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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0/11 10:40:25瀏覽10｜回應0｜推薦0 | |
| 遠征記實錄 第五章 新生力軍立足寶島(1945-1954)(五) 府城偏安
父親痛惜愛將張排長的犧牲,囑部屬善待張太母女,她們在隨軍來到府城時,就與母親和我同住,張太特別感念我們對她們母女的好,無奈家鄉有老母臥病待照顧,終於決定領得些撫卹,帶著女兒依依難捨的離開我們,返鄉去了.
於此同時,國軍在東北華北華中連連失利,兵敗如山倒,無數的悲劇,更是驚天地泣鬼神,待1949年初,淮海戰敗,蔣介石引咎下野,家破國亡的殘局,徒令孤臣悲歎無力可回天了.
在此天崩地裂之際,我突然患了嚴重的腹痛,楊明伯想到用土法來替我醫治,他把鐵碗燒熱後,立即覆蓋在我的肚臍眼上,由於碗燒得過熱,我的肚臍右邊被碗灼傷,腹痛消失了,卻留下一道弧形的疤痕,成為我在海南島經歷的終身紀念.
不久,父親把我們母子遷至府城的馬街,借住在丁家莊.這是個非常大的舊式宅院,住有幾戶丁家親戚,主人丁老太是客家鄉親,有個成年儍兒子.老太很喜歡母親,讓出一邊廂房給我們住,並使用丁家的大廚灶,父親不時邀軍中屬僚回家宴客,母親好客,楊伯又是烹飪高手,加上丁老太兒子挑水相助,農曆過年的除夕,丁家莊裡擺了三桌酒席,一時高朋滿座,杯觥頻頻,各人暫時忘卻戰亂的煩惱.
在馬街丁家莊,我們的日子過得很悏意.那時,南天王陳濟棠受蔣介石之邀,重回其老巢來主政,大事軍政改革建設.正當國府在華中華南節節敗退之際,海南島亦如台灣成為偏安之隅.
1949年春,父親所屬的保七總隊被編入中央64軍159師476團.64軍原是陳濟棠粵系部隊,是支被喻為銅軍的善戰之師.1947年春,64軍從廣州北上華中,經歷兩年的征戰,最後全軍覆沒,軍長及副軍長雙雙被俘.僅少許殘部敗回廣州,與原部份留粵的131師,被移往海南島,陳濟棠將幾個保安團併入後,再度整編為64軍.
64軍師出有名,戰功無數,雖敗猶榮.有這番遭遇並不足為奇,奇則是1940年初,父親軍校畢業最早被分發入的部隊,就是第九戰區的64軍,九年之後,他又重歸64軍,再度共赴國難,如此遭遇,豈非天意?
天意之事無人可料.64軍159師一位台山籍名伍仕傑的戰仕,在經歷過悲慘的兩年征戰歲月(淮海大戰慘敗,兵團司令黃百韜陣亡),逃出成為極少的幸存者.爾後再重歸64軍159師來到海南島.並有緣與我們一起同舟共濟.再隔數十年,他和他的後人,也默默地歸屬到梁家遠征軍的陣容,此事亦有待後述.
偏安府城的歲月裡,從府城往海口石板路上,馬車滴答聲不斷,楊伯常帶母親和我去看戲看電影,我們也和易俗副師長一家人,同遊五公祠,那些留影成了日後可貴的共同回憶.
 1949秋作者(前立)與父母梁漢輝營長夫婦(右二三)和易俗副師長(左二)及其子易行(易太抱) 攝於海南島海口五公祠內的洗心軒
  今時五公祠的洗心軒裡外二景
此時,父親和他的屬僚,在結束長達一年半的戰鬥後,也獲得短暫的休養,部隊裡自組唱大戲的班子,譯電准尉何紹福是台柱之一,吃足檳榔花,燜狗肉的黃泡仔楊聰,常跑龍套嘠上一角,楊伯母親和我則在台下看戱,同享難得歡樂時光.
在一個兵荒馬亂的時代,沒有人能預料明天會變成什麼樣,人人也只好把握當前的那一刻了.
1949年4月,共軍強渡長江,南京失守,國府移都廣州,父母親寄信回芳草街,邀外公外婆來海南島.他們稱共軍既使來了,也不過像日本鬼子,躱一躱就過去了.沒想到這一躲,躲不過急遽惡化的局勢,竟成了天人永別的遺憾.
大埔老家那邊,更是令人堪憂.渡江的共軍,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一路直下.蔣系胡璉兵團一路敗退,八月間來到閩粵邊界,為補充兵源,大事捉伕.父親的遠侄梁星熙,也被捉去當差,留下妻子及幼女.不久,粵東亦不守,梁星熙隨胡璉兵團渡海去了金門.在古寧頭一仗,梁星熙不幸中彈,被送往台灣鳳山療傷,從此寫下梁家遠征軍另一段奇蹟.
大局急遽惡化之際,國府發行的金圓券一日數貶,頓成廢紙,人心已全然崩潰.
五月初,國軍的一艘掃雷巡防艦永興艦,有一少部份人員變節,在吳淞口發動叛變,艦長陸維源不幸犧牲.後經忠貞人員反制,奪回軍艦駛回基地,修復後的永興艦改名維源艦,以紀念陸維源艦長的為國殉職.
十八年後,我有緣代表梁家遠征軍服役維源艦,接受忠貞義勇的洗禮,並盡防衛海疆之責.後事亦有待表章.
在此同時,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北京成立,廣州也相繼失守,國府又遷都重慶,廣東省主席薛岳只得退入海南島,準備一場迎接共軍的大戰.
十月底,共軍三野兵團在古寧頭一仗慘敗,因此取得教訓,在四野攻佔雷州半島之後,迅即蓄勢準備渡海南下,瓊島頓時戰雲密佈,人心慌亂偏安之勢已無以為繼.
當時,蔣介石還打算保往海南島,和台灣同作為掐住共黨,反攻大陸的根據地.因此,協助薛岳配備強大的陸海空軍,總兵力超過十萬之眾,建立起所謂的伯陵防線(以薛岳的字號命名),並將兵力分成東南西北四個守備區.64軍軍長容有略領64軍和第4軍同負責西部防衛,父親所屬部64軍159師即駐在中西部的那大,此時他已被內定為476團中校副團長,母親和我也就告別府城,跟著部隊行軍前往那大.
一次又一次的行軍,行軍者的綁腿捆了又放,放了又捆,我則在挑夫的籃子裡㨪呀㨪.當時的我已足三歲,個頭大體也重,挑夫挑得辛苦,不時對母親抱怨.嗨,誰叫父親是個地道的陸軍,注定咱們都要跟著他,靠一雙腿跑天下了.
不過,梁家遠征軍的另一主支脈,卻是能展翅高飛的,那就是盧景平和她的父母親.當時,他們一家回到成都,在重慶也失守之後,再次遷都的國府,在成都已是四面楚歌,隨時會隨風飄散.飛官盧錫任少校就著手安排,要把他的妻女及親人送去台灣.
盧少校邀景平外婆及她的四舅同行,外婆年事已高不願離開,四舅則提著行李,準備出門去機場搭機,卻被孤伶的外婆拉回,不得與景平一家人同行.從此,一別四十年,多少蒼生歲月付諸流水,多少親人思念化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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