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的天人交戰           

          《黑色辯護人》讀後

書    名：黑色辯護人  The  Color  of  Law

作    者：馬克‧吉曼尼斯  Mark  Gimenez 

譯    者：薛慧儀

出 版 者：春天出版國際文化有限公司

沒想到這位意氣風發、日進斗金的律師交上了霉運，要怪的話就怪他太誇口了，因為他正準備競選德州律師公會的下任主席，所以他在午餐餐會上演講，高談律師的職責是維護公理正義，是在保護窮人，捍衛無辜，解放受壓迫者，他─A‧史考特‧芬尼律師贏得在場律師們熱烈的掌聲，大家都相信他說的話，雖然很多在場的商務律師一向是為跨國公司服務，從沒有為弱勢族群主持過公理正義，但大家都希望史考特說的是真的。尤其是在會場後面有1位獨自用餐的老紳士，更覺得史考特真是獨一無二的人選。

於是下班前史考特接到美國聯邦法院布佛法官的電話，因為布佛法官中午聽到史考特在餐會中的演講，深受感動，決定將1件極為棘手的案子交給他辯護，布佛法官關相信這個大案子，只有深具正義感、又經驗豐富的史考特才能完成任務。

這是1件聯邦官員被謀殺的案子，因此繫屬於聯邦法院，由布佛法官審理。被告是1個黑人女子，莎汪達身無分文、家境貧困、又被毒癮纏身的妓女，而被害人克拉克是1個花花公子，嗑藥、酗酒、玩女人，只因他父親是參議員，而且已決定參選下任的美國總統，這不成材的兒子雖然胡作非為，卻也沒出過什麼大事，有的話早已被金錢擺平，父親還幫他弄1個聯邦某委員會主席。沒想到克拉克酒後召妓，碰上莎汪達，據莎汪達的說法，克拉克在性交易過程之中，有虐待、毆打女人的習慣，這次莎汪達受不了，她雖身染毒癮，卻每天勤練健身運動，肌肉結實身材苗條，三兩下就把酒醉的克拉克擺平，她拿走該得的夜渡資，離開克拉克的家。沒想到後來克拉克被發現遭手槍打中頭部，陳屍家中，行兇的手槍遺落在現場，原是莎汪達所有，上面還有她的指紋。不過莎汪達堅辭否認下手槍殺克拉克，史考特勸她認罪，因為如被認定有罪，可能被判處死刑，但她堅決地拒絕，因為她是無辜的。

史考特根本不想辦這個案子，主要的原因是史考特一向是商務律師，專為大企業的案子出庭，從來沒有辦過刑事辯護的案子。更重要的是，史考特收費高昂，每小時350美元，布佛法官指派他辦莎汪達殺人案，卻是沒有任何酬勞。因此辦理莎汪達案將造成史考特的事務所重大的損失，不過沒有人膽敢拒絕布佛法官的指派，得罪聯邦法官的後果是難以想像的，因為聯邦法官是總統指派的終身職，惹毛了聯邦法官，接下來的30或40年，別想在他的法庭有好日子過，不幸，史考特業務興旺的事務所，有許多大案件正是由布佛法官審理，這如何得罪的起？

於是，史考特的老闆決定另找1位律師為莎汪達辯護，這位價碼便宜的律師，上庭虛幌幾招，每小時收費只要50美元，這樣史考特就可以從莎汪達案子脫身，事務所的損失就不會那麼大，同時也不會得罪布佛法官。沒想到老闆的如意算盤一下子就被莎汪達打翻，雖然她只是個阻街女郎，卻有精明的一面。她深知美國的司法體系是：「有錢的律師就是好律師，沒錢的律師就是壞律師」，她看到史考特高大、金髮、英俊，身穿2000美元的西裝外套，而史考特為她另找來的律師亨林，是史考特大學同班同學，他穿著廉價西裝，白襯衫已發黃，還掉了1顆鈕扣，頭髮凌亂身材矮胖，像個皮條客，莎汪達心裡說：「老娘當妓女賺的錢都還比這傢伙當律師賺的多」，所以，當布佛法官問她是否同意由亨林律師擔任辯護人時，她清楚地向法官說：「我可不同意」。她就是要史考特為她辯護，史考特被這個妓女纏住了。

請看史考特這位有錢的律師，他的日子是怎麼過的。他是1家律師事務所的合夥律師，老闆引導他進入律師界，與他情同父子，大事務所讓他擁有年收入75萬美元，將來40歲時上看200萬美元。年輕時他也有一段困苦的歲月，但他肯吃苦拼勁十足，像他喜好的橄欖球運動一樣，讓他入行11年就擁有令人稱羨的財富，還有美豔窈窕的妻子，可愛的9歲女兒，他與家人住在有6個房間外加游泳池的豪宅，價值350萬美元，他開著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在高級的俱樂部用餐、打球，在豪華的健身俱樂部運動保持身材，他現在身價逾千萬，而同班同學亨林律師，一個人窩在破爛的購物中心裡的事務所，他請不起助理自己打字，每天早上上班時，要跨過睡在門前的醉鬼，彎腰撿起門邊地上5塊、10塊的零錢，上面夾1張便條紙，寫著當事人的姓名。他1周的收入頂多500美元，而像史考特之類的律師1小時就要收費500美元。這些是怎麼得到的？

年輕時是橄欖球好手的史考特了解：「橄欖球是合法的暴力，當律師是暴力的合法」，律師使用法律條文當武器，把對手打到投降，打球只要勝利不計任何代價，當律師也一樣不擇手段，說謊、作弊或偷盜，官商勾結、利益交換、曲解法條、玩弄制度，只要官司勝利就行！律師只幫出得起價錢的人服務，史考特在律師公會的演講中提到維護公理正義，保護窮人，捍衛無辜，解放受壓迫者，似乎從沒在他的腦海中出現過。

現在史考特面臨天人交戰的抉擇，幫莎汪達辯護是逃不掉的職責，不論她認不認罪，總要幫她辯護，而花花公子的被害人克拉克，一向惡名昭彰，大家都知道他有性侵害、性虐待的習慣，可是他的父親正要競選美國總統，怎麼能夠讓這敗壞名譽的事曝光？於是1隻看不見的黑手伸進史考特的身邊，事務所要史考特力勸莎汪達趕快認罪，認罪就不會交互詰問，克拉克的風流韻事就不會曝光，不只如此，連原本欲置莎汪達於死罪的檢察官，也突然大發慈悲，只要她認罪就同意輕判20年徒刑。1個無足輕重的黑人妓女，誰會管她死活，選總統重要？還是黑人妓女的人權重要？

不管如何，莎汪達這個頑固的女人，就是不認罪，因為克拉克不是她殺的，史考特再也逃不掉這個案子。更重要的是這個案子挑起史考特的戰鬥慾望，回想起他從1個窮小子變成巨富，他一向都在追求勝利，莎汪達的案子也一樣，要他放水、要他視而不見，他辦不到！

就如同史考特的老闆說的：「每1個新進律師都要面臨一個最基本的選擇，就是：你要做好人還是要賺大錢？你要當有錢的律師還是窮光蛋律師？」，這次史考特做了和以前不同的選擇，他幾經天人交戰後選擇要做好人！

做好人的代價是什麼？看不見的黑手，馬上奪走他的一切。首先，移民局的官員來個臨檢，以非法入境為由帶走史考特的外傭。接著史考特走進俱樂部，他卻被請出來，因為他的會員資格已被取消。接下來，史考特收到銀行的通知，銀行要收回他的豪宅和名車的貸款，史考特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錢，就是要面臨破產。史考特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被迫上電視反擊，公開克拉克的父親對他迫害的手法，這招殺傷力非常大，不過第二天，史考特上班時發現停車場的卡片沒有作用，他不只不能停車，史考特已被親如父子的老闆解僱了。繁華落盡，最後1個壞消息是，愛慕虛榮的太太，跟著小白臉跑了。

為了拯救1個吸毒的妓女，賠上1個律師的生涯？失去一切的史考特，帶著心愛的女兒，開始自立更生。亨林律師變成患難與共的好友，兩人一起承辦莎汪達的案子。

接下來的故事要讀者自己去看了，本案挑選陪審員、交互詰問過程不太精采，因為沒有太多的意外。倒是私家偵探辛苦挖掘克拉克過去頗有斬獲，像這種案子要讓陪審團判莎汪達無罪，光就證據上抗辯莎汪達未殺人是不夠的，律師一定要指出到底是誰殺了克拉克，只要有幾分的證據，讓真兇浮現，莎汪達就有可能逃過一劫，依據我的經驗，台灣的司法程序也是一樣，至於真凶將來是不是會被判罪，就不是辯護律師所能過問了。

最重要的是，史考特這位年輕時打橄欖球的律師，做了正確的抉擇，正如本案油嘴滑舌的檢察官說的：「你為了她(莎汪達)，居然把事業棄之不顧。……怎麼，你活得太膩了想做點好事，還是腦袋有問題？」。

本書作者馬克‧吉曼尼斯為在美國德州執業律師，這是作者初試啼聲的第1本書，剛出版就榮登紐約時報暢銷榜，獲得亞馬遜書店入選10大推理與驚悚小說。在約翰‧葛里遜的創作日漸式微之際，還有這本精采又生動的法庭推理小說，實在值得推薦。

不過，本書中文譯本的某些用語，似乎不甚符合台灣的法律界慣用的名詞，例如：本書中出現多次的「訴書」(第115、166、197、302、319、365頁)，應改為「書狀」，「裁定宣讀」(第133頁)其實就是「宣判」，「調停」(第192頁)應改為「調解」，「駁回」(第222頁)其實是「撤回」，「判定」(第351頁)、「裁決」(第437頁)其實都是「判決」，另外第399頁「帕修美」遺漏「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