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看台灣，掩面嘆息。真是豺狼當道，小人橫行！如果讓我自己選兩個字來形容自己，不用客氣，就是「正直」。好在我是個教書匠，從來不看別人臉色，否則大概有九條命也不夠賠。究其原因，「正直」和「心機」、「手段」理當互斥，但是「壞人」的心機高，手段辣，幹什麼都行；反倒是「好人」信守著道德法律的約束，稍一不慎，就落得自陷困境的下場。

記得以前看過一篇小說，一個上師問一個有志青年，要怎麼樣才能經國濟世？他才剛說必須要有光風霽月的胸懷，馬上就被打住：「如果告訴你，為了要救國救民，必須犧牲你光風霽月的胸懷，你怎麼辦？」青年當場愣住了，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最後上師說偈：「兩個拳頭握古今，握住了，還當鬆手；一雙肩頭挑風月，挑到了，也要息肩。」這其實不是什麼答案，只是告訴你人生如幻，就釋懷吧。問題是我們總是紅塵中人，怎麼釋懷？ 

面對這種一生無法解決的難題，懦弱的我只能選擇當一個自了漢，「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當然，這年頭不會有人來三顧茅廬，也讓我沒有了什麼懷才不遇的藉口。只是每每「壞人在台上唱戲，好人在家裡嘆氣」，青天白日之下，究竟有無是非公道？難道吃乾抹淨的豺狼，得意洋洋的小人，就沒有辦法制裁，就得不到報應？

人到中年，已經知道自己的脾氣改不了。自己有身家性命，老婆孩子要顧，那些為公理正義奮戰，甚至替天行道的事兒，還是留給革命家做吧。「鐵血宰相」俾斯麥目光如炬，一心只為德國富強著想，只要認為對的事，管你什麼議會，幹了再說，為達目的，什麼原則都可以犧牲。我們該期待這種人嗎？ 

「悵釣魚人去，射虎人遙，屠狗人無」六十年前陳之藩的感慨，如今依舊。唯一讓我好受一點的，是我還能寫點文字，比噤聲不語的爛好人稍微強些。今夜我只盼淚已流乾，明朝能花露更新，那些事，那些人，留予他年說夢痕！

田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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