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記實錄
第五章 新生力軍立足寶島(1945-1954)(三)
我的誕生
親人遠行送別時,離情依依,難分難捨的場景,在動盪的年代,隨時隨地都在不停的上演.身為軍人,曾經出生入死多次的漢輝,在駛開廣州碼頭的船上再次揮手,遠望著已懷五個多月身孕的鳳君,及岸上張家眾親人,身影漸行漸遠,帶著滿滿的祝福,伴梁家遠征軍統領再次出征.
漢輝臨去海南島之前,鳳君就已搬回老家,有父母和弟妹的就近關照,可以安心等待新生的降臨.
經過兩三天的航行,漢輝來到海口防衛司令部報到,駐入秀英砲台營地,即電告鳳君及家人,並寫信給家鄉的母親和弟妹,除報平安之外,也表示待任務結束後再返鄉省親.
關心鳳君的身孕,漢輝時常寫信回廣州,殷切提示育兒知識,不時也寄回海南特產,鮑魚,鹿茸,魚刺,大魷魚等,供孕婦滋補,親人分享.
留在廣州的好友陳一帆夫婦亦常來探望鳳君,肚子裡胎兒的活動狀況,也就成為兩位孕婦的主要話題.陳太指出鳳君尖型的大肚子,說必定是個兒子,鳳君也說這小的可真不安份,時常亂動,拳打腳踢,鳳屏在旁笑說,希望比比仔出生後不要太頑皮,不然大家都要累了.
這年的炎夏,兩位孕婦肚子裡胎兒的躁動,雖然惱人,其實是可容忍的,也有幾分可愛,但比起當時國內局勢的動盪不安,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那小巫可不是什麼壞胎,只因那小東西蹩在被羊水緊包著的密室裡,偶爾想伸伸手腳而已,或許是因為聽到大人們議論紛紛,說到國共在東北華北的戰火,而稍微不安的躁動一下,處於亂世,人心惶惶,在所難免,以至於連胎兒也感同身受.
當時,國共雙方都藉假停真打,互爭地盤,在全國遍地點下戰火,偏安的廣州雖不見硝煙,學生及民運連連不斷.有一回,張家三姊妹去逛大新公司,在回老家的路上,遇到遊行抗議的隊伍,發生警民衝突毆打,場面混亂,三人遂趕緊離開,以免身受波及.
國共之爭,由來已久,分分合合,各自為爭權奪利,無所不用其極,如今以至生死交戰,令一般庶民困惑不解.經歷一世紀外強的欺侮,又熬過八年的艱苦抗戰,勝利了卻失去和平,數億國人還沒過上幾天的好日子,劫後的餘生旋又淪為內戰的災民,情何以堪.
只是不論時代是多麼動盪,人們總是要生生息息,永續不斷.
九月一日,鳳君肚子裡不安份的胎兒,終於獲得出頭天,一個近九磅的男嬰在芳草街附近的天主教醫院誕生,這就是我,梁華岳,漢輝之子.
我的出生立即被電告遠在海南島的父親,他雖不克陪伴著妻子,親身觀護新生的過程,卻難掩張梁兩家眾人歡欣的情緒.
我出生正值國共內戰最初的時期,雖然是個平凡日子,可是天色已變,變得如此迅速鬼黠,竟變成世紀風暴,釀出一場人類的大浩劫,世事真難料,蒼天亦無語.
作者梁華岳與母親張鳳君
同時發生在九月頭一天的事情,多少顯露出些不平凡,正當民主人士儲安平創刊"觀察"雜誌之際,中共喉舌新華社也呼籲爭取新聞自由.不幸的是,二十年後,儲與觀察皆遭中共被失蹤.
遠在半個地球之外的英國,也誔生了一顆流行歌壇的新星,他就是後來名為BeeGees樂團的主唱,Barry Gibb.沒料想到二十一年後,與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BG,一曲Massachusetts竟唱出梁家遠征軍的前進目的地,真是無巧不成書.待後文詳述.
BeeGees主唱Barry(左一)及成名曲Massachusetts
自從張家獲得首個男外孫,生活就因此忙碌而有趣了.我的外婆帶過阿霞表姊,駕輕就熟,加上屏姨的邦忙,母親和我就被照顧得妥貼之至.
我滿月時和母親合影的像片,人人都說那小子是不是已三個月大,可見外公外婆一家人對我的寵愛.
我的祖母原邀母親帶我返大埔雙溪,準備大事慶祝我的滿月之喜,但因家鄉遍遠,旅途艱難而作罷,父親也不能分身,只好匯款回鄉,請祖母開了十桌宴席,邀族人同為我慶生.在廣州,我的外公自然又可展露他的身手,藉機請滿月酒與眾親友賓主同歡.
一歲時的作者於廣州
伴著我的出生,梁家遠征軍又有了長足的進展.在國內,飛軍官盧錫任取了郭家么孃,兩位先輩的結合,為日後遠征軍立下不可磨滅的基礎.
在美國,增添了三位重要同盟成員.最先報到的是Jack McDonald,他是1944年8月9日出生在新罕布什爾的Hookset鎮;而後,在我出生前的半年裡,Larry 和Molly Hyde 分別出生在密西根州的底特律及俄亥俄州的克里夫蘭,這三位新力軍的來到,加上我的出生,構成日後被稱為戰後嬰兒潮的先鋒,也是梁家遠征軍日後得以擴及全球的主力.(第四位關鍵美籍成員Pat Stephens下節另述)
梁家軍四位美籍新成員Jack McDonald (1944 Hookset, NH), Larry Hyde(1946, Detroit, MI), Molly Hyde (1946, Cleveland OH), Pat Stephens(1948, Jamestown NT)
人世間,生生息息,生者可貴,逝者更可惜,就在我滿月後三個星期,梁家遠征軍的一位先導,史迪威上將在他的加州家鄉離世了,享年63歲,這位國軍弟兄嘴稱喬治大叔的統率人物,他的功過始終無法蓋棺論定.
此時,史迪威的僚屬孫立人,再次領新一軍叱吒中國東北,卻因蔣介石屈就馬歇爾,發出停戰金牌,錯失戰機,加之陣前與杜聿明失和,讓共軍坐大,危及江山,徒使英雄感歎無力可回天.孫立人退出東北,另起爐灶,開始經營他在台灣南部的新兵訓練.
時序剛過新年元旦,來到陰曆的臘月,廣州巿春節過年的氣氛卻特別冷淡,從去年底突來的金融風暴,把法幣貶到二十多萬元換一兩黃金,物價飛漲,近半市民失業,令人憂心.
過了一個失色的春節,金融風暴暫息,張家人才漸漸恢復生氣,大家都為迎接我父親的歸來,笑顏逐開.父親出使海南島已有十個月,他被派回廣州,準備接受為期三個月的戰地政務講習.
此時,在台灣卻不幸發生二二八事變,由於國府軍警不當的高壓手段,嚴重的傷害台灣的人民,種下族群仇恨,留下日後諸多後患.
三月中,父親回到廣州,駐進東山的訓練營地,同行的有他的副手王國英中尉及陵水縣陳書記.為了方便母親和我的家居生活,父親在東山租下一間民宅,我們一家三口就終於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