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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麻痺,女人的便秘:大號的故事[1]
2010/03/16 08:40:05瀏覽7438|回應0|推薦10

1‧

《島耕作》的作者日前(03/11)來到台灣,勾引起我的一些回憶。

當年如果不是一個女子「Nancy」,帶我去漫畫出租店「觀光」,然後我看上了《島耕作》,我想我一輩子永遠不會走進這種地方。

前幾天,我再度走進租書店;翻了《原子小金鋼》(阿童木)、《鋼之煉金術士》、《攻殼機動隊》,還在書店很裡面看到幾本《尼羅河的女兒》後,發現這些我會拿起來翻的日本漫畫,幾乎都跟電影有關。

我索性走向門口,站在門一進來左手邊出租影片的架子前。玻璃窗外停放著一輛很顯目的黑色重型機車,令我覺得站在這裡,似乎有種走進電影院的幻覺。

門口右邊是流行小說出租書架,那裡站著兩個女人;左邊那個比較高大的看來是個高中女生,站她右手邊的女子比她足足小了一個頭,她臉上戴著一副墨鏡,鏡片不時閃動著綠色的反光。

她們從我進來時就已經站在這裡了,兩人之間互動的肢體語言,不知為什麼,給我一種「莫名的酷」的感覺。

「為什麼很多作家都一直強調細節的重要性?」高中女把手上那本書放在頭頂上,好像一個正要訓練台步的模特兒。

「嗯?」墨鏡女子似乎很專心在找某本書,一時間沒聽清楚高中女生的話;女生又把問題說了一遍,「細節究竟是什麼東西?」。

綠色墨鏡女子這時將原本因找書而略彎的身體打直,但她的頭並沒因此轉向。

「細節代表寫作者對現實的重新發現。」她的回答真是簡潔。

「發現什麼?」高中女生讓書從頭滑落到頸子,書的封面是一雙手捧著一顆紅色蘋果,書背上寫著《暮光之城》。

「發現已經麻痺了的生活。」墨鏡女子說。

「麻痺?」

「偵探小說說穿了也只是這個觀點而已,兇手跟偵探聯手演出,讓讀者從麻痺的生活再度甦醒過來的戲劇。」墨鏡女子好像找到她所想要的書了,我所站的角度被她的身體擋住,我很好奇她找了半天的書到底是什麼。

「但是,為什麼寫偵探小說的多半是男人?男人就一定比女人清醒嗎?」高中女生說。

2

「文藝小說其實也從情感的細節下手,重新喚醒讀者,只不過,有時候太過著墨在感情世界,反倒掩蓋了已逐漸揭露出來的傷口。」

「傷口?」

「要把麻痺揭穿就得用非常手段,兇殺案是最好的傷口。」墨鏡女子說。

「對不起,借過。」一個小男孩來到她們背後面說。

高中女生讓出了她前方的位置,她後退一個人的空間,整個人轉過來正對著墨鏡女子。墨鏡女子跟著偏轉了45度角,並把她剛剛一直拿在手上的書閤了起來,拿在左手上。

我這時看到那本書的封面的一半,那也有著一雙攤展開來的手掌,但它們並不像高中女生那本是捧著蘋果的,而是一灘血躺在那併在一起的兩隻手掌上。

「男人當然不會比女人清醒,偵探小說作家多半是男人,就是最好的証據;」墨鏡女子把書拿給高中女生,「女作家只需要在文藝作品中,就可以把傷口找出來,但是男作家就非得拿刀殺人,才能從昏睡的麻痺中甦醒過來。」

高中女生想了一下,把墨鏡女子遞給她的書前後翻轉了幾下,突然笑了起來:「那我們女生幹嘛還要去讀男人寫的偵探小說?」

書的背脊此時正對著我的視線,上面寫著《血型拼圖》四個字。

「這問題問得不錯,」墨鏡女子拍拍高中女生的臉頰,「妳不覺得看清楚男人的傷口,也是做為女人的我們的人生一大樂趣嗎?」

兩人相視而笑,剛剛站進她們前面的小男生(看起來像剛上國中的樣子),仰著頭詫異地望著她們兩人。

兩女走到櫃台去結帳,小男生似乎驚魂未定,還繼續對她們兩人行「注目禮」。

兩女結完帳準備離去,高中生將書放進背包時又問道:「女生最害怕的傷口是什麼?」

「便秘啊,妳沒看到滿街上賣給女人的商品,都說是要讓女人更美麗,其實都拐著彎在暗示這個問題;文藝小說呢,說穿了,是在訴諸女人的恐懼──那些細節一點一滴都在跟女人暗示說,別讓妳的感情在哪個地方又便秘了!」

3

兩女走出大玻璃門,跨上門口那部重型機車而去。我把眼光收回來時,發現小男生正看著我,眼神似乎有點空洞。

我不知道那空洞的眼神背後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卻令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Nancy時,她在跟我自我介紹時說:「我叫Nancy,跟雷根總統的太太同名。」

後來我們談起電影時,她問起我喜歡什麼電影?我當時隨意地點名了【阿拉伯的勞倫斯】、【黑色追緝令】、【遊龍戲鳳】這些比較通俗易為人知的影片,她忽然笑了起來。

我問她笑什麼?她說【黑色追緝令】(1994)裡面有一段,經常在她心情不快時帶給她「非常快樂」的感覺。

我很好奇這部血腥又暴力、雞姦又吸毒的電影,會有什麼內容帶給女生「非常快樂」的感覺?

「你還記得,布魯斯威利不是回家拿他老爸的手錶嗎?」她說,我點頭;「然後,他原本是貓手貓腳的溜回自己家,他很快就找到手錶,但他並沒有馬上走人,還走進廚房裡烤吐司吃;然後,他發現廚房的洗手檯上有一把大鎗,然後,約翰屈伏塔從廚房門口對面的洗手間裡上完大號走出來,就這樣一鎗給布魯斯威利斃了。」

So?」

So,一個人愈是在強大壓力與艱困的處境中,愈要能不拘習慣的吃拉。」Nancy說。

「但是,約翰屈伏塔就是因為這樣送了命啊?」我反問。

「但是,電影因為這樣變得非常有真實感,我們總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只有在穿上西裝、套上洋裝,才能受到讀者或觀眾的歡迎吧?!」

我告訴Nancy,道理聽起來好像是對的,但我總覺得說服不了我?

「我還沒把我真正的心得告訴你吧,如果你的作品可以做到連你的手下的人物走進廁所裡,讀者或觀眾都好奇他們『又要幹嘛』?那你想,能鋪陳出這種脈絡的作者,是不是連自己在創作都感到很快樂──無論主角最後的下場是如何?」Nancy說。

後來,我幾度跟Nancy討論到島耕作裡面的某些內容與想法時,有次,Nancy突然問我:「這漫畫到底有什麼地方吸引你?」

我原本想把心中幾個對島耕作的想法講出來,但我忽然想起Nancy那次告訴我的「非常快樂」的【黑色追緝令】時,我很自然地改變了我原來的一長串說詞。

「它改變了我對大號的觀念與習慣。」我很簡潔地回答,連自己都感到「非常快樂」地訝異。#

【同步閱讀】

§ 洗手與性高潮

http://blog.udn.com/yensunny/753947


( 休閒生活影視戲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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