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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8/29 10:12:07瀏覽10245|回應19|推薦62 | |
我愛讀格友小子心 一系列的當兵的回憶。 留言時,他問我是否幹過輔導長,引起我寫此文的動機。 我受完訓,分發到陸軍在第8軍服役,先在軍工兵連幹了幾個月的幹事,後調到軍砲兵連當輔導長。 砲兵連軍官編制5人,少校連長(老軍官,河南人),副連長,兼戰炮隊長(王姓上尉,山東人,反共義士),輔導長(本人,21期預官),觀測官,兼觀通組長(陳少尉,專修班畢業),連附,指揮所所長(也是一陳少尉,20期預官?)。 戰砲連,編制85人,可有23個老士官。平日早晚點,除了砲長(4)及觀通指揮所班長(2)外,其他的老士官皆不見人影。當然吃飯時多數會到(還是有人不到)可是演習時,卻都表現優異,絕不出錯。尤其是幾個砲車駕駛,帶炮倒車進陣地,一次到位,既快又準,絕不需要炮班多費力搬炮移位。那時連上也有兩位新制士校畢業的,皆任中士副砲長。 我們幾個軍官三餐同桌,相處的很好。連長,沉默寡言,只談公事,剛結婚,娶/買了一個年輕的原住民,有時間就回家,可是絕不徇私胡搞。 王副連長,比我們大十幾歲,可是跟我們三個少尉也混得很熟。 同營上其他兩個戰砲連的副連長都是官校畢業,只有我們的副連長是行伍出身,平日軍服也不漿不燙,味道就是不一樣,也是管得住老士官的原因之一。 在斗六下基地時,一日突然緊急集合,下達自衛戰鬥命令。 裁判官當場給三個戰砲連副連長,一敵人的坐標。副連長們,立刻拿出地圖紙筆演算,然後下達命令,各砲進入陣地。 幾分鐘後,(雖然敵人只在一面)就看三個連,12門火炮對著三個不同的方向。我想糟了,這可是跆拳道初級的“四面攻防”? 各連連長及軍官們傻了眼,到底是誰對誰錯? 結果裁判官的答案揭曉,我們的山東老粗副連長算對了,其他兩位制服筆挺合身的官校畢業生,都算錯了! 觀測官,姓陳,台中人,是一十分優秀的志願役後官(有格友說專修班都是人渣,不可信的!)個小帶眼鏡,平日負責觀通組,要管無線有線通信班。我們外駐淡水海防炮時,他每日折騰那台老爺無線電跟樹林軍部定時通話,費勁心思。進基地後,除了要帶測量班測量炮陣地等,與他連兩個觀測官,常沙盤推演(戲稱“釣魚”)演練夾差修正彈著。演習時,他跟一個蘇姓測量班長,做著吉普車,是前進觀測官。 他說在金門的前進觀測官有時坐輕航機出任務。我營在金門是8英寸長程炮。又聽說,韓戰時,美軍軍官喪命最多的是前進觀測官。 可是基地訓練測驗時,他常能四炮中的,(一炮調方向,二,三炮調距離)還曾有打中靶標的記錄。蓋砲兵是打面不打點,能打中靶標,等於是拿炮當槍打,可見訓練精良。 另一砲科連附陳少尉,負責指揮所,也是預官,淡水工商畢業。他也個小,戴眼鏡,文質彬彬,腳微跛(奇怪他沒有申請免役),也是一稱職的優秀軍官。 他帶領指揮所幾個高商畢業的數學天才型的大兵們,推計算尺,查表,下達射擊參數,精準迅速。 砲兵射擊任務,時常是單炮A點試射,然後各炮轉相B點目標射擊,(砲位在C點)因此完全是三角幾何的運算。射擊任務,有時要求同時彈炸,亦是靠指揮所的拿控時間與參數的精準作業。軍砲兵使8寸或155加時,更要計算入藥包溫度,風速,甚至地球自轉的因素,可知古時砲兵沒有雷達,雷射與電腦時,操作訓練的要求與複雜性了。 下基地時,連附與我同寢室,常聊天。知他與崔苔青是好友,還帶著互贈的項鍊,後來不知如何了了。我那時也剛收到Dear John的信,可是晚上睡得比他還熟,記得他常說睡不著,聽我打呼,氣得想把我叫醒!他是淡水三年專科,比我早一年畢業,早我一期的預官,不但不要考,而且只當一年兵就先退伍了。 我(21期)是第一屆要經過考試的預官,也延長役期至一年十個月。沒有考過預官的所謂“大專兵”,也開始下部隊,連上一個東吳中文系的,在砲班。一個中原心理系幹文書(後來又成同事,好友,他倒不計較當文書時,被我指教的往事。) 連上的老士官多是廣西人,愛吃狗肉。 我記得第一天到連上時,下完行李,去洗手台洗臉,看了一隻剛殺剝了皮的“東西”,嚇了一跳。 連長是河南人,一次演習時要總機(廣西老中士)“接各炮”,總機可能昨夜的老米酒作怪,大聲回說:“報告連長,我們沒有高炮!” 老砲兵都耳聾,講話都是用喊得,我沒電話也聽的見。連長氣得罵三字經。 老士官的問題多,可是時代的受害者,只要不出大事,我也盡量任他們過自己的日子,絕不找他們的岔。有一個龐姓駕駛,喝醉酒就到營部要辦退伍,營輔導長就來找我訓話,要我好好管管連上老士官,我心想你都管不了,我有何法? 充員戰士中,有一二問題人物,讓我頭痛。可是大多數,都是稱職的好兵。比起呆過的工兵營,軍砲兵當年的訓練是一流的。幾個軍官出操隨身都有馬錶,所有的訓練動作,從下炮,定標桿,裝信管,裝填發射,指揮所的計算等,都要快要好,講求速度與精確。 記憶最深的是一有線通信兵。他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仙兵”,真是乩童出生的澎湖漁民。(我移防澎湖後,見那裡廟比學校多,才知討海人幹乩童的必然性。)部隊在台灣時,他放假絕不一人外出,因為他不認識路。他的陰陽眼看到我們常人看不到的路,路多且叉,他一出去就迷路。在斗六下基地時,營房是以前日本的軍醫院,走在道上,他會推你一下說:讓一下,前面有人。他說神弄鬼的,搞得軍心惶惶,尤其是入夜後站衛兵的。我與軍官們商量後,副連長建議,晚上要衛兵帶便帽,掛刺刀。因為,第一帽上國徽的十二道光芒鎮鬼,第二,我們的刺刀有些都是二戰時見過血的,鬼都怕。 幾週後,大家也都習慣了,不再談鬼。 這“仙兵”他不認識幾個大字,沒上過學,可是通信器材上的英文字母都會,說是跑過遠洋漁船,也是師傅教過的。問他,誰是你師傅? 他說,還沒出生,師傅已經往生了! 因為是漁民,會玩繩子,他接線等測驗都考第一,是個優秀的通信兵。若說,砲兵軍官最危險的是前進觀測官,兵可能就是有線兵了。戰時(演習時裁判官,見架線不合格,也會故意剪線)電話線斷了,要在槍林彈雨下查線接線。 到了澎湖,有一次加菜,他喝醉了發酒瘋,雨天在積水的樹洞裡打滾。(那時外島都搞一人一樹,澎湖風大,樹要在洞裡才能存活。)我戲說嚇他:“你起來,再發瘋胡鬧,我斃了你!” 然後假裝要拿安全士官的手槍。 誰知這位“仙兵”居然高舉右手大喊“中華民國萬歲!” 我是又好氣又好笑,氣是他把我當敵人,笑的是“莒光日”教育成功。 我退伍後,有次到台中出差,找到陳觀測官,還去他家。他家人都不說國語,可是對我這外省人也十分親切。陳觀測官退伍後,輔導考入台電,來台北受訓,我們還見過幾次。 由他得知,部隊後調豐原,我還回過一次娘家,山東老粗升為少校連長,我倆跟幾個老士官,喝了幾杯高粱,互道珍重。 題外話 那些愛說什麼軍中黑暗,是什麼合法的非法組織,什麼良莠不齊等都是些屁話。 軍隊是社會的抽樣,是社會的縮影,當然是各色人等都有,每個人都知道“進入社會”要面對現實人生,當兵就是“進入社會”更遑論還要學習“殺人放火”,怎麼可能像是“暑期戰鬥營”一樣過爽日子? 因為洪案而詆毀國軍的人,在推銷一個童話,就是軍隊應該都是最完美無缺點不犯錯的,因為它是政府辦的。如果不是的話,就應該打倒政府,推翻國防部。 正如很多父母一樣愛說:你不乖我不愛你。我們社會永遠不會一直“乖”,我們的軍隊也不可能都不出事,可是如果你真的“愛台灣”,你得接受現實。現實從來也不完美。 轉眼一晃退伍40多年了,又是93軍人節。我支持國軍,我尊敬軍人,因為他們絕大多數是偉大的人,他們明明知道台灣這個社會,這個國家,這個“鬼島”,是多麼的不完美,可是他們卻願意以自己生命保衛這個不完美,不“乖”的台灣。 他們的愛國情操與行為,是無條件的。 你如果真愛台灣,支持國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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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