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記實錄第五章新生力軍立足寶島(1945-1954)(六) 八所撤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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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征記實錄第五章新生力軍立足寶島(1945-1954)(六) 八所撤退

2018/10/11 10:44:50瀏覽13｜回應0｜推薦0

遠征記實錄

第五章新生力軍立足寶島(1945-1954)(六)

八所撤退

來到那大,此處是瓊島防衛第三路軍司令部的所在,也是瓊中客家人聚集地.

父親把我們安置住在吉二伯的家裡.吉家祖籍廣東梅縣,其先人在外發了跡,來那大安居,建起大宅院.吉家夫婦倆好客,喜歡我們一家人來入住,並常相邀一起用餐.

當時,我已三歲半,正是最會跟大人學說話的年紀.經過一段時間和吉家人相處,我竟也會說起客家話.

有一回,我自己爬上椅上,嚐了一口桌上的一盤菜,但不知是淹鹹菜乾,所以就對在旁的吉二伯太說:"伯咩煮菜鹹過頭了." 吉二伯太見母親從外面走來,就把我剛才講的那句話告訴母親,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瓊中的那大是片富庶之地,村鎮的地名很多均以"文","儒","美","和",來起名,頗有文化氣息.

那大儋州也是個歷史名城.一千年前,蘇東坡被朝廷貶於此,身處蠻荒,卻能無怨無悔,不亢不卑,歷經三年教化,移風易俗,造福鄉祉,譜寫一段珍貴的歷史,留下無數感人的詩篇.蘇東坡雖係川蜀人,卻自喻瓊島才是他的真故鄉,要後人為他立傳入史時,把他寫為海南人,有詩兩篇為證:

< 其一 >
天其以我為箕子/要使此意留要荒/他年誰作地輿志/海南萬里真吾鄉

< 其二 >

我本海南民/寄生西蜀州/忽然跨海去/譬如事遠遊

平生生死夢/三者無劣優/知君不再見/欲去且少留

浪跡瓊島的不只是蘇東坡,值此國家頻臨滅亡之際,梁家遠征軍也浪跡來此,在接受戰火洗禮的同時,又有緣沐浴在先賢文化之泉,實在是不愧此行,終生無憾了.

母親和我自從離開廣州後,時刻都隨部隊行動,已有兩年居無定所,一路顛簸至此,暫時遠離瓊州海峽的濤天風浪,日子依如往常一般的過著,或許是等待山雨欲來前的寧靜吧.

其實,當時國府的勢態已是覆水難收.1949年12月初,蔣介石在成都已呆不下去了,他帶著最後一批軍政大員,撤往台灣之後,大陸就終告完全失守,國府所剩僅台瓊兩島矣.

山雨欲來之勢,瓊州海峽的兩邊戰雲密佈,四野大量集結在雷州半島,加緊作渡海準備,薛岳則頻頻調動其部隊.不久,父親所屬159師476團,又被調離那大,母親和我又隨軍來到光村.

1950年春64 軍159師476團梁漢輝副團長的徽誌

光村位於靠近臨高的海邊,全村僅有一條長街,直通到一灣又長又寛,極為美麗的銀色海灘,476團的團部駐在村子中間.當時隨營來光村的眷屬除了母親和我,薛團長及醫官的家眷也跟著過來,分別散居在不同的民宅裡,我們住的房子就靠著部隊,旁邊有個小土地公廟.

光村是產沙蟲出名的地方,此地的沙蟲個體適中,肉質肥厚脆嫩,有豐富的蛋白質,是滋補的上品.喜歡喝兩杯的楊伯,來到光村如獲至寶,他以快火爆炒沙蟲來下酒,人人都稱讚不已.他炒一大盤時,總會挾些在給我吃,香脆甜的滋味,似仍留齒挾.

楊伯一路跟著父親,忠心耿耿,他把我當成他的兒子,他自己有個女兒,妻女都在香港.兩年前,父親托付他回廣州接母親和我來瓊時,他曾短暫經香港回家看望妻女,卻沒有藉機開小差,可見他為人忠厚可靠.因此,在隨軍行動的全程中,父親就很放心把母親和我交付給楊伯了.

楊伯當差的由來不凡,他原是個跑船的海員,是船上的三副.他曾唸過一點書,寫一手好的大字,也會燒一手好菜.日本佔領香港時,他的船被日軍劫持,他也就成了日軍的俘虜,被送去海南島當軍役工.一直到抗戰勝利,被國軍保安部隊收留,後來在父親的手下當文書,就一路跟著父親至退役.他年長父親五歲,是梁家遠征軍裡最可敬的長者.

1950年2月,瓊島在烏雲籠罩下渡過農曆春節,台灣也在嚴肅氣氛中,準備蔣介石的復職,再接任中華民國總統.瓊島則在飄搖中,薛岳苦撐住國府的半壁江山,他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吾等也隨著跟他一起,任憑命運的擺佈了.

來到光村,原是土共尅星的476團,如今要面對大海,迎戰氣勢旺盛,隨時渡海而來的共軍.

當時,64軍159師(師長倪鼎垣,陳濟棠的女婿)的另兩個團,475及477團分駐本團東西兩側,另兩師131(師長張志岳)及156師(師長鄭彬),則分佈在儋縣及臨高兩縣各地,軍部駐在加萊,位於那大往臨高的中途.

64軍是防衛瓊島第三路軍的主力(另一支是薛岳胞弟薛仲述的第4軍),軍長原是容有略,在薛岳任命容有略升任第三路軍司令時,原131師長張其中即接長64軍.當初64軍在中原戰敗,返粵整編時,容張兩人為爭軍長位,結下樑子,彼此表面尊重,但張對容的心結難解,對日後的戰事多少有些影響.

春節過後,三月初到中旬之間,蠢蠢欲動的共軍,開始試探性偷渡,兩小股營的兵力,搭著木帆或機動帆船,分別在瓊西儋州白馬井,及瓊東文昌赤水港登陸.476團及友團開赴白馬井,與登陸的一股交火,部份共軍被我俘虜,餘部獲瓊崖縦隊的接應潛入島內.

三月底,共軍以團的兵力,乘大批帆船,兩批分別從澄邁玉包港及海口東邊的塔市,強行登陸成功.從玉包進來的共軍,衝過整編第4軍(軍長薛仲述,薛岳胞弟)數個營的阻擊,獲瓊縱接應潛入美亭;在塔巿登陸共軍,其主力在避開教導師的阻撓後,又撃潰32軍(軍長李玉堂)255師主力,潛入文昌西北的內地,部份共軍在海口東邊的白沙門遭國軍殲滅.

共軍兩次偷渡成功,頓使島內情勢更為緊繃.小小年紀的我,不知好歹,竟在此時增添一份緊張.

四月初,我自個在光村住屋旁遊玩,無意間進到土地公廟裡,把土地公抱出來玩.士兵們發現了直呼,大勢不好,連土地公都坐不穩,果真不出一個月,瓊島迅速失守,敵我易幟變了天.

曾被作者在光村抱下土地公的小廟黿可否還在?

四月十七日,四野的40軍,萬船齊發,首批整師從臨高角登陸,立即擊潰64軍131師兩個團,攻下臨高山,臨高城岌岌可危.19日,共軍118師在美台,撃潰156師師部及466團,其119師則旋風似突襲加萊,從東北西三面包圍64軍軍部.此時,因公留在軍部的伍仕傑,倉皇隨同仁登上輜重車,從南邊機場方向突圍直奔那大,加萊旋即落入共軍,伍仕傑慶幸及早脫離險境,否則必為共軍所虜,生死難卜矣.

64軍在短短兩三天,幾乎失去兩個師,連軍部也不保,軍長張其中忿忿難當,為自保實力,一面盡快撤回131及156師殘部,也不願再讓159師作無為犧牲,此一舉措令容有略頗為難,主將之間的心結不利指揮.

當時,四野另一主力,43軍亦已在澄邁北的林詩港登陸,撃潰64軍一個團,佔橋頭鎭及花場,薛仲述(薛岳的二弟)的第4軍亦失守,共軍迅速深入,直撲美亭,薛岳只得調62軍(軍長李鐵軍,防總副司令)151師(師長羅懋勛)往澄邁方向攔截,同時命守海口的32軍(軍長李玉堂)252師(師長康樂三)前往馳援,在美亭被共軍43軍包圍.薛岳又調62軍急往馳救,將共軍43軍包圍.

海南島戰役6 4軍各師及友軍師的作戰位置, 476團(左上角)儋州光村

此時,追擊西路的共軍40,突然棄出走加萊的64軍,出奇不意的大舉掉頭,火速向東,先直撃守福山市的暫編13師(師長陳濟南,陳濟棠胞弟),陳師不敵,福山失守.共軍40軍又立即加入美亭的戰鬥,對包圍共軍43軍的國軍62軍,進行反包圍,於是展開一場敵我層層包圍反包圍的廝殺.

國軍雖有飛機大砲的支援,終敵不過士氣旺盛的共軍,柏陵防線全然崩潰.薛岳見大勢已去,不願再損兵折將,於4月22日率員撤往榆林,23日海口失守,接著共軍兵分東中西三路,追殺撤退的國軍.

戰場急遽失利,倉皇潰敗的國軍,由於無周全的撤退計劃,給無數人帶來悲慘的命運.爾後,各種文史記載,揭露了許多令人不堪回首的過往.

對不幸淪為這個大旋渦裡的人來說,父親的476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當時,幸虧共軍40軍掉頭往東,停止攻打西路的64軍,讓159師能夠較順利的撤退,否則必定改寫吾等此後的命運.

476團在撤出瓊中儋州時,大多非戰鬥人員都登上大帆船,渡海西去八所.楊伯帶著母親和我,及陸少雄連長的新婚妻子(易俗副師長證婚),搭著滿載彈藥及米糧的帆船,在狂風大浪中急駛,幾乎就快傾覆,幸楊伯令船夫將所有米糧丟出海中,才得以安抵八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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