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滄桑歲月                     

      《百年之家》、《挖土機年年作響─鄉村變了》讀後

書  名：百年之家 The  House   

撰  文：路易斯                         

繪  圖：英諾桑提               

譯  寫：郝廣才                  

出版者：格林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書  名：挖土機年年作響─鄉村變了

繪  者：約克米勒

出版者：和英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百年之家》這本繪本像史詩般的波瀾壯闊，卻只是描述1棟石造老房子的興衰沒落，這棟在法國鄉間的房屋，歷盡人世間的繁華炎涼、興衰沒落，非常的生動感人。

由老屋的門楣上的刻字，我們知道這間老屋是在1656年時所建，以後的歲月之中住了什麼人、發生什麼事，沒有人知道。故事要從1900年說起，這時老屋已荒廢，屋頂塌陷、窗框掉落、四周雜草叢生，還長出可愛的磨菇，因此吸引了秋天前來採栗子的孩子的圍觀。1901年春天殘雪猶在，來了幾個工人，砍伐四周的樹木用來修復老屋，還迫不及待地驅牛犁田。1905年搬來一家子的人，田裡麥苗茁壯，崩塌的駁坎修好了，剛種植的葡萄冒出新芽。1915年這裡有1場快樂的婚禮，喜宴就擺在葡萄園的下面。1916年神父來祝賀復活節時，新娘已做媽媽了。

歲月流逝，這棟老屋靜默地看著人間的喜怒哀樂，不久無情的戰火(第一次世界大戰)，讓剛做媽媽的女人失去丈夫，她要獨自撫養孩子長大，只是住在老屋裡的人，日子還是要過的，他們在春天收成葡萄釀酒，秋天歡樂地收割麥子，不過，好景不常戰火又來了(第二次世界大戰)，衣衫襤褸又赤腳的難民成群走過老屋，疲憊不堪的難民在葡萄園中歇腳，走不動的老婦只好搭草棚棲身，戰火終究還是會過去，突然出現的美軍帶來好消息，當游擊隊的村民匆匆由樹林中跑出來，雖然老屋受到砲火些許的損傷，戰後馬上就修復。

老屋開始有了門牌，是19號，老屋旁裝了電線杆和電線，電力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不過孩子也長大了，把行李裝上小汽車，告別父母和爺爺奶奶，最後是蕭瑟的雨天，大家為奶奶舉行葬禮。年輕人都外出創業，老成凋零，我們看到6年後的老屋，歷盡風霜垂垂老矣，又回到原來屋頂塌陷、窗框掉落、四周雜草叢生的模樣，只是現在尋幽訪勝的年輕人，是開著小汽車，成群來到廢棄的葡萄園野餐。

這時，大門上崩塌的雨遮，才幽默的露出門楣上的石刻，不知何時已變成「1936」年，原來在整修增建過程之中，屋主就另行在新的門楣刻上新的年代，只是凸出的雨遮不讓我們看到。

老屋不堪歲月風霜的折磨，屋頂塌了，屋瓦都掉光了，堅固的石牆也出現裂痕，雷電打壞屋旁的樹木，老屋的命運又能敵大自然的摧殘嗎？到了1999年，公路開通了，老石橋上又修建隧道，交通方便之後，令人懷念的老屋將何去何從？本書最後有令人驚豔的結尾。

其實先後住在老屋的不是同一個家庭的人，歲月如流水，住的人只是過客，舊人走了，新人搬進來，就連貓咪都換了好幾隻，剛搬進來時虎斑貓躲在餐桌下，此後有時是白貓，有時是虎斑貓，後來又是白貓，只有老屋靜靜地矗立在那裡不會改變，不對！其實是很慢地改變，飽經風霜歲月，石頭與石頭間的灰泥會剝落，剝落後又修補，因此連砌牆壁的石塊，其顏色、外型也會慢慢地的改變，更何況人為的增建、戰火的破壞，有時還會有劇烈的變化。最後不敵歲月的摧殘，終致回到原來破敗不堪的地步。

由以上的描述，就可以知道本書是一本極為精緻的繪本，以目前的科技，老屋斑駁的石砌牆面，堆置的駁坎及地面鋪面的石頭，要複製多少次都沒問題，但繪者讓大部分的石頭每隔一陣子都有些許改變，更無論晝夜陰晴雨雪的光影變化，這就要一顆一顆地描繪，至於老屋旁的花草樹木、小路、圍籬、水井、菜園、耕地，更是隨著四季的遞嬗、歲月的流逝，隨時有不同的風貌，真是1本描繪精緻的繪本。

本書的編排設計也很有趣，第1頁先標明某個年代，在那1頁附有1至2張小圖，可以暗示當時的背景，右頁是1首小詩，用文字來補充繪畫之不足，文字及韻律均極美，翻過來就是跨頁的老石屋，如此循環不已，跨頁的老石屋，都是站在同一個視點來描繪，100年來老屋及週遭環境如何變化，讀者可以反覆比對，樂趣無窮。

類似的書還有1本，我也很喜歡，這本書現在已不容易買到。2000年出版的《挖土機年年作響：鄉村變了》，瑞士人約克米勒創作的繪本。這本書很特別，內文沒有文字，是由7大張單獨的圖片所構成，沒有裝訂成1本書，每3年畫1張，也都是由同一個角度取景，用來描述20年間(1953年到1972年)，1個德國純樸小鄉村蛻變為大城市的過程。

畫的正中央也是1棟漂亮的3樓小洋房，四周都是田野、山坡、小橋、溪流，鳥語花香，蝴蝶飛舞的農村，孩子在水塘戲水，畫家在土路旁寫生，後來挖土機來了，柏油路鋪起來了，田地被剷平了，溪流被暗管和箱涵取代，接著出現巨大的油氣儲槽，令人怵目驚心，高樓建起來了，農地上蓋起工廠和高樓，鄉村變為城市，雜亂的機具、巨大的柱子擋在我們的眼前，更要命的是小洋房被無情的拆除了，最後出現眼前的是：油槽前開了幼稚園，樓下是光潔亮麗的超市，孩子在人行道玩耍，高速公路開腸剖肚劃過大地，越過小洋房原來的位置，路面上車輛川流不息，短短1段路就有兩輛露營拖車，還有出車禍的汽車留下來的輪胎痕！

本書獲得國內外之獎項無數，被譯為多種文字的版本，極適宜作為中小學師生討論環境與發展的議題。

我們童年經歷過貧困與匱乏的日子，現在物質文明確是進步許多，乾淨效率方便，但混亂、污染也跟著出現，大家又開始懷念過去農村、田園的生活。不過我們不一定要執著農村比城市好，並非住在鄉間才可以回歸大自然，生活環境因科技發展而改變，人類的生活不可能永遠保持原貌，開發帶來方便，也帶來污染，更讓人們遠離大自然，可是我們要拒絕開發、排斥進步，回到古代的生活方式嗎？這是1本值得深思的繪本，本書不帶任何主觀的評斷，讓孩子自己去思考文明帶來生活環境的改變，讓孩子自己去抉擇他的生活方式。

我年輕時讀《虛雲和尚法彙》，書中常提到虛雲和尚一生為弘法而興建許多禪寺。其中描述佛門道場：「千年以前，雲門一荒山也。自偃祖(雲門宗文偃禪師，趙州禪師的徒弟)開山以至今日，忽而湧現梵宮，忽而萬指纏繞，忽而古寺殘燈，忽而山鬼叫跳，忽而老儒橫經，忽而樵歌牧笛，忽而巨靈呵護，忽而殿閣重新，又忽然而業風鼓盪，又忽然而林木清幽，亦可謂極變幻之至矣。」。堅固的石屋、人的色身，都是因緣和合，緣起緣滅。佛經上說：成、住、壞、空，終而復始，物質無常，循環不已。

我想用這些話來安慰文林苑都更案的苦主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