６６．單車

　　傍晚，借來鄰居的腳踏車，找一條比較沒人走的人行道，兩個男生一個從車後扶，一個在旁邊跑，我開始學騎腳踏車。

　　「很好。」

　　「繼續踩。」

　　「繼續踩！」

　　「很好，妳平衡感很好……」

　　我不大相信：「不會吧，我平衡感應該很差的吧！」

　　「為什麼這麼說﹖」

　　「以前的朋友都說我一天到晚跌跌撞撞，一定是平衡感有問題。」

　　「誰講的！要對自己有信心嘛！」

　　我們來回踩了二十幾趟。

　　「對，就是這樣，繼續踩，要放手囉！」

　　「不要放！」我嚇得大嚷，跑在我旁邊那機械系的說：「別怕，妳會騎了！因為他已經放了！」「啊已經放了﹖」車子一歪，幸虧那機械系的反應快一把扶住，「媽的！差點沒把我給壓死！」

　　我卻很興奮：「再來！」

　　清晨六點不到，天空白濛濛地，我們三個人牽著一部腳踏車到校園裏。那人類系的說：「妳自己騎吧，我們兩個都不扶，但是會在妳旁邊，妳一覺得害怕就剎車。」

　　「好，試試看。」我騎上去，竟很穩，兩個男生一左一右同步跟著跑。我愈騎愈順愈過癮，不想下來了！

　　「停停吧！我們已經跑了半個校園啦！」那機械系的氣喘如牛地說，我才開開心心剎車下來，一看兩個小男生都大汗淋漓，他倆都比我小，在我眼中確是小男生，我嘻嘻哈哈笑起來：「要是有人看到你們，哇！還以為六點的太陽會這麼厲害！」

　　牽著腳踏車回去，路上我像發現新大陸：「我就這樣……就會騎車了﹖」

　　「會啦！」

　　一個大陸男同學從我們旁邊經過，他單手扶車把，一隻手跟我們打招呼，騎進我們那幾戶的院子時轉個直角彎切進去，我驚駭地跟旁邊說：「他會單手騎車還轉九十度的彎﹖」

　　「開玩笑！大陸來的！」

　　每天日落前我都要騎著單車在附近馬路上轉來轉去，認得每條路的特色和經過的每一棟建築，還一邊唱著歌，聖塔巴巴拉的人情味濃厚，遇見的人總是微笑看著我，或許他們也感受到了我騎車的快樂吧。

  　騎得順手了，我偶也試著放掉一手，但是每放必跌，結果在學騎的過程裏從沒摔過跤的，學會之後反而成天摔得青一塊紫一塊回去。我向那大陸同學請教怎麼樣可以單手騎車，他說從沒想過這也要學，「該會的時候，自然就會了。」

　　我又問那人類系的，他想了想：「妳不要想著妳的手，也不要看著龍頭，只要看前面或想妳原來在想的事。」這話說得挺有哲理，像心傳武功的秘訣，可我就是揣摹不來，第二天又摔得青青紫紫回來。

　　也許就像他們說的，等到該會的時候自然就會了﹖我不敢再放手了，但照例每天哼著歌騎車出去。

　　有時從一條巷子將轉彎時，我會忽然有個錯覺，覺得一轉彎之後就回到台灣了……是台大的校園，蘭謙正提著南胡迎面而來……是新生南路的芳鄰，楊浩坐在窗口等著我……他們都驚訝我會騎腳踏車了，而且對附近的街道膫若指掌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