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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1 12:29:33瀏覽19|回應0|推薦0 | |
遠征記實錄 第五章 新生力軍立足寶島(1945-1954)(七) 困難的登陸 到四月底,各路人馬聚集到此已有近萬人,有像我們是從海上來的,大部份則是長途行軍,日夜兼程趕來的,伍仕傑就是其中一員.還有不少仍在半途中,被共軍糾纏著的國軍,以及逃難的人群,不是往八所方向過來,就是往榆林港,或其他可出逃的港口.一路煙硝處處,殘垣棄屍,老弱攙扶,哀鴻遍野,交織成一幅悲慘的流亡景象,真是蒼天亦無語.
然而,無語的卻是我們,成千上萬落難的人,散佈在八所的海灘上,為等待接運船隻,露天席地,前有大海,後有追兵,生死在旦夕,全聽老天之命.
挨過兩夜的露宿,終於等到國府的台安輪.登船的場景,悲慘無以復加,爭先恐後,有人不慎落水,家人隨之跳下,施救不及,同歸於盡,見者都為之鼻酸.
臨開船前,岸上趕來不及登船的國軍,見大勢已去,反過來槍砲射擊我們,自相殘殺的惡果,令人情何以堪.
國軍自海南島撤退,及前往台灣的船艦上人員擁擠景象
台安輪是艘萬噸船隻,載滿近萬逃亡者,駛向更渺茫的未來.無疑的,我們是幸運的一群,至少已暫時脫離了炮火的威脅,躲過一個大劫.
在此同時,在瓊島各個港口,正連續不停上演著同樣的悲劇,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有幸者,如易俗副師長的家眷,在海口登船去了香港,以後排除萬難才獲全家團圓.
此前,在光州撤退時,父親原有意送母親和我去海口,楊伯則堅持我們應隨軍同行,因而挽救了我們的命運,感謝父親和楊伯有此明智之舉.
我們的出逃,也真的是值得慶幸.當時,有千萬不幸者,未能獲得老天的垂愛,遭遇悲慘的命運.
許多年以後,聽父親說起當時,62軍軍長李鐵軍領其殘部數千人,撤退至瓊東萬寧,因國府的永清輪的延誤,未能及時逃避共軍追殺,在海邊幾乎全遭殲滅,僅只少數登船獲救,李鐵軍乃稱病,中途攜員脫離永清輪,自去了香港.
海南島撤退悲慘,是時代大悲劇的一個環節,無數生靈塗地,成了上層人物爭鬥的怨魂.是主事者的無能失策,抑是受制於外在壓力,猶豫在守與撤之間,所釀成的大悲劇?謀國者豈能不澈底的反省耶!
戰爭,凶殘,血淋淋,赤裸裸,戰場上無所不用其極,勝者趕盡殺絕,敗者落荒而逃,只有你死我活,暴露出人性最猙獰醜陋的一面,不論誰輸贏,絕對後患無窮.
五月初,無際的南中國海,台安輪似一葉扁舟,載滿一群被遺棄的人,他們甫驚未定,暫時獲得喘息.台灣是何處?對飽受戰亂,長年流離失所的人來說,亦已不重要,充其量,不過是下一個落腳的地方,人人都謝天謝地,只求讓我們活下去.
身為梁家遠征軍領袖的父親,在船上忙著部隊的事情,為受傷的弟兄們打氣.他是個不會暈船的人,打從少年離鄉去南洋開始,一直是不畏海浪,在歷經多次出生入死,幾番大戰役之後,他仍能在大風浪中迄立不倒,全力來保住部隊及家人,要前往他效忠的國家的最後一個孤島.
揮別海南島,也揮別四年的青春歲月,多少的汗水,交織輝煌和挫折,而今如風飄逝,歎人生無常,何似神仙老虎狗.
經三天的航行,台安輪於上午即將駛入高雄港.
正聞岸上歡迎的鑼鼓聲之際,伍仕傑的回憶録寫道:“眾人的高興竟被不準登陸的消息一掃而空,原因是為武器攜帶問題,鬧成僵持局面.我們是堂堂正正的國家軍隊,豈能受到繳械的侮辱,是地域觀念而受到岐視?是因為我們是粵系部隊,亦或是謀國者心胸偏狹,怕約束不了我們?...
台安輪因拒繳械而被拒入港上岸,遙望當時的高雄港口
此時群情激憤,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勢.經幾折衷協調後,終定原船駛往花蓮.”
如此折騰,怎不令人忿忿難平,千辛萬苦,滿懷期待渡海而來,竟被冷落,不准上岸,還要繼續顛簸去偏遠的東台灣,粵系軍隊被排擠,已是一葉知秋了.
薛岳來台之後,即隱入嘉義竹崎山林,早有先見之明,容待後述.
船行一天抵花蓮,又因台安輪船太大,無法進港,接駁又困難,結果又令往北駛去基隆.在花蓮時,伍仕傑與少許同僚,幸得接駁之便,先行下船搶灘上陸,比吾等少兩天漂海之苦.
花蓮港太小無法容納台安輪,停泊在港外,少數人員接駁上岸
台安輪繼續往北駛,船在海上已飄盪一個星期,成千上萬的落難者,擠成沙丁魚似的,所有的人都被折騰幾近崩潰,所幸大家都還懷著希望,盼著不久就會上岸,再苦也就撐下去了. 此時,不暈船的父親,經過這段時間的奔波操勞,也幾近累倒,他抽空回來和我們相聚時,母親總叮嚀要他口含人參片,來恢復些原氣.自從兩年多前,母親帶我從廣州到海南島,隨軍東奔西跑,居無定所,一路連天的炮火,艱辛危險,母親都從無怨尤,如今流落在大海裡的一葉扁舟,不知明天是什麼日子,父親對母親頗為歉疚,母親此時反安慰父親,要留心照顧好自己,才能繼續帶我們去開創未來.
船終於靠了岸,我們也就登上基隆港碼頭,結束一個多星期的海上飄盪.
終獲登陸基隆舊倉庫碼頭
上了碼頭,在大人瞰著下,我開始又活蹦亂跳了,也就在此時,留下了自己一生中,可回憶的第一幕. 那時,我和兩個同船下了碼頭的孩子,正圍著一個不漏水的大竹簍,看著半簍子水裡的一些小游魚.這樣的一幕,印在一個不足4歲小男生的腦海,終生不忘.
很多年後,我問母親當時那個大竹簍子的來歷.她說:“那時,船還在卸貨,有人搬運不慎,把一個木公文箱失落入海,木箱是某個高官的,面有貴重的東西,於是就叫人來打撈,那個大竹簍子是打撈用的,打撈完時,盛著水的大竹簍子就還留在碼頭上.
”
在基隆碼頭,476團的人員獲暫時安頓,何紹福回憶當時上了岸,見到水果攤擺滿香蕉,於是買下連吃四根,成了他日後最津津樂道的事.不久,部隊即被海軍艦艇運往花蓮港,父親則帶母親和我乘車直驅花蓮,旋即南下至玉里,帶部隊駐防在南邊的富里,母親和我則住在玉里鎮郊外的東里,一段極為狼狽的逃亡歲月終告結束.
前此,多位梁家遠征軍的重要成員亦已陸續來台,盧景平隨父母從成都飛抵新竹,她依稀記得在機場,母親抱著她步下機的情景;聶長運則在湖南參軍入青年軍,於1947年隨205師來台,所幸當時他患嚴重瘧疾,病後獲退役,繼而轉入警界.他若隨205師返國內東北作戰,其命運頗堪疑,梁家遠征軍亦將無以為繼矣.
盧景平兩歲時與母親郭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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