瘦又矮的弱咖，這不能怪我很俗辣，還沒開打，我就先在觀測逃生路線，認為那個方向是個萬一需要逃生時不錯的選擇。

站定後，西彥志在必勝地挺胸面對街道方向，並且把他的指節扭得咯咯響。阿欽插著腰，也一幅要打就來嘛的輕鬆狀。我卻兩手微抖，擔心萬一對方人多了怎麼辦？現實情況很快就證明了我的擔心有其必要，而且狀況更糟！這時是黃昏時分，風颯颯草悽悽，轉首見牛頭。沒多久右前方爛膠棚陰影下就冒出幾個人頭，他們一走出膠棚，光線較明亮，我看見五個來人手上都有貨，有拿圓肚尖頭殺豬刀的，有持長柄西瓜刀的。我大叫一聲︰「他們手上有刀！」

未完待續～

導讀
三豬壯士的末日之戰 (上)
https://blog.udn.com/PAESI15/25970547
三豬壯士的末日之戰(下)
https://blog.udn.com/PAESI15/26152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