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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0/10 10:35:18瀏覽12｜回應0｜推薦0 | |
| 遠征記實錄 第五章 新生力軍立足寶島(1945-1954)(四) 陵水戰事
父親回來廣州,與同行的王國英及陳書記,在東山營區接受為期三個月的講習,因而有機會與母親和我共享天倫之樂.這時,父親已被指派負責陵水地區的保安任務,他將帶領一個營的兵力,獨擋一面,對付五指山的土共,講習的目的是為宣達中央的全面剿共的戰鬥指導.
自從年前國共撕破臉以來,內戰愈打愈烈,雙方各有斬獲,在東北,國軍先前的強勢,因孫立人的退出,共軍得以座大.在華北華中,由於國軍大力圍剿,共軍只得中原突破,化整為零,經過三個月的蘑菇戰,逼使國軍放棄陝北.在山東,中央王牌七十四軍慘遭覆沒,軍長張靈甫陣亡.
到1947年中,劉伯承,鄧小平強渡黄河,挺進大別山,陳毅,粟裕挺進豫皖蘇,陳賡,謝富治挺進豫西,三路共軍牽制半數國軍,並直接威脅南京中央政府,形勢大為逆轉.
就在北方及中原的局勢如此動盪,氣氛極為肅殺之際,偏安的廣州表面仍然一片昇平.雖然暴雨不斷,物價飛漲,抗議的聲浪此起彼落,主政廣東省的羅卓英,在慶賀廣州升格為中央直轄市的同時,又祭出五年的建設計劃.
身負保安任務的父親,在結束三個月受訓之後,立即卸命遠赴海南島南端的陵水,維護安寧,協助地方建設.因此之故,父親原本要返大埔省親的計劃又落空了,熟料這一別,竟是永生永世.
父親去了海南島,母親和我也就搬回芳草街,每天都有阿公阿婆的呵護,阿姨阿舅的親熱,還有阿霞小表姊的嬉玩,我從會坐會爬到站起,又一步一步學會行走之際,父親在陵水的封疆吏治已小有成績,而老長官羅卓英也奉派去東北,肩負起艱難的封疆大吏任務.
 梁漢輝大隊長(前排右五)與廣東保安第七總隊第一大隊幹部
 及參加陵水縣第二次國民黨大會留影(梁漢輝坐前排右九)
一個溫暖的冬日,阿霞表姊帶著我在街上玩,不知不覺兩人竟遛出芳草街,往惠愛東路大街方向走去,大人們一時慌張四外尋找,半個鐘頭之後,才被鄰居阿桃帶回家裡,這段小插曲,似乎是天意,開啓爾後我們數十年的流浪生涯.
果然不出所料,過了新年元旦,遠在海南島的父親,思念妻兒情深,並感覺時局的緊迫,於是來信廣州,告知準備接我們母子去陵水.
廣州,美食天堂的廣州,難道真的不值得我留戀嗎?小小的我,還不足一歲半,就要離鄉背井,去那前途茫茫的遠方,我再也吃不到阿公每天下班時帶回的那串小甜餅,和他親手烹煮香噴噴的雲吞麵,還有那甜蜜蜜的消夜芝麻糊,真是情何以堪.
1948年2月14日,我們母子跟著父親的副官楊明伯,登上廣州碼頭的一艘貨輪,母親的手不停地揮著,碼頭上阿公一家人的手也不停的揮著,我的也有意無意地跟著搖起小手,啊,親愛的阿公阿婆,再見了.
春節後年初五,一艘中型貨輪在廣州啓程,載著楊明和我們母子,緩緩出了珠江口,逕往海南島駛去.
經過三天兩夜的航行,我們三人抵達榆林港,換上小船,再向東北駛往陵水,父親為了安全,派王國英領特務排專程來迎接,把我們三人接去部隊的營房,一歲半的我輪流騎在戰士的肩上,開啓我的戰地生活.
陵水營房相當有規模,是日軍入侵時所建,在一塊背山的寬闊平地上,蓋有五六排長的平房,最前的一排屋是大隊部,第二,第三,機槍中隊及廚房在後排,營地四周密植椰子及檳榔樹,有著十足的熱帶風情.
我們母子被安置在大隊部裡的一個房間,有父親的勤務阿慶幫忙照顧,平常他帶我在營房附近遊玩,士兵們空餘時也會來逗我玩.一歲半大的胖小子也挺討人喜歡的,當時的譯電士何紹福,及人稱"黃泡仔"的楊聰,在數十年後,都還記得當時我們在一起的情況.士兵除開有任務,日常生活是瞞單調的,能和一個活潑的小朋友戲玩,也可添些樂趣吧.
同營區,還有幾個家眷,第二中隊葉連長有妻女同住,他女兒大我兩歲,另一中隊的張排長也有妻女,他女兒比我小一些,我們當時同一起過戰鬥的生活,以及爾後的遭遇,令人難忘.
 作者兩歲在海南島陵水營房
 及與母親合照
 盧景平一歲時與母親郭漢書
同年五月的最後一天,上蒼又為梁家遠征軍添一關鍵人,Pat Stephens,在美國田納西州的Jamestown 出生.至止,梁家遠征軍的六位嬰兒潮主角已全部面世,他們的成長和奮鬥的經歷,見證了這個翻天覆地的大時代.
再回到陵水,小小年紀的我除了戱耍,怎知處境的危險,全國近半個江山已落入共軍之手,未淪陷的地區亦是處處遭游擊騷擾,我等面對的是一場生死的戰鬥.
父親曾數度帶領他的弟兄,入五指山掃蕩土共.有一次,在興隆牛漏山的一仗,父親在騎馬領軍衝鋒時,外袍被槍彈打中,所幸只是擦傷,保住性命.該仗打得激烈,共軍副司令員李振亞被打死.
又一次遇上馮白駒的另一支部隊,互相交火之後,得知其頭目竟是陳秉階,父親軍校同隊同桌的同學,一起沐浴孫中山三民主義的同志,竟分道揚鑣,成了你死我活的敵人,這豈非造化弄人.
局勢混沌動盪,人心思變,昨日友成今日敵,這仗打來成了一場大災難.
在諸多大小戰鬥中,以馬六坑一仗最為慘烈.年底時,大批土共軍出五指山,向駐萬寧的保七第二大隊進攻,第三大隊就地參戰,父親率第一大隊從陵水來馳援.在馬六坑雙方激戰一晝夜,最後共軍敗走回五指山,保七也付出極大的傷亡代價.譯電士何紹福當時在戰壕裡,突然一顆砲彈落在附近,他的小腿被炸輕傷.但不幸第3大隊譚樂副隊長,頭頸被炸,重傷不治.父親手下的第二連葉連長,也捐軀陣亡,留下葉太母女倆,頓時,悲哀淒涼籠罩整個陵水營區.
 不久,部隊即將調動,父親把我們母子和其他家眷移出兵房,住陵水城裡的民宅.
就在部隊行軍準備去嘉積之際,第三連的張排長,不幸被敵偷襲,左手腕中彈,在一路行軍去海口府城的路上,因缺適當醫療而喪命.確實怨枉,世間又添一對淒涼的寡母孤女.
戰爭殘酷無情,留下無數如此悲劇,令人不寒而慄.
在炮火連天之中,我有幸保住小命,爾後,隨父母調離陵水,長途跋涉行軍,在挑夫的籃子裡㨪呀㨪,㨪了近兩百里路,從陵水㨪到府城,才終於安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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