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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瑪給給─西藏流亡教育》讀後
2012/01/14 10:02:41瀏覽767|回應0|推薦1

歸鄉路遙           

          《阿瑪給給─西藏流亡教育》讀後

    名:阿瑪給給─西藏流亡教育 

    者:盧惠娟

出 版 者:雪域出版社

 

有一群人,離開故鄉已半世紀,他們在異鄉安居落戶,但還是念念不忘,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到故鄉,因此他們在異域仍極力保存傳統固有文化,並積極教育下一代,希望在故鄉即將面臨滅絕的固有文化,還可以在異域繁衍流傳,這是一個令人敬佩的民族,他們的努力能否成功?是否能夠抵擋強勢的流行文化?固有文化與流行文化能否兼容並蓄?更值得我們以保存中華文化為己任的台灣人深思。本書描述在印度達蘭薩拉的西藏流亡政府的教育狀況,似乎有點專業又冷門,但我深為達賴喇嘛及流亡政府主政者的苦心所感動,更為本書作者從事教育的熱忱所感動。

流亡,大多是不得已,出於戰亂者尤多,猶太人流亡了1000多年才獲得建國,1949年大陸淪陷(或是解放)200萬軍人和公務員及眷屬退守台灣,更是驚心動魄的流亡。在台灣的流亡者同時也是強勢的統治者,根本毋庸(或是不屑)適應當地的文化,如果像流亡的藏人流落到印度各地,等於是寄人籬下,連戶籍、身分證都沒有,要想在移民地落地生根,基於謀生便利,必然要學習當地的語言,融入當地的優勢文化,如此,處於劣勢的傳統固有文化還能保存多少?還能流傳久?恐怕是悲觀的答案。這也是流亡政府主政者,積極的以流亡教育來保存傳統固有文化,為未來的西藏培養菁英人才,如此,西藏的宗教文化才得以在異域傳承而不致滅絕。

本書描述3代的流亡藏人,第1代藏人是1959年跟隨達賴喇嘛逃難離開西藏,這一年中共開始統治西藏,破壞寺院,殘害僧侶,不得已匆匆離家,且退且走,散佈到世界各地,其中以印度最多,因此在達蘭薩拉組織西藏流亡政府。第2代藏人是1959年以後出生,已完成教育的青壯年藏人,有的是在印度出生,有的是後來循著逃亡路線出走的中國籍藏人,後者往往已受過全部的中國教育,藏文程度不好,卻擁有強烈的民族意識和虔誠的宗教信仰。第3代藏人是在印度或在西藏出生,現在還在受教育的藏人。目前在西藏的學校漢人很多,中共的教育政策是不教藏文,多數藏人不知道藏文的重要,藏人之間也說漢語,連作夢也用漢語,學校不教授與西藏有關的宗教和歷史,沒有人知道達賴喇嘛和達蘭薩拉的流亡政府。

以下是他們的訪談紀錄中的一小部分:「許多留在境內的藏人為了民族的生存而失去了生命,有些為了民族的自由而失去了自由,我(2代藏人)自己卻在流亡的安全環境中茍活著。因此,我感到愧疚,我只能用努力為民族工作來彌補這種愧疚。當然,我也同時對不能為家鄉父親和孩子盡責而感到愧疚,也許永遠沒有辦法補償,但我絕不會後悔。」,有的孩子(3代藏人)在思念家鄉、思念父母的痛苦中煎熬,甚至以吸菸來排解鬱悶,血氣方剛的孩子甚至衝動地想回去看父母,「我不怕,死也要回去見媽媽最後一面。」。

4年前,曾發生囊巴拉(Nambala)事件,75個逃亡藏人在翻越囊巴拉邊界時,遭中共邊防軍開槍,難民中有尼師死亡,亦有人受傷,30多人被捕,其中有14名兒童。少年蔣揚桑丹因此入獄3個月,出來後他又打算進行逃亡,父親知道了堅決反對,他不聽勸阻,再度闖關,結果成功抵達尼泊爾,等他打電話向家中報平安時,才知道父親因急著趕去接他回家時,在半路上涉水被大水沖走,屍骨無存。現在他在流亡政府設立的學校讀書,心中充滿忿恨,甚至封閉了自己,不和人說話,學過諮商輔導的作者,正好可以用流利的漢語和蔣揚溝通,漸漸地,蔣揚開口訴說他的心痛,因為他的逃亡以致失去父親,讓他傷痛憂鬱到極點,他又說出逃亡時驚心動魄的經歷:「開槍時,慈仁(另一個逃亡的同伴)還不肯放手,答答答槍聲響起,兩個小小孩在哭說我不去,不肯再跑,慈仁強拉著兩個小小孩一起逃命,跑啊跑,小小孩跑到吐血。慈仁想吐血再繼續跑,小小孩還沒到印度就會先死了,才放手。我也帶一個小小孩,他們都不肯跑,在高山上跑小小孩就吐血。三個小小孩和我都被抓。」()

本書作者為高雄師範大學數學系畢業,在國中教數學,接著,在教育研究所進修,碩士論文是《流亡西藏宗教與文化傳承之研究─以西藏兒童村為例》,本書是以論文的內容加以改寫而成。

目前,遍佈全印度的西藏流亡學校有77所,從幼稚園、小學(5)、初級中學(3)、中學(2)到高中(2),共5類,另有西藏職訓中心,從事烘焙、美容美髮、木工、廚師等各種職業的訓練。諾布林卡手工藝中心,則是傳承西藏傳統手工藝技藝,以師徒相承方式學習如唐卡、佛像、秋巴(藏服)、木工之製作。最高級的學校是西藏醫藥曆算學院,專收高中畢業後之學生,修業5年。

由於作者參訪多所流亡學校,與師生共同作息生活,訪問師生並加錄音,書中對流亡學校的教育狀況有巨細彌遺之描述,而師生訪談更是第一手的現場資料,彌足珍貴。

本來作者是以觀察者的身份來到流亡學校,漸漸和師生建立情感,尤其第3代從中國流亡的藏人,都會說流利的漢語,與作者溝通不成問題,到後來並應邀為同學以漢語作演講、上數學課,平日共同生活起居,更展現媽媽慈祥的性格,關懷失去親情的同學。失去家庭的流亡學生,還是欠缺親情的關愛,因此學校提供住宿家庭,每個家庭約32個學生,由1位媽媽照顧學生的生活。媽媽也是流亡藏人,學校供應學生的食宿、衣服、零用錢。

有些學生在印度有來自西藏的親人,除了可以提供經濟支援外,更有親情的慰藉,如果是舉目無親的孩子,在人前強作堅強,暗夜中卻獨自啜泣,於是作者成為代替家鄉的媽媽。為了消減孩子的鄉愁,作者捐贈一些錢給他們作零用錢,還勸他們不要冒險回西藏,她說:「你媽媽不是希望你平安到達印度?你媽媽是不是希望你在嘉瓦仁波切(達賴喇嘛)的恩德下,在學校裡好好讀書,好好做人,別幹壞事?好好活著。」,甚至連未來的終身大事都為他們想到了:「有要找藏族姑娘為良配,要選擇能吃苦、懂操持家計、願共患難的好女孩,一起共度人生的喜怒哀樂。」,本書裡有作者在學校的演講記錄,及作者與孩子間的書信,文情並茂極為感人。作者的愛心贏得師生們的敬重,稱她為「阿瑪給給」,意思就是「媽媽老師」,把她當第2個媽媽!也就是本書的書名。

西藏的流亡教育,主要是要保存並延續傳統的固有文化,不過面臨強勢的西洋流行文化鋪天蓋地而來,保守又古老的文化能否抵擋得住,實在是最令人擔心。在流亡學校初級教育不准擁有手機、筆記型電腦、隨身聽、DVD3C用品,這樣要求似乎太嚴格一點。像作者的師父洛桑屯越是第1代流亡藏人,雖然下半生都在美國弘法,但還是要作者要求她的孩子不要學電腦,其實電腦絕非毒蛇猛獸,看你怎麼使用罷了,看看搜尋網站裡,囊巴拉事件、NambalaTibetan有多少條,就知道電腦與網路的威力有多大!

這些令人心痛的孩子,離鄉背井,孤身異域,而且看不到將來是否有返鄉的機會,不知道今生是否能再見到父母,他們常常被提醒自己是難民Refugee,自稱額頭上深深烙印一個大大的R字,不過他們都誓言做永恆的難民,他們不會氣餒,也不會膽怯,化痛苦和思念為勇氣,有朝一日:

「當鐵鳥飛翔、鐵馬奔馳的時候,藏人會散佈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佛法將弘揚紅皮膚人的土地上。」,這是8世紀蓮花生大師的預言。流亡,不一定是落難,也許,藏傳佛教會因流亡而傳佈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註:囊巴拉隘口海拔約5700公尺,在珠穆朗瑪峰附近,是偷渡客常走的路徑。小小孩是同行偷渡客,與慈仁和蔣揚非親非故,因見其沒有父母同行,沿途好心地照顧他們。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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