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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松蒲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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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松蒲島居》
 
那大鳥仰起頭來,居高臨下的睥睨著毒蟒,似乎極感輕蔑。那毒蟒繞著牠游了幾圈,猛地「呼」的一聲,直向大鳥飛撲而去。大鳥意態雍容,迎了上去,左翅一搧,將毒蟒打得飛出丈許。那毒蟒不甘示弱,又重新撲上。大鳥倏地彎喙轉頭,已將毒蟒右眼啄了出來,一口吞下。

毒蟒吃痛,荷荷嘶吼,向後游了數尺。大鳥得意洋洋,大步向毒蟒衝去,忽然那毒蟒沖天而起,張開血盆大口,一個「流星墜地」,便欲咬住大鳥肉瘤,大鳥滴溜溜的一轉,隨即避開,不料毒蟒早有先機,尾巴當頭擊來,大鳥避之不及,傾刻間已被纏住。

大鳥處變不驚,身子縱高竄低,左衝右突,想要甩脫蟒身。那毒蟒在大鳥身上繞了幾匝,緊緊箍住,大鳥毛羽賁張,竭力抵抗。墨貍站起身來,想要援手,卻被凌逍遙拉開。只見那大鳥倏地彎喙轉頭,又將毒蟒另一隻眼啄出。這兩下伸收自如,快逾奔雷,頗有一流高手的典範。毒蟒痛得吃吃亂叫,纏得略鬆,那大鳥逮到這空隙,雙翼鼓風,將毒蟒震飛丈餘,毒蟒目不識物,發狂也似的四下亂咬。

那大鳥佔了優勢,疾趨而上,避開毒蟒雨點般的咬擊,伸喙在蟒蛇咽喉猛戳,一股蟒血激泉般噴出。毒蟒忽像洩氣皮球,跌在草叢中,在一攤血水中翻騰揮舞。那大鳥左邊巨爪一掀,踩住了蛇身,用另一隻硬爪劃開蛇腹。毒蟒全身扭曲,幾下抽搐,終於僵直而死。

凌逍遙和墨貍只瞧得血脈賁張,直呼痛快。二人快步走至那大鳥身旁,忽然那大鳥「咕」的一聲,猛向二人攻來。二人吃了一驚,展開輕功向兩旁躍開,那大鳥登時撲了個空,爆吼連連。

墨貍笑道:「這大鳥獨鬥毒蟒不過癮,現下想和我們過招。」

凌逍遙童心未泯,笑道:「這就陪牠玩一玩。」袍袖伸出,月光下青影一晃,已握棒在手。墨貍只持了一柄短劍,橫劍護身。二人繞著大鳥遊走。

那大鳥冷冷的注視二人一陣,反而不採進攻,駐足原地。墨貍笑道:「以逸待勞,真是妙招。小七,這不是普通的大鳥啊!」

凌逍遙道:「敵不動,我們也不攻,瞧是誰最後耐不住性子。」

墨貍笑道:「妙極!妙極!」

過了片刻,那大鳥果然不耐煩了,展翅向墨貍猛擊過來。墨貍不敢硬接,閃身避開。那大鳥翅膀重重拍在岩石上,登時裂了一道深痕。墨貍心頭一凜,心想這畜生天生神力,實是不容小覷。正沉吟間那大鳥又重新撲到,伸喙來啄墨貍胸口。墨貍連忙揮短劍嚴守門戶,展開身法在大鳥旁騰挪縱躍,不時伺機反撲。

那大鳥鬥了墨貍片刻,又轉過來攻擊凌逍遙。凌逍遙展開玉簫棒法,竹棒揮成一片片青影,將大鳥周身團團罩住。棒尖在鳥爪下勾掃撥挑,那大鳥登時大感支絀。

這時墨貍持劍又上,向大鳥項上劃來。大鳥「咕」的一聲,立時伸喙去點墨貍劍身。不料墨貍故意賣弄虛招,乘牠俯首的瞬間,身子倏地拔起,躍上鳥背,拋下短劍,伸臂抱住那大鳥頸項。

凌逍遙叫道:「別傷牠性命。」

墨貍道:「我理會得。」左臂使勁箍住,右手圈住牠尖喙。那大鳥倍感難受,更加瘋狂似的狂蹦亂跳,每一跳都離地一丈有餘。墨貍被大鳥顛簸甩動一陣,不禁頭暈眼花,立時潛運內力相抗,厥狀方才穩和,心想:「這麼頑劣的大鳥,真讓人吃不消。不過遇上了我,也算你倒足了大楣。」當下耐性伏在鳥背上,使出「千斤墜」功力,牢牢穩住自身。

那大鳥扭動一陣,漸漸筋疲力盡,才緩和下來。凌逍遙見牠目中不存敵意,反而流露出一股英雄重英雄,好漢惜好漢的豪情,於是道:「行啦!這大鳥總算被你馴服了。」

墨貍慢慢爬下鳥背,輕撫著牠的翅膀,溫聲道:「任性夠了,也該累了吧?」

那大鳥仰起頭來,高鳴三聲,跟著將頭轉向墨貍,柔聲低呼。

墨貍聽出牠鳴聲中隱存友善之意,心下甚喜,道:「鳥兄神力驚人,小弟見所未見,實在佩服萬分。」那大鳥伸出翅膀在他肩上拍了三下,跟著伸嘴去扯他衣襟。

墨貍一怔,只見自己懷中滑落一團物事,正是日間採購的乾糧。那大鳥用尖喙叼起了乾糧,大踏步便往谷中行去。

墨貍見牠甚是通靈,知牠必有用意,於是道:「來都來了,不如跟去瞧瞧。」凌逍遙應了一聲。二人便跟在大鳥身後。

那大鳥腳步迅捷異常,疾逾奔馬,身旁草木不住後退。二人展開輕功方可追上。只見那大鳥愈行愈低,直行入一座亂草叢生的深谷中,跟著轉了幾個彎,穿過一片枯樹林,又行良久,才到一座大山洞前。

那大鳥轉頭向二人瞧了一眼,伸翅指了指洞口深處,隨即踏步走進。

墨貍和凌逍遙對視一眼,相偕走了進去。只見洞裡黑黝黝的,綿延深達數十丈,不知住了什麼武林異人還是山精野怪,一顆心怔忡不安,好似來到一個從未見過的世界。

行不多時,只覺地勢愈來愈低,兩側每隔一丈便點了一盞油燈,發出暗朦朦的青黃光芒,置身處是一條地道。跟著大鳥向前行去,東一拐,西一彎,若非得大鳥引導,當真要在此迷失了。

到了這節骨眼,墨貍和凌逍遙心下雪亮:「這裡面一定藏有什麼秘密,否則也不需在此佈下迷陣,混淆世人。」行了莫約二丈,前面已無去路。

那大鳥伸翅在左邊油燈轉了幾轉,向內推動,只聽得軋軋聲響,一扇石門緩緩移開。二人心下驚異交集,跟著大鳥走進石門。地道一路向下傾斜,行約數丈,這次卻出現一道鐵門,那大鳥轉動油燈,將門開了。

行不多時,地道轉了幾個彎,開了幾道門戶,眼前赫然出現一具鐵籠,鐵籠裡用十來條鐵鍊鎖著一名老漢。

但見那老漢身著鶉衣,寬鬆的衣袍中瘦骨嶙峋,雙頰深陷,一頭白髮稀稀疏疏,看上去也有七八十歲。

墨貍再也忍不住了,憤然道:「鳥兄,我還道你英雄了得,神力非凡,豈知你竟將一個病骨支離的老人關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籠裡。你……你……」

那大鳥向他橫了一眼,隨即將乾糧從籠縫中遞了進去,悠悠的低鳴數聲。那老漢抬起頭來,兩道精湛的目光在墨凌二人臉上掃了幾掃,二人都是一凜,絕不料這病夫一般的老漢目光竟如此犀利。

只聽那老漢嘶啞著嗓音道:「你別怪惡皇,是我心甘情願待在這裡的。」字正腔圓,竟說了一口流利的漢語。

一語方畢,那老漢低頭縮身,一動也不動的坐著。過了半晌,身子微微顫抖,大口喘息,漸喘漸響,到最後竟如牛吼一般,全身鐵鍊嗆啷啷的顫響。

那大鳥向他低鳴數聲,鳴聲中似有無限關懷之意。老漢倏地抬起頭來,面目扭曲,雙目發紅,瞪著牢籠外二人一禽,眼神中的狂暴殺氣幾乎能逼人窒息。

墨貍一顆心怦怦直跳:「不知他得了什麼怪病,何以鳥兄竟不理會?」

陡然鐵鍊響動,那老漢站起身來,神態瘋狂,抓住牢籠兩根鐵條,將一張飽經風霜的老臉湊近鐵條中,口中發出痛苦不堪的嘶吼。被他抓住的鐵條劇烈晃盪,幾乎快要承受不住他滔天巨浪般的掌力。

凌逍遙心想:「這病夫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豈知發起狂來竟力大無窮,不似常人所為。這牢籠鐵條深黑中隱隱泛出紅光,若非以玄鐵製成,也抵受不住這病夫剛猛雄渾的威力。」

那大鳥柔聲啼鳴,似乎想撫平他的不安與焦躁。忽聽一縷輕柔的聲音道:「爺爺又發病了麼?」墨凌二人心頭一驚,一齊轉過身來,瞪著眼前一個身穿和服木屐的少女。

只見那少女莫約十五六歲,一張幾近透明的鵝蛋臉毫無表情,但卻出落的冰肌玉骨,風姿嫣然。那少女走路輕飄飄的,猶如騰雲駕霧,足不沾地,二人內功頗有修為,卻不知她何時出現在身後。

那大鳥走進她身邊,高啼數聲,似乎跟她商量什麼。那少女點了點頭,道:「知道了。」走進牢籠,伸出雙手,在那老漢面前一張一合,輕聲細語的道:「睡吧!睡吧!你不再感到滿腔殺意,因為你適才已經殺過人了,你已經殺過人了。你感到無比釋然,無比輕鬆,現下你愈來愈疲倦,眼皮愈來愈沈重,你好想好想做個好夢。睡吧……睡吧……」

那老漢雙目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雙手,表情由暴戾轉為柔和,眼皮慢慢闔上,終於仰天倒下,昏昏沉沉的入了夢鄉。

那少女收了手掌,轉過身來,道:「都跟我來吧!」逕自走出,那大鳥對她敬若神明,邁步跟在她身後。墨凌二人也跟了過去。

那少女走回倒數第三個石門旁,水袖一揮,在左首一片石壁上敲了十一下,過了良久,石壁才開出一條通道。

凌逍遙和墨貍相視一眼,一個心想:「佈下機關之人當真深謀遠慮,什麼數字不設,偏要敲個畸零數字才能啟動,那可真是始料未及了。」另一個心想:「況且無意中若真敲了十一下,半晌等不到暗門開啟,誰都要打退堂鼓,誰會知道關鍵竟是要隔這麼久呢?」

那少女領著二人一禽緩緩入得通道,石門隨即封閉。那少女在黑暗中行走慣了,向來不點燈。這時特地為墨凌二人點了一枝蠟燭,好讓二人便於行走。

行了良久,忽然眼前一片光亮,竟是通往一座山谷。

但見洞外竟然別有天地,放眼盡是茵綠垂柳、緋紅山櫻,一道瀑布猶如一道白練從天而降,擊在岩石之上,飛珠濺玉,蔚為奇觀。那瀑布向下注入一片碧綠色的大湖裡,日光掩映,畫出一道彩虹。水面上漂浮著幾十朵碗口來大的花卉,奼紫嫣紅,鮮艷莫名,既非睡蓮,也非荷花,不知是什麼花種。

湖周花樹參差,萬紫千紅倒映在湮波浩渺的湖面上,更添一抹絢麗色彩。遠處是一片青鬱鬱的草原,浩瀚無際的延伸過去,與一座拔地倚天的雪峰相接,幾隻小鹿無憂無慮的在草原上追逐嬉戲。在草原的另一邊則生滿了蒼翠林木,樹上松鼠蹦躍,鳥語盈耳,瀑布鳴石聲泠泠不絕,交織成一片人間仙樂。

凌逍遙和墨貍一時都瞧得呆了,絕不料那幽邃悶濕的地道竟會通到這美麗的世界。那少女對身後二人一眼也不瞧,道:「到了仙俠谷,千萬不可大聲喧嚷,否則打攪了『他』的清夢,就會有災難降臨。」

墨貍奇道:「他?這兒不是只有我們麼?」

那少女道:「是守護仙俠谷的權杖神。」

墨貍和凌逍遙只覺荒誕已極,但那少女全身透出一股若有似無的神秘,好似並非凡人,不由得信了數分。

走到一株相思木旁,一面五顏六色的蛛網結在兩根樹枝的交叉口,在絲網中有隻紅綠斑斕的花蛛冉冉蠕動,陽光映射下令人毛骨悚然。墨凌二人知道花蛛有毒,悄悄挪後幾步,卻聽得身後「嘶」的一聲輕響,足邊一隻盲眼青蛇張開血盆大口,兩根尖銳的毒牙便要往墨貍足踝咬去。

墨貍大吃一驚,「騰騰騰」向後躍開數步,躲開青蛇的攻擊。青蛇似乎眼盲不久,行動十分遲緩,撲了空後便杵在原地游移打轉,毫無繼續攻擊的意思。

二人定睛細看,那青蛇生滿閃閃發光的鱗片,頭呈倒三角之狀,頂端豎著兩根犄角,甚是奇特壯觀。墨凌二人面面相覷,過了半晌,才繞過相思木,繼續向前而行。忽聽「沙沙沙」三響,草叢中陡然蹦出一隻蛤蟆,全身晶瑩如琉璃,玲瓏剔透又是巧奪天工。

那蛤蟆躍開數步,兩顆碧油油的眼珠骨碌碌一轉,突然血口一張,向頭頂上空的錦雀噴出一口毒沙。那錦雀不及閃避,登時氣絕。嬌小的軀體筆直下墜,落在蛤蟆面前。

那蛤蟆暗暗竊喜,正想飽餐一頓,這時卻不知從哪爬出一隻蠍子,那蠍子渾身雪白,約只有巴掌般大小,乍見死雀,張口便含住死雀的右翼,蛤蟆也不甘示弱,咬住了死雀左翼。兩隻毒物相互拉扯,死不放脫,最後死雀的身子裂為兩半,鮮血染紅了彩羽,化作血肉模糊一團。

便在此時,一聲淒厲的雞鳴劃破天際,不遠處的林叢陡然衝出一隻碩大無朋的山雞,那山雞鼓著一雙笨拙的羽翼,不住往後退步,嘴裡吐出飽受驚嚇的哀鳴,似乎林叢裡有什麼可怕的物事正在向牠逼近。

凌逍遙好奇心大盛,尋思:「這山雞比尋常同類還要大上一倍,威猛雄奇,出類拔萃,到底怕什麼怕成這樣?難道是什麼毒蛇猛獸麼?」想到這裡,不由得凝神戒備。

只見林叢裡倏地竄出一條黑黝黝的蜈蚣,動作之速,如箭離弦。二人雙睛尚未一瞬,那蜈蚣便已撲到山雞身前。

那蜈蚣面對正前方的龐然大物,當下便顯得猶如滄海一粟。但蜈蚣卻絲毫無懼,挺直了軀體,為自己助長氣勢。那山雞又倒退一步,目光斜視著眼下的敵人,不敢有絲毫怠忽,也是不敢移開視線,似乎畢生都未曾臨此勁敵,卻不料是隻黝黑不起眼的蜈蚣。

墨貍心想:「按理說山雞是蜈蚣的天敵,怎地今日情形卻顛倒過來了?」向那少女望去,眼神示意相詢。

蜈蚣霍地軀體一僵,飛箭也似的朝山雞疾射而去。山雞早料到蜈蚣會突然發難,左翼使勁一揮,想把蜈蚣甩脫出去。不料這下卻著了蜈蚣的道兒,山雞揮翼之際,左下方頓時出現了破綻。那蜈蚣一縮身,改道繞向山雞左翼,從山雞尖喙溜了進去。山雞一陣掙扎,發出令人寒毛直豎的嘶鳴,不一會便委地氣絕。

奇異的是雞身漸漸乾枯萎縮,最後竟全身枯槁。那蜈蚣忽地鑽出雞喙,體態竟瞬間爆增許多,爬行都顯得笨拙沉重,和適才的靈活輕盈差之遠矣。牠吃力的挪動臃腫的身軀,慢慢爬回林叢,登時便消失了蹤影。

墨凌二人雙目發直,凌逍遙道:「方才那是什麼?」

那少女道:「那是權杖神的寵物,你們若惹惱了他,五毒可不會放過你們。」

墨貍道:「五毒?」

凌逍遙接口道:「蜘蛛、蛇、蛤蟆、蠍子、蜈蚣,自古就是中原五大毒物,想不到咱們無緣在中原遇見,卻是在這兒一睹全豹,等咱們哪一日回到中原,可有得神氣活現啦。」

墨貍笑道:「是了,是了,你凌小七最愛到處跟人現寶。」凌逍遙哈哈大笑。

那少女橫了二人一眼,伸指抵在嘴唇上,作出噤聲的手勢。二人伸了伸舌頭,頗感不好意思。三人續向前行。

行到一座青花石碑旁,見碑上寫著「無界」兩個赤字,筆跡甚是娟秀。墨貍道:「無界,那是什麼意思?」

那少女道:「『無界』,顧名思義,就是什麼都沒有。」

墨貍訝道:「什麼都沒有?」向「無界」裡望了過去,青木紅花,和谷中情景別無異樣,怎麼會什麼都沒有?但從「無界」吹來的風,卻有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令人有種神遊太虛,置身極樂的感覺。

那少女見墨凌二人神智恍惚,微微一驚,忙在二人面前掌擊一聲,二人像是如夢初醒。凌逍遙茫然道:「方才是怎麼了?」

那少女彎腰拔起兩顆碧草,道:「吞了它才能適應無界仙氣。」待二人將碧草嚥入腹中,又道:「進來吧!你們很快就會明白。」當先踏過那石碑界線,墨凌二人和大鳥惡皇跟著走進。

才一踏入,便覺神清氣爽,飄然欲仙。放眼盡是從所未見的琪花瑤草、珍禽異獸。那少女信手摘了兩顆甜桃,分給墨凌二人吃了。

墨貍半開玩笑的道:「是神話中的蟠桃仙果麼?」

那少女道:「吃了它,牠們就會當你是自己人。」

凌逍遙道:「牠們又是誰?」

那少女一語不發,伸手指著前方一群青面獠牙的猛獸,那群猛獸並非尋常虎豹豺狼,倒似從地獄來的山魈魍魑。

惡皇忽然高亢疾呼,大踏步向那群猛獸走去,似乎看見久違不見的親友。墨貍和凌逍遙心中雪亮:「原來惡皇是從無界出來的,怪不得跟尋常猛禽不太一樣。」

那少女道:「你們見到的都是當世獨一無二的猛禽,牠們唯有在『無界』中才能生存,一出無界,沾染到人間的瘴氣,就會立即死去。但是惡皇不同,牠是鴆與鵰交配生下來的,牠可以屬於無界,也可以屬於凡間。牠至今一百多歲了,守著仙俠谷也一百多年了。」

墨凌二人只聽得連連點頭,那少女又道:「在無界中,沒有生老病死,沒有愛恨情仇,屬於凡間的一草一木,在這裡都是不存在的。因此才命名為『無界』。」

墨凌二人怔然聽著,好似無意中闖入一個不為人知的浩瀚宇宙,眼前的女孩、野獸都不是凡俗之物。

那少女慢慢走到一片花圃前,花圃中置著兩口石棺,棺木都已吻合,見左邊的棺木寫著:「落英神劍松蒲冥」,其下寫道:「碧血丹心,付諸東流」;右邊則寫著:「雪藏仙姬宮雲夕」,其下寫道:「一代奇女,反璞歸真」。

她跪在石棺前,恭恭敬敬磕了八個響頭,低聲道:「島居無用,治不好爺爺的顛疾,但盼父母英靈在上,多加庇護保佑,讓爺爺早日清醒過來。」說罷站起身來,道:「離開吧!」當下三人便出了無界。

那少女領著二人入得一片桃樹桂樹雜列的林子中,唯聞幽香細細,蕩人心魂,但見蝴蝶蜜蜂穿梭於百花間,三兩隻松鼠、野兔爭逐嬉戲,一片生機盎然。樹林中央有一座紫竹亭,那少女便坐在亭中,招呼二人就坐。

她將桌上兩杯已備好的清茶遞給了二人,神態莊嚴修肅,道:「小女子松蒲島居,兩位是凌逍遙和墨貍吧?」

墨凌二人吃了一驚。墨貍道:「妳……妳怎知道我們姓名?」

松蒲島居手指在唇上一抵,輕聲道:「天機。」又道:「你們想陪著『玉面狐狸』去無人島尋找寶藏吧?」

凌逍遙道:「尋寶倒是真的,不過我們並不認識什麼『玉面狐狸』。」

島居道:「玉面狐狸便是羽黑曇,原來她並沒有告訴你們這個外號。」

凌逍遙道:「我至今才知道她的外號叫玉面狐狸,為什麼叫作玉面狐狸呢?」

島居道:「那是江湖中人贈與她的外號,詳細緣由我也不太清楚。」

凌逍遙正想脫口:「原來妳也有不知道的事。」但見松蒲島居神態肅穆,眉宇間有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度,一句玩鬧話硬生生吞入腹中。轉念間又覺得玉面狐狸這外號似乎有什麼不妥,但哪裡不妥,一時卻又說不上來。

墨貍道:「妳帶我們來這兒,是不是想告訴我們什麼?」 

島居點頭道:「我知道你們將陪那位玉面狐狸去尋找寶藏,但你們可知她是什麼身份?」

凌逍遙道:「她是羽黑世家的公主,羽黑暘澄的掌上明珠。」

島居道:「羽黑家世代與芥川家為敵,而芥川家又是武藏流派的一份子,上至芥川龍一郎、芥川良、芥川島崎、芥川賀別、芥川次、芥川白煜、芥川藤洢、芥川宮奷岱、甚至只有十三歲的芥川靈玥,都是隱身人。你們幫助了羽黑曇,等於和芥川家作對。你們有本事勝得過隱身人麼?」

凌逍遙茫然道:「至今我們尚未遇過隱身人。」

松蒲島居嗯了一聲,舉杯喝茶,彷若無事,突然雙目射出兩簇幽光,身子一閃,已飛出了紫竹亭,竄入樹林中。凌逍遙和墨貍同時站起,環顧四野,卻哪有人影?二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卻都不知她是如何消失無蹤!

墨貍高聲呼道:「島居小姐,島居小姐。」

一語方畢,半空中飛下三枚十字鏢,來勢勁急。凌逍遙當機立斷,連忙將墨貍身子扯開,三枚十字標啪啪啪的插在竹鋪地板上。

凌逍遙道:「是隱身人。」袖出竹棒。墨貍也拔出短劍,二人躍出了竹亭,側耳傾聽,卻哪裡聽得出什麼?

便在此時,樹林中陡然出現數十條人影,身手輕巧靈活,出現時就如鬼魅一般,悄無聲息,有的從樹後竄出,有的悄立枝柯間,有的從地下鑽出。每個人神情木然,都是島居的面貌。

墨貍一驚,道:「怎麼回事?」忽然一枚灰色丸子射了過來,半空中炸開,冒出一團灰色的煙霧。瞬息間便將整片樹林籠罩住。

凌逍遙暗叫不妙,袖風揮出,驅散了眼前煙霧,但仍是矇矇矓矓的瞧不清楚。二人瞅目向四周望去,但見眾隱身人繞著二人快奔遊走,一會出現在樹上,一會出現在叢中,忽東忽西,倏近倏遠,有時甚至感到她們與自己擦身而過,然而她們竟猶如一團蒸氣,如真似幻,捉摸不定。

墨凌二人暗暗驚詫,屏息凝神,扣住手中武器,猶疑著不知如何發招。島居飛奔時迅無聲息,再過片刻,林中每一株樹木都已幻化為島居身影。饒是二人在中原武林見過不少大陣大仗,似這般鬥法卻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忽然間四面八方噴出了數百根松針,盡數釘在二人立足旁,將二人困在逕長六尺的圓心中。

凌逍遙心想:「若她存心取我們性命,至今我們已死在針下了。」他自不知這是忍術中的「吹矢」:將毒針藏在笛子中,有時旅途中的隱者需喬裝成藝人,因此隱者不但要學會吹矢手法,也要懂得吹笛技術。

凌逍遙只瞧得頭暈眼花,突然心念一轉,潛運內力,縱聲長嘯,聲音如龍吟大澤,虎嘯深谷,干擾了眾隱身人的心神。便在那電光石火之間,凌逍遙看出了島居的真身,竹棒倏地探前,半途中出其不意的迅速後轉,直戳向墨貍咽喉。

墨貍一見他棒勢轉向,處變不驚,立即向後躍開數丈,同時撒出一把鐵菱在地上。凌逍遙見鐵菱掛勾帶刺,若強行通過只會刺傷雙足,於是拄棒微笑,向墨貍道:「島居小姐,真想不到妳扮裝技術一流,我險些都認不出來了。」

墨貍淺笑道:「終於被你看出來了。」將臉皮一撕,露出一張眉清目秀的鵝蛋臉,正是松蒲島居。
島居左足一點,人已如箭離弦的飛入了亭中。凌逍遙道:「那小貍子究竟到哪去了?」

島居翻開左首地板,露出一個數尺見方的陷阱,墨貍便在裡面。凌逍遙趕忙將墨貍拉了上來,只見他弄得灰頭土臉,衣衫不整,不禁笑出聲來。

墨貍白眼道:「臭小七,你還笑?」

凌逍遙團團做個四方揖,道:「失敬失敬。」

當下三人又重新回座,墨凌二人見島居一副嬌怯怯的模樣,豈知出手竟是如此狠辣迅捷,當真人不可貌相。

島居道:「適才你們所見的,便是隱術。怎麼樣?你們還要一意孤行,去淌這渾水麼?」

墨貍道:「既然決定做了,豈能半途而廢?那芥川家的隱身人,也似島居小姐這麼厲害麼?」

島居淡淡的道:「芥川家的隱身人,比起我爺爺松蒲歸田,根本不值一哂。」

墨貍和凌逍遙異口同聲道:「松蒲歸田?」

島居道:「松蒲歸田,便是適才鎖在牢籠裡的那位老者。他是我親爺爺,在過去也曾是一位叱吒風雲的隱身人。你們一定想問,為何他會關在暗無天日的牢籠裡?為何他會生了那麼重的病?你我萍水邂逅,也算有緣,我也不妨告訴你們。」說著輕啜茶水,悠悠的道:「我爺爺當年憑著一柄忍刀冠絕東瀛,無人能敵,東瀛武人於是贈了他一個封號,叫作『打遍東瀛無敵手』。他除了隱術之外,另外還懂得另一種迷神催眠的法門,此法便叫作『絕眠惑心大法』,大法中有一催眠道,係以專一強固之精神力量控制對方心靈。我適才在暗牢內對我爺爺下得催眠,便是絕眠惑心大法的其中一門。」

墨貍心頭一動,好似聯想到一件極其重要的事,但絞盡腦汁卻想不起來。凌逍遙滿腹好奇,道:「島居小姐,妳能否讓我見識見識?」

島居伸出雙手,在凌逍遙面前一張一合,柔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凌逍遙道:「小七啊!」語氣顯得她的問題十分可笑。

島居雙目牢牢盯著他,輕聲道:「你不是小七,你不是小七。你叫作墨貍,你叫作墨貍。記起來了麼?你不是小七……你是墨貍……你不是小七……你是墨貍……」

凌逍遙含含糊糊的道:「我不是小七……我是墨貍……」

墨貍只瞧得驚詫不已,連忙搖了搖凌逍遙,凌逍遙身子一晃,伏倒在桌上。過了片刻,凌逍遙悠然清醒,茫然道:「我怎麼睡著了?」

墨貍皺眉道:「你都不記得了麼?」

凌逍遙愕然道:「記得什麼?」

墨貍道:「算了,沒事,誰教你這小鬼頭愛玩呢?」

島居道:「適才我所演示的,便是絕眠惑心大法中的催眠道。功力深的,受催眠之人往往要過一年半載才會甦醒;相反的功力淺者或是不懂關鍵訣竅,受催眠之人幾天過後便能回復意識。我爺爺在東瀛稱霸為王,望自尊大,當時所有人都以我爺爺為榮。但我爺爺並不知足,一心想要更上一層樓。他聽說中原武林英才濟濟,於是便孤身飄洋過海,來到中國。他想必不知,他一生的沉淪便由此開始。」

「當時他雖敗了無數中原英雄,卻也栽在不少高人手中。那對一個天之驕子來說是多麼一件奇恥大辱之事!於是他便以『絕眠惑心大法』的秘笈跟一個漢人交換了內功心法,不一日便返回家鄉閉關修煉。等他閉關出來,卻已是個喪失心智,人見人怕的大魔頭。他變得六親不認,不但殺了我父母,還殺了他所有弟子,只要是他看得見的,一律格殺無論,幸喜那時我在外地,才逃過這一劫。」

「原來那中原漢人不懷好意,故意將內功心法逆寫,導致我爺爺走火入魔,變成一個可怕的瘋子。我爺爺無法駕馭體內的真氣,往往真氣一提起來,便無法控制而瘋病大發,他一發瘋,便想殺人,他不斷沾染血腥,導致事情愈鬧愈大。後來芥川龍一郎出動所有武藏派隱身人才制止了他,當時他總算清醒過來,大徹大悟,悔不當初,痛哭了三天三夜,令人不忍苛責。我爺爺的瘋病時好時壞,時常忍不住會有殺人的欲望。他為了克制自己的衝動,於是便將自己鎖在暗無天日的牢籠裡,終其一生的懺悔。」

墨凌二人怔然聽著。凌逍遙道:「島居小姐,我們中原有句話:人叔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你爺爺即時回頭,老天爺一定能原宥他的。」

島居道:「我爺爺的事,不勞兩位操心。」蹙眉輕嘆一聲,又道:「我爺爺的瘋病,這輩子是好不了了。」

墨貍道:「妳可知道那位陷害妳爺爺的漢人是誰麼?」

島居低聲道:「我知道。」

墨貍道:「妳為何不去找他報仇?他才是害妳父母雙亡、爺爺身敗名裂的罪魁禍首啊!」

島居道:「曾經我也這麼想過。但是冤冤相報,何時方了?若非我爺爺利令智昏,也不會讓歹人有跡可乘。」

墨貍道:「話雖這麼說沒錯,但這樣豈非便宜那禍首了?」

島居道:「其實我有時隱然覺得這件事有些古怪,以我爺爺的處世之道,不可能將『絕眠惑心大法』完完整整的轉換給別人。那大法亦正亦邪,施法者只要心術不正,便會濫用其術,禍延蒼生,後果不堪設想。我爺爺不會不清楚個中利害,是以我猜想流入中原的大法,定也是殘缺不全。只要心存不仁,滿懷邪欲,遲早會引火自焚。」

凌逍遙微嘆道:「這世上偏生有那麼多爾虞我詐,想不到徙居東瀛,還是得面對人心。」

島居道:「人心便是如此,順其自然,或許會好過一些。你們此行不單是要尋寶,更得面對芥川家的隱身人。我良言一勸,這件事並無表面上那麼簡單,你們最好趁早遠離是非,平靜過日子豈不甚好?」

凌逍遙道:「大丈夫言出如山,豈能出爾反爾?島居小姐的好意我心領了。」

島居淡淡的道:「中原男子,偏生有那麼多難懂的處世之道。」

凌逍遙好奇心起,道:「島居小姐,小七有些關於隱術方面的疑惑,還請妳大方賜教。」

島居道:「好說了。隱術武器總共有七種,適才我演示的有手裡劍,手裡劍便是十字鏢等暗器。還有撒菱,是隱身人逃走時撒在身後的一種菱形武器;凡是凹凸不平,能刺傷雙足的,都能拿來代用。另一個便是吹矢,便是吹出藏在笛子裡的毒針。另外四種武器,便是忍刀、忍杖、手甲鉤、水蜘蛛。現下我演示忍刀,瞧仔細了。」一語方畢,水袖一揮,一條帶刀的長繩倏地繞住遠處一株桃木枝幹。

墨凌二人雙目尚未一霎,島居已藉由長繩飛到桃木下,隨即回位就坐。二人印象中只覺有兩道電光在桃木下和竹亭中閃了一下,對於島居適才演示的隱術竟瞧不出個所以然。

島居道:「瞧清楚了麼?」

墨凌二人豈肯自認庸才?均點頭如搗蒜,道:「清楚,非常清楚。」

島居又道:「忍杖,顧名思義,便是一根藏有鏈子、長矛、刀劍等武器的手杖。芥川家隱身人會在武器中抹上見血封喉的劇毒,這點可要小心在意。」突然間袖出手杖,向墨凌二人劈去。墨凌二人連忙側身一閃,只見那手杖開了一道口子,飛出一條鐵鏈,嗆啷啷的響動。

島居將忍杖收回,道:「嚇著你們了,真是抱歉。」二人有了警戒,不再坐回原位。

島居又道:「這便是手甲鉤。」說著左手一翻,露出一具套在指甲上的鋼刺。只聽島居道:「手甲鉤,種類繁複,有套在指甲上的,也有套在手背上的,就看當事人擅長哪一種功夫了。最後一種是水蜘蛛……」緩步出了樹林,來到大湖旁。

只見她將一個方形外圍圓環物拋入湖中,自己輕飄飄站在上方,毫無顛簸起伏之狀。她緩緩滑到湖心,彎腰摘了一朵紫花,回到岸上,將水蜘蛛收起,道:「水蜘蛛沒什麼好解釋的,那是隱身人用來渡河的道具。」

墨凌二人只瞧得嘖嘖稱奇,恨不能再親睹一次。島居忽將手掌置在耳後,閉目傾聽,道:「回去吧!你們的伙伴正在找尋你們呢!」

凌逍遙奇道:「妳怎麼知道?」

島居輕聲道:「寧神歸一,靈台清明,則可聆聽世間萬物的心音。」

墨凌二人滿頭霧水,正要相詢,島居已不知何時消逝不見。墨貍忙道:「島居小姐,妳在哪兒?」

凌逍遙指著地上道:「小貍子,你瞧。」墨貍順著他手指望去,只見地上用樹枝寫著五個字:勿洩漏隻字。字旁還擱著一朵紫花,不正是島居適才在湖心摘的麼?

墨凌二人當此情境,實覺說不出的匪夷所思,好似眼前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便不存在,但身旁的大湖、無界中的幻獸、權杖神的五毒、不遠處的小鹿豈能如此逼真?二人茫然對望片刻,走到仙俠谷入口,讓惡皇領路出谷。二人向惡皇依依作別,這才相偕回到大鎮上,卻已是次日正午了。


(黑水村)

( 創作武俠奇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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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應文章

半吊子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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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哦!
2008/09/28 12:45
松蒲島居- 這人一定不懷好意,另有圖謀!^^
謝謝您的小說分享!
祝:愉快!
★╮幽谷客╭☆(小說連載完畢(tatu0725) 於 2008-09-29 10:43 回覆:
哎喲~~人家是神秘派人物嘛

老查居士新書4-明月依然在心底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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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安
2008/09/10 01:25

幽谷客吉祥

中秋節到了

如何過節

先祝中秋節愉快


熊咪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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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得益彰~
2008/09/09 18:11
音樂好聽,配上好文,相得益彰~

阿深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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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
2008/09/09 15:15
寫的不錯捏!!

阿深的吠畫歡迎您的光臨~


月下老人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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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議...
2008/09/09 11:16

哪有頭香自己插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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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谷客╭☆(小說連載完畢(tatu0725) 於 2008-09-09 11:30 回覆:
來咬我阿

㊣查無此人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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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造詣很不錯喔~
2008/09/08 19:55

很久沒看到 睥睨 二字了

現代社會就是需要這種中文運用精熟的人...


★╮幽谷客╭☆(小說連載完畢
等級: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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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作者
2008/09/08 09:21

幽谷客的忍術知識來自網路

忍者武打方面的描述,來自電影《忍SHINOBI》

松蒲島居是個一流忍者

絕眠惑心大法是個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