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０．自由

　　阿秋打電話給我，說亞玲請我們禮拜天一起去她家玩，我疑惑了一下：「怎麼亞玲不度蜜月﹖」

　　「誰曉得﹖有的人蜜月等有空了才去補度，何況他們那種大忙人。我們在亞玲家碰頭，然後一起來看我家的超級商店。」

　　「好啊！」

　　星期天下午我興沖沖按阿秋講的地址找到亞玲家去，電鈴按半天沒人應門。走了好一段路才找到公用電話，電話裏是亞玲的聲音：「我們度蜜月去了……」

　　這該死的阿秋長到二十六歲了還在玩這種整人遊戲！我怒氣沖沖打電話找阿秋，她姊說她去日本出差啦！「什麼時候走的﹖」「就今天下午的飛機。」我在電話裏大笑：「麗雯姊，我又被妳們家阿秋開了一個大玩笑！」

　　我可以怎樣把阿秋整回來呢﹖打個電話給楊浩，想他這人不按牌理出牌或許可以幫我想個點子整整阿秋吧。

　　楊浩聽見是我，笑著問：「怎麼啦﹖妳不是永遠不再理我了﹖」

　　我囁嚅著：「我想打個電話給你呀……」話沒說完楊浩打斷我：「把『打、個、電、話、給』幾個字去掉，才是妳想說的，嗯﹖」我可以想像他正用臉頰跟肩膀夾著話筒，兩手點煙，抽一口煙，悠閒地等待我說話的德行！

　　可我情緒還沉浸在跟阿秋未完的遊戲中，仍喋喋不休講著阿秋騙我的事：「我出國前一定要想個辦法把她整回來！」

　　「妳是刻意跟我講一些不相干的事來回避我們之間的問題﹖」

　　聽到楊浩的回答我猛地跌回現實，想起現在面對的人是楊浩不是阿秋，我面對的是屬於成人的遊戲……

　　楊浩問我學校的事，告訴我趁著這段時間，既不工作、也不考試，該好好鍛練一下身體才有體力面對在異國求學的生活，「老子有句話：『虛其心，實其腹。弱其智，強其骨。』最適合妳不過。」這類似的話他早說過了，前些時他甚至聽到我正在練瘦金體書法都會斷然搖頭：「妳的性情應該寫魏碑來調和才對。」

　　「對了，妳最適合的運動就是瑜迦，以妳的個性一定會喜歡的。」

　　他竟在電話裏就催促我立刻去報名。我說不喜歡一群人在一起做一樣的動作，感覺好蠢，「學瑜迦那麼好，那你幹嘛自己不去﹖」

　　而楊浩回答我：「我跟妳不一樣。」

　　話筒裏一陣靜默，就像被切斷了。

　　是我沉默了，完完全全地沉默，連呼吸都靜止。我想著，楊浩說的許多話都沒錯，也經常對我做出中肯的批評，但是，我不要人家再來對我說：「妳應該如何如何」……

　　終於打破寧靜，我用半負氣半認真的口吻對他說：「你知道我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嗎﹖」

　　「………﹖」

　　「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