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7/08/21 08:53:18瀏覽522|回應0|推薦1 | |
16.開學寒假裏,每回郵差騎摩托車經過,我都繃緊了神經傾聽。終於有一天郵差在我家門前停留了幾秒鐘,我正在幫媽媽捲毛線,兩手張開各掛著一綑毛線的兩頭。我去把信拿進來,平靜地擺在一旁的小茶几上,眼睛瞄一下那個信封,是深褐色的斜紋紙,繼續假裝認真幫媽媽綑毛線,好不容易毛線捲完,大功告成,我拿起信,離開了媽媽的視線才三步併作兩步到房間裏。 我躺床上看信:「……我在寂靜的山上,總想起妳的歌聲、妳的迷糊、妳的眼神、妳吃霜淇淋的笨樣子……」讀完,再讀一遍。幾分鐘以後,想想又拿出來再讀一次,讀到整封信都背起來了。哥哥經過我房間,看我又躺床上看東西,「妹妳會近視眼!」嘿嘿!我得意地換個姿勢,這話他從我國一時叨唸到現在,結果他的鏡片愈來愈厚我可還是一點二哩! 有時候張蘭謙會要求我在電話裏唱歌給他聽,我很喜歡一首高中時代流行的「雨霖鈴」包美聖唱的,還有人說我的聲音像她,我哥一聽到這話就說:「不是啦,人家是說長得像啦!」我在電話裏唱這首歌,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才唱沒幾句,張蘭謙要我等一下,去拿他的南胡來,把話筒擺著,拉一段「雨霖鈴」的前奏,然後跟我說:「開學以後,找機會幫妳伴奏。」我真的很驚奇,雖然知道他是國樂社的,但沒想到他南胡拉得這麼「專業」的樣子! 現在坐在中興號車上,一路心裏邊蠻蠻荒荒地。一會兒想著這個寒假中跟張蘭謙通電話的點點滴滴,有時卻又錯雜著沈老師握住我的手的畫面,每回想起,手心依舊感覺灼熱,而這是我事後幾乎刻意迴避去回憶的感覺,不但因為他是老師,更因為他是「有婦之夫」,那經歷給予自己一種不潔的印象。我始終理不清那回見到他們一家人時自己跑回宿舍痛哭一場,究竟是失落的情緒多一點﹖還是罪惡感多一些﹖那陣子我一直抗拒去想這件事,只想著一定得把書唸得很好很好,把這些忘了。寒假接到成績單了,每科成績都超過九十,但是之後,沈老師握住我的手時那股燙熱的翻騰卻又清晰起來。 我也想起跟謝國正曾經手拉著手在吊橋上跑,卻是除了雨點打在棉花糖上濕嗒嗒凹陷下去,疤痕一樣露出色素紅一塊塊之外,竟沒有更多的印象,他的手是熱的冷的﹖乾的濕的﹖想起媽媽的預言:「傘就是散,妳不知道啊﹖」忍住笑,望著窗外,開著黃色串串花的阿勃勒像葡萄一樣累累滿樹,每次在中興號上一看到這黃花,就知道東海快到了。新的學期,我向自己說,不要再想沈老師的事,人有意志力決定自己的感情,是的,我想,愛情本身,其實有很大的意志成份吧。 我是最後一個回到寢室的,室友們已經都在整理東西了。看見她們,忽然覺得胸口暖暖的,我把手上提著一桶水正要去倒掉的娟娟一把抱住說:「我想死妳們了!」嚇得娟娟手上的水都潑出來:「怎麼變那麼噁心哪﹖」 靜桐跑過來說:「妳們看,過一個寒假,我青春痘是不是好多了﹖」我正在仔細查看,還沒想好該怎麼說,一旁的娟娟竟皺起眉頭:「對也!真的好多喔!」 鳳英坐在她上舖的床上忍不住大笑出聲:「那個白癡不要再講話!」忽然她轉移話題:「喂!泡麵相,妳那個吊死鬼掛寢室裏吊得乾嗎﹖」 「什麼吊死鬼﹖」多恐怖的對話!循著鳳英的眼光看過去,噢,我明白了,靜桐的衣櫥外掛著她的布娃娃,娃娃兩隻腳正滴著水,剛洗過吧。 唉,我想,女人可分為兩種,一種是喜歡娃娃的,一種是不喜歡娃娃的。 抬頭問鳳英:「妳為什麼不喜歡娃娃﹖」 鳳英說:「那個吊死鬼嗎﹖我喜歡妳的金龜子,起碼可以當枕頭。」 |
|
(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