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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昨夜的夢境鋪陳在多少悲歡離合交織的山路上，我多麼盼望生命的花朵，不要那麼快枯萎，然而苦難還是來了，我們家走過了峭直的山路，在一個深靜而淒清的夜裡，送走了四哥。

風無助地吹過窗簾，吹在林口長庚醫院病床旁家人的臉上，也吹在南部家我們另一群人焦急守候的臉上，淚水跟著盈盈降落。

我走出了戶外，月光無助地嘆息在窗外的大樹枝葉上，在地上染了一道晦暗的陰影， 將曾有的交織身影裹了進來，一片片隨著消逝的月光而去，去到了天上，一個他再也不用受病痛折磨的地方。

在離別的禮拜裡，我們為信仰基督的四哥唱了聖歌，期待哥哥，離開了塵世，喜樂地回到了慈愛天父的身邊，也期待天父將他帶離我們家，給他一個更溫馨的家。

我們兄弟姊妹坐上車，陪他走最後一程。在乍寒還暖的秋季裡，車子搖擺地繞過崎嶇的山路，窗外的塵土紛紛飛揚，而念國小時，一家人一起坐火車到桃園親戚家過中秋的景致，竟然也在窗外交織而過。

為了節省金錢，我們從南部坐普通車北上，普通車是那個年代裡最慢的車子，比現在的通勤電車慢，而且不論大站、小站，每一站都會停。在夜色裡，小孩子們興奮地提著大 包小包的，在火車站等候。

終於，期待中的火車來了，我第一個上車，也尋覓到了一個空外，趕快讓給妹妹坐， 而哥哥們也替我找到了位子，最後連大哥也找到位子了，只是位子分散開來了。帶我們北上的媽媽則一個個的巡，怕我們在夜裡著涼了。

我們忍住快樂的情緒，在車上漸漸地酣睡了過去，直到半睡半醒的媽媽將我們一個個叫醒，提醒我們終點站要到了。

我不知道那時後我們為什麼會坐夜車，或許是媽媽覺得那麼長的路，小孩清醒時很難熬的到。或許是要配合家裡農作的時間。

終點站真的到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一起坐車、一起下車了。身軀埋入深深的土裡， 臨別的話已經說得很多了，離情仍不能充分的表達。歌聲繚繞在十字架旁，我們又唱了一遍聖歌，希望天父真的聽見我們的聲音，希望天父真的允諾祝福在他的身上。

即使是這樣，仍捨不得他就這樣走了，捨不得他在離開前經歷過身體的這麼多痛苦，淚水又不禁抖落了下來。

〈續讀之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