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時候，經常在巷口不遠處的街上看到她，總是不斷來回在同一條街上走來晃去，很少拐彎而行。

她的兩隻手插在口袋裡，七爺八爺式的腳步看來悠閒，眼神45度垂向地面，表情看似若有所思，遠遠望去臉上像罩著一層霧，眼光因而像即將下山的夕陽。

她的衣服談不上很乾淨，但也並不太髒，領子有時候還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約莫165公分的瘦高身材，大約四十多歲的模樣。

下意識認為她很可能是個瘋子，只是不知哪類型的瘋子？或者瘋到什麼程度？

近日有天我從便利商店出來，赫然發現她整個人趴臥在店門口前的水溝；水溝蓋子被掀翻在一旁，水溝旁有兩三小堆爛泥，她的手正在黑漆漆的臭水溝裡很積極地摸索，她的臉埋進水溝蓋原來的位置。

我忍不住在她身後面停下腳步，她很快就爬起來，右手上捏著兩個十元的銅板，左手抓著一個完全透明的塑膠袋，裡面將近一半的空間裝著各種銅板，以及不少的爛泥。

她往前走沒幾步後，很快又把身體趴臥下去，將水溝蓋掀開來，將手迅速插進黑又髒的水溝裡；動作之純熟與自在，令我吃驚。

我往前走去，忍不住回頭去看她，兩個很奇怪的影像在我腦海中交錯而過，好像兩列迎面而過的火車：難道便利商店門口的水溝裡「都」是銅板？難道便利商店門口的水溝就是她的提款機？

又，難道進出便利商店的人之中，竟然有那麼多人一定會把錢掉進水溝裡？

這個想法才剛浮現，手機立刻響了起來：「我們這裡是XX銀行，我們最近提供X%特別優惠的低利貸款…」這種電話已經是我這禮拜接到的第十幾通了，好幾通都是在我進出便利商店時出現的；想必銀行的銀根愈來愈吃緊了吧？

然而，持續不斷做著社會認為是「正統或正常」工作的人，如果不會被逼成瘋子，也許內心中早已經是失去自由與勇氣的行屍走肉吧？──如此教(正常)人不堪(動手)的想法，也許正就是人們內心深處的「臭水溝」吧？

忽然有點了解，去年接觸到一位動畫工作者，為什麼對於拍攝一部以遊民為主題的動畫，其在當時談論起來的語調是那麼的激動，以及令人「不堪」忍受。

想起她在街上遊走時，兩隻手老插在沒人看得見的口袋，卻在一旦拔出來後立即插進沒人看得見的臭水溝；這個畫面不斷出現在我眼前，耳邊不斷響起陳淑樺的歌聲《夢醒時分》。

§ 相關新聞

◎ 菜市場臭水溝 2小時撈3500元(2010/0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