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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0/30 09:32:52瀏覽1906|回應1|推薦93 | |
第六十三章 《惡人伏誅》 伊賀順著他目光瞧向墨貍,道:「我還要恣意整治你一番,可不能讓你失血過多而死。」說著將林萍珊扔在地上,伸手封住墨貍穴道止血。 龍追飛怒道:「伊賀,你只管衝著我一人來,莫跟小孩子們為難。」 伊賀冷笑道:「用得著你開口麼?卯神,斬了他一根手指。」卯神微微應聲,揮劍截去他左手食指。龍追飛面不改色,竭力忍痛,竟悶聲不吭。 伊賀笑道:「這廝倒也硬朗,別停手啊,繼續,繼續,十指斬完了,就給我挖去他一雙招子。」卯神舉劍作勢要斬。 華霜、墨貍、林萍珊驚怒交集,華霜和林萍珊齊聲道:「伊賀,住手。」墨貍重傷之餘,只喊了一字,便噴出一大口鮮血,下面的話便含糊不清了。 伊賀斜眼道:「要我住手嘛,至少也該付出一些行動。」 華霜早知他不懷好意,呸的一聲,怒道:「下流胚子,你想都別想。」 伊賀笑道:「這般兇霸霸的幹什麼啊?常言道:針扎不到肉,就不知道痛。妳不依我條件,龍追飛這廝可要被妳們活活害死啦。」 林萍珊顫聲道:「什麼……什麼條件?」 伊賀道:「妳一身細皮嫩肉,脫光讓我瞧過一眼,我立即放龍追飛一條生路。」 林萍珊怒道:「你……你再進無恥之言,我林萍珊誓死周旋到底。」 伊賀面色一沉,道:「妳不願意是不是?好,好,卯神!」「神」字尾音拖得特長,劍光一閃,龍追飛又斷了一指,他重重的哼了一聲,聲音顯得極為痛楚。 林萍珊只嚇得花容失色,淚水在目眶盈盈打轉,道:「停手,停手。」 伊賀拔聲道:「還不脫衣?」 林萍珊哭道:「我……我不……」「擦」的一聲,龍追飛又斷了三根手指,卯神去劍加速,一道道鮮血如激泉般噴出,染紅了他的衣衫。 林萍珊急道:「別斬了,別斬了,伊賀,我求你,我求你了。」 突然之間,龍追飛哇的一聲,腦袋一轉,噴出一口鮮血,卯神吃了一驚,待要閃避,也已不及。龍追飛雙手抱住卯神頭頸,喀的一聲,卯神頸骨硬生生折斷,手一揮,卯神登時飛出,跌在數丈之外,幾下抽搐,便即氣絕。龍追飛哈哈一笑,跟著跌坐在地,臉上猶掛笑容,閉目而逝。 原來他不忍見林萍珊當眾受辱,竟運內力衝斷經脈,因此解開被封穴道,臨死前奮力一擊,替自己報了大仇,但他經脈俱斷,也已不活了。 華霜、墨貍齊聲大叫:「龍先生!」見他死於非命,均灑下淚來。林萍珊雖目不視物,但也知他遭到不測,怔了一怔,登時放聲大哭。 伊賀沒料到有此一著,心中一怔,喃喃的道:「可便宜這反教大叛徒了。」轉身面向墨貍,單刀慢慢向他遞去。 林萍珊陡然感到一絲絲寒氣掠過身邊,驚道:「伊賀,你……你幹什麼?」 伊賀冷笑道:「幹什麼?方才怎麼對付龍追飛,我就怎麼對付這小子,怎麼樣?心上人的性命可比龍追飛值錢多了吧,好話不說第二句,趕緊脫了衣服,我就遂了妳的心意。」 林萍珊奮力搖頭,哭道:「我……我不要。」 墨貍喘道:「小朱兒,妳別為了我,出……出賣了……」 伊賀冷笑道:「好一對相互體惜的狗男女,只可惜妳是個瞎子,看不見自己心上人是如何飽受折磨,不過我倒有法子讓他哀號幾聲。」 林萍珊尖呼道:「不,不。」伊賀逕不理她,單刀在墨貍面前虛晃,似在找落刀位置,只聽他喜叫:「啊哈,就從鼻子開始。」刀尖向他鼻子遞去。 忽聽噹噹噹的三聲,伊賀反轉刀柄,寒光兩閃,三枚飛鏢彈了回去,跟著他腰肢兩晃,背後一排飛鏢從他右側擦身而過,同時前方又有另一排飛鏢掠過他左邊腋下,兩下都是毫釐之差。伊賀一面揮刀,一面趨避,暗器四面八方而來,都是在他身上一沾即走,也不知來敵是如何發射暗器,又是如何將暗器收控自如。 眾人見伊賀姿勢曼妙瀟灑,蹁躚欲風,不露絲毫急遽之態,加之他容貌俊美,長身玉立,當真擬態若仙,都情不自禁喝了聲采。伊賀面不改色,其實已嚇出一身冷汗,若非來敵存心相讓,自己早已被近百枚飛鏢射成透明窟窿了。 林萍珊和墨貍齊聲叫道:「島……」一語未畢,只聽半空中似有細微爆炸之聲,跟著一團灰霧席捲而下,轉眼間便已籠罩整座山谷,四下灰僕僕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真如深陷夢魘,無論怎麼掙扎,都逃脫不出黑暗的籠罩。 伊賀吃了一驚,袖風揮出,驅散了灰霧,隱約見到一團臃腫人影平身躍落斷崖,沒入一片雲翳中,眾人都是一聲驚呼,這斷崖深達百丈,底部亂石嶙峋,這般一躍而下,豈非當場摔成肉泥?但見那人影下躍一半時,忽然足尖點壁,藉勢彈起,在山石林木中幾個起落,忽東忽西,倏忽來去,便連老於翱翔的鳥禽也不及這般迅速,就算有,也不見得能飛得這般閒雅清雋。 伊賀等人都瞧得目眩神迷,撟舌不下,不少人都忍不住喝了聲采,忽聽凌書遙冷冷的道:「人呢?」伊賀心頭打了個突,猛一回頭,身後空空,墨林二人已不見蹤影。 他心下暗自驚異,自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雖並非目不轉睛的看著墨林二人,但若有人欺上他周圍三尺,他絕不會警覺不到,原本他只道伊鳳輕功已是天下無雙,但和此人相比,卻亦不免相形見絀了。正一顆心怦怦直跳,忽覺一陣清風從身邊呼嘯而過,他尚未反應過來,便見前方兩箭處一團臃腫黑影飄然孑立,這時已可分辨出來,原來是兩人相互依附,是以顯得特別臃腫。 魔教眾人均想:「這般迅捷無倫的奔跑,竟能緊緊靠攏,相互間當真寸步不離。」只見墨林二人也在那人身邊,伊賀沒能顧人周全,等於親自栽在那人手上,實是大削其面子。 凌書遙淡淡的道:「又是妳。」喜怒不形於色,話聲亦平吐平出,毫無抑揚頓挫,實不知他此刻心思。 那人微微向他一瞥,便即轉移目光,竟不將他瞧在眼底。林萍珊抱著墨貍身子,哭道:「島居姊姊,妳……妳一定要救救小貍子。」 那人便是島居,島居點了點頭,道:「此人與我有緣,焉有不救之理?」 林萍珊霽然色喜,哽咽道:「謝謝妳,謝謝妳。」 島居卸下背上之人,淡淡星光映在那人臉上,魔教眾人均是駭然變色,驚噫之聲硬生生卡在喉嚨,原來那人非別,正是魔教前任教主伊鳳。 伊鳳乃武林一代梟雄,竟然有人能將他制得服服貼貼的,真是開拓武林以來首度一觀,不想這一個嬌怯怯的女子,一舉一動竟是如此驚世駭俗,就算此刻親眼見證,仍是不少人暗忖:「定是伊鳳體內怪疾復發,才會被這女子乘虛而入,否則憑伊鳳武學造詣,尚且敗在這番邦女子手中,我這等人在她面前還有立足之地麼?」各人心中惴惴,想對島居動手,卻又裹足不前。 寧熹慘然道:「伊教主,屬下日夜惦著你,今日總算讓我見到你的金面,屬下便是即刻赴死,也能含笑九泉了。」她寧死不降伊賀,此「伊教主」定非彼「伊教主」。
伊鳳非其敵手,竟拋下尊嚴,落荒而逃,二人風塵僕僕的從遼東追到河朔,從陰山逐到苗疆,二人都是輕功高手,這般環遊中土,奔逐萬里,竟是不出七天時光,若非島居欲擒故縱,以她武功造詣,豈容伊鳳從容逸去? 伊鳳亡命天涯,日夜不得安寧,又是氣餒,又是沮喪,心想當務之急,也只有順了她意。這般兜了個大圈子,路上遇到不少魔教中人,探知伊賀等人聚在陝南秦嶺,心想自己與其隨島居回東瀛送死,不如到秦嶺大肆搗亂一番,算是臨死前替自己出了口惡氣,於是對島居提出要求,若她不允,便絕食而死。島居拗他不過,又想魔教之事尚須由他善妥,當下便攜他前往秦嶺。 伊鳳早知寧熹忠心耿耿,見她虎落平陽,身不由主,心下恚怒,臉上卻不動聲色,兩道犀利如電的目光從伊賀掃到十二使,又從十二使掃到凌書遙,冷笑一聲,道:「十二使好不糊塗,拜得是什麼好教主?自己性命都去了大半,還想罄其一生為這小賊效命麼?」 魔教眾人知他向來不打誑語,心頭均是一跳,子淵怒道:「狗賊,你瞎說些什麼?」 伊鳳冷冷的道:「凡是本教身居高位、武功超絕的頭號人物都服了聖心丹,每年臘八節乃是大限,不知你們何來解藥?」 子淵道:「臘八節那日,伊教主自會親手奉上解藥,不勞閣下掛慮。」 伊鳳長笑道:「蠢材,蠢材,這小賊篡我教主之位,我豈會把煉製解藥的秘方授予他?就算他手中當真握有幾顆解藥,能救你們每個人的性命麼?須知服食聖心丹,每年臘八節都必須服用解藥,才能使毒素不致發作。伊賀這小賊只會利用你們,虧你們都是武林頂尖人物,竟連一個人是好是歹都分辨不出,嘿嘿,嘿嘿。」最後幾聲「嘿嘿」頗有譏嘲之意。 此時十二使死了其三,二人重傷,聽了此言,無不驚怒交迸,子淵道:「伊教主,伊鳳所言是真的麼?」他情急之下,話音竟自顫了。 伊賀朗聲道:「不錯,我手中尚有一百零八顆解藥,只消捱過今年臘八節,來日方長,我再重新配製解藥,到時大家仍是性命無憂,毋需多作無謂煩惱。」 伊鳳冷笑道:「配製兩字,談何容易?憑你這點微末功力,竟想輕而易舉配製出化解聖心丹的解藥?你當十二使都是一幫沒腦子的酒囊飯袋麼?」 伊賀道:「當年凌逍遙服了聖心丹,蒙一個荒山盲女搭救,苟全性命,若我不成,只消把這人搜出來,一樣能替我配製解藥。」 伊鳳道:「原來你當年巴巴的四處搜尋這女子,不是為了殺她永絕後患,而是為了應付今日這一事,這當兒可找到沒有?看你這副窩囊樣,肯定還沒吧!」 伊賀道:「本教兄弟廣遍天下,要尋一個女子,也不差一時。」 伊鳳搖頭道:「未必,未必。」 九使急得猛跳腳,均想:「就算今年暫時保全性命,萬一伊賀這小子根本配製不出解藥,或是再也尋不出那女子,大夥兒性命豈不仍是送在他手裡?他媽的,早知老子當年在江湖自立更生,也不用沒來由的受這廝窩囊氣。」 子淵沉著氣道:「伊教主,臘八節一劫迫在眉睫,有服聖心丹的教眾不出半千,也有三百,教主如何將這一百零八顆解藥分配妥當?」 伊賀慢條斯理的道:「放心吧,你們對我忠心耿耿,我總不會虧待你們的。至於其他人嘛,我自會從中篩選,於本教有功的精英元老,便能得到解藥,一些不中用之人,給了解藥也是糟蹋。」突然刀光一閃,亥如和酉容頭顱飛出,砰的一聲,撞在對面山壁,二人登時身首異處。 魔教眾人大吃一驚,丑魚道:「他媽的,伊……伊賀,你幹麼下此毒手?」急怒之下,竟然粗話脫口。 伊賀橫了他一眼,道:「這兩人身受重傷,就算僥倖保全性命,短期內也未必恢復神功,與其留下這兩個廢人,不如多留下兩顆解藥。」 丑魚緊握判官筆,怒道:「他們倆對你忠心不二,你……你竟然……」突然哇的一聲,口噴鮮血,摔倒在地,背心插著一柄單刀,正是寅紹下的殺手。 丑魚雙目暈紅,一瞬也不瞬的瞪著寅紹,道:「你……你為什……」 寅紹揚眉道:「你膽敢對教主無禮,我想解藥也輪不到你服用了,不如一刀送你歸西,也好免去聖心丹毒發之苦。」 丑魚不怒反笑,道:「好,好,你要對這淫賊效忠,遲早會像亥如和酉容一樣,我先一步在泉下等你。」說著雙目一閉,一動也不動了。 未軍、申坤、戌梵向來和丑魚交好,眼見他死於非命,偏生自己保護不周,這口氣如何嚥得下去?紛紛掏出武器,三面圍住了寅紹,驀地寅紹兩旁人影竄出,卻是子淵、辰空挺身相助。 未軍憤然道:「寅紹,別以為我不知你安何居心,你想咱們之間多死一人,便多一顆解藥好延贖一年性命。哼哼,倘若你真有本事,就將所有服食聖心丹的弟兄殺了吧。」 寅紹冷笑道:「你心裡怎麼想,嘴裡便怎麼說,你想鬧得眾所皆知,可別拖我下水。」 未軍啐道:「你強要向伊賀示忠,難道他就會破格升你的職麼?」 寅紹怒道:「你焉知我有無此心?」 未軍冷笑道:「嘿嘿,咱們駢肩作戰那麼多年,有些事畢竟心照不宣。」 寅紹道:「好小子,我就知你瞧我不順眼,怎麼,現下總算可以罵個痛快了吧?」霎時斥罵叫囂聲此起彼落。 這下六使破臉,雙方均是三人,寅紹拔出丑魚體內的單刀,當先向未軍劈去。未軍和他本有嫌隙,剛好乘這機會做個了斷,荊杖擊在他刀背上,寅紹立即變招,攻向他背心,未軍荊杖一格,雙方內力激出,藉勢向後躍開丈許。寅紹一聲長嘯,雙足方才落地,未軍已舉杖撲到,勢夾勁風,二人登時昏天黑地的鬥了起來。 申坤見二人轉眼間便已陷入酣鬥,喝道:「真打麼?老子奉陪。」作勢便要加入戰團,猛聽「咻」的一聲,流星鍊甩將過來,探向他腦門。申坤側頭避過,鬼斧夾帶一股勁風向子淵斷臂處劈去,子淵惱他時常謔己殘疾,招招殺著,竟是殊不容情。 子淵居十二使之首,申坤向來不服,偏生他得伊賀青眼,自己也只能忍氣吞聲,見子淵手臂斷卻,便時常出言譏嘲,或直言或暗示,惹得他由怒生恨。 鍊長斧短,子淵在兵器上佔了優勢,畢竟他右臂使鍊不便,許多精湛奧妙的招數不免窒滯,這一來雙方便扯了個直。申坤鬼斧乃用在近身攻擊,子淵若將流星鍊揮舞得使其無法迫近,申坤二十四路天龍斧法便施展不出來了。 戌梵見伊賀負手旁觀,風儀雍容,一派事不關己的模樣,怒氣上沖,戟指道:「伊賀,你姦污了我妹子,累得她懸樑自盡,這筆帳老子今日便要跟你討還。」 伊賀冷冷的道:「對不起,我記心不好,請問你妹子是哪位?」 戌梵一怔,怒道:「小淫賊,老子為你做牛做馬,你若惦著這份情義,就不該來欺侮我妹子。老子跟你仇深似海,以前奈何你不得,只好忍氣吞聲,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現下老子什麼都豁出去了,有種過來接我一尺。」 辰空冷冷的道:「想對教主動手,先過我這一關。」銳刺在尺鋒一格,戌梵斜身閃避,辰空銳刺隨即戳到,戌梵連忙舉尺撩架,「噹」的一聲,響得悠悠長長,曠谷間鳴響陣陣,持久不絕。刺長尺短,辰空一開始便佔了八分贏面,但戌梵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拚鬥時自然多了一分狠勁,辰空見他奮不顧身的蠻打,逢到險處,竟不禁微感怯退。 六人或明攻、或暗襲,本來兩支兩支鬥,各不相干,到後來竟鬥成一團,局面混亂已極,這群人武功均在伯仲間,雙方同樣又是三人,一時鬥不出個結果。只見場中飛沙揚塵,槍光劍影,呼吒之聲不絕,震耳欲聾,有若干戈。 突然伊賀隻身飛入場中,刀光閃處,未軍、申坤、戌梵三名反叛登時受傷倒地,另三人立時乘勢上前,在各人要害補了一記。十二使一夕間死了大半,屍首枕藉,血流成灘,只剩子淵、寅紹、辰空三人。 島居對眼前的血雨腥風視若無睹,冷冷的道:「伊鳳,瞧夠了麼?走吧。」 伊鳳道:「慢著呢,我兒子還沒死,作老子的怎能先去?」 島居眉峰一鎖,道:「伊賀不是好人,你要殺他我也不反對,不過你動作快一點,我可沒有那麼多耐性跟你蘑菇。」 伊鳳當此情境,只覺意興風發,大笑道:「當日你們這麼多人圍剿我一個,尚且奈何我不了,現下幾隻三腳貓兒,瞧你們上哪搬救兵?」說著一步步邁向前去,只聽他每走一步,全身骨骼便發出喀喀聲響,十根長長的指甲在黑暗中發出血光之印,也不知生平殺過多少人了。 三使均知他往前邁進一步,自己便是離鬼門關走近一步,各人雖不怕死,但想到伊鳳殺人的手段,便不寒而慄。到這節骨眼,寅紹、辰空均後悔助伊賀篡位自立,一咬牙,上前在伊鳳面前跪倒,道:「教主,小人有眼無珠,罪不容誅,在此向你伏乞恕罪。」說著深深磕下頭去。 伊鳳下顎微揚,冷目睥睨,哈哈一笑。 伊賀長袖一拂,冷聲道:「叛徒,叛徒。」 子淵戟指罵道:「你們兩個貪生怕死的狗東西,竟要為了這賊漢子倒行逆施麼?」 寅紹、辰空心想:「若要活命,只能殺了子淵,好向伊鳳表明心跡。」當下不等伊鳳明示,一躍起身,道:「你自己才倒行逆施。」各挺兵刃向他攻去。 子淵揮動流星鍊,怒道:「子淵大好男兒,竟跟你們這種小人齊名。」三人適才聯手拚鬥,轉眼間竟水火不容,足見彼此交情之薄,營利之深。 子淵失卻一臂,又以寡敵眾,實無多大勝算,十二使彼此功力悉敵,形同子淵跟兩個半的自己相鬥,那兩個半的半字,自是暗指他失臂之虧了。不多時只見場中血花飛濺,一隻胳膊跌出丈外,子淵已被寅紹斬斷另一臂,一跤摔倒在地,寅紹、辰空兩柄武器同時抵在他身上。 子淵長嘆一聲,凝視著伊賀,道:「教主,教主,屬下來世再為你盡忠。」額頭撞向辰空挺起的銳刺,銳刺直透腦門,子淵登時一命嗚呼。 十二使中以子淵和伊賀最合得來,伊賀眼見子淵喪命,心頭一酸,隨即寧定,冷冷的道:「伊鳳,最終我仍是栽在你手裡了。」寅紹、辰空兵刃轉向指他,凌書遙倏地橫劍在胸,擋在伊賀身前。 辰空冷笑道:「無堅,眼下大勢已去,何不另從英主?你有幾兩重,我會不清楚麼?弄得自己也賠上一命,多麼沒價值。」 凌書遙冷冷的道:「天底下只有倨傲不馴的凌書遙,沒有順服他人的凌書遙。」 辰空一怔,道:「你這小子夾纏不清,不倫不類,再不讓開,老子連你一塊斃了。」 寅紹也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只要你乖乖讓開,我們便不與你為難。」二人一搭一唱,存心向伊鳳示忠。 凌書遙面無表情,冷冷的望著二人,渾沒有移駕的意思,伊賀長嘆道:「兄弟,作哥哥的不成了,你獨自……」 一語未畢,凌書遙猛然回過身來,手中長劍刺入伊賀胸膛,奮力一挺,半截長劍登時透出他背心。 這下變故人人均是始料未及,伊鳳、墨貍、華霜、辰空、寅紹愕然色變,伊賀和凌書遙乃莫逆之交,原本只道凌書遙定會誓死周旋到底,不料他竟和伊賀倒戈相向,手段狠辣迅捷,事先毫無預兆。 伊賀呆呆的瞧著凌書遙,道:「無堅,你……你……」 凌書遙唇角微勾,一字一頓的道:「是你教我在你全無防備下,出其不意的刺你一劍,那麼你就必死無疑了。」 伊賀痛心疾首,道:「為什麼?我們……我們不是好兄弟麼?」 凌書遙嘴角噙起毛骨悚然的笑意,將嘴巴湊近他面龐,低聲說了一句,伊賀臉色大變,臉上全然是不信之色,顫聲道:「不……不可能……你……你……怎麼會喜……」 凌書遙陰森森的道:「去吧。」長劍拔出,伊賀創口鮮血激噴,雙目圓睜,一時仍未得死。凌書遙揮劍橫削,只見長長一道白光一晃,伊賀頭顱飛出,遠遠的落在丈外,身軀直挺挺的倒下,雙足幾下抽搐,便一動也不動了。 辰空、寅紹只道他刺殺好友只是想向伊鳳邀功,誰知他一語不發,兩袖生風,揚長出谷,好似方才什麼事也沒發生。 伊鳳但見兒子身首異處,頭顱面向自己,稜角分明的臉龐凝聚著酸楚迷惘之色,自己雖與兒子不睦,但到底是血溶於水的親情,心頭一酸,索性別過眼不去瞧。 辰空、寅紹忙將伊賀屍體和頭顱拖來伊鳳面前,寅紹道:「教主,這賊子屍體如何處置?是要將首級高掛枝頭呢,還是要大卸八塊?請教主賜示,屬下立即照辦。」 伊鳳冷冷的橫過二人,道:「親從背叛主子,這種不義之人,留著何用?」辰空、寅紹正覺勢頭不對,也已不及,只聽碰的一聲,寅紹胸口中掌,肋骨全斷,悶聲不吭,立時斃命。 辰空大吃一驚,轉身便逃,哪知伊鳳已竄至他跟前,五指前探,抓住他衣襟,猛力向山壁拋去。這一拋定是腦漿迸裂,辰空身子軟軟的滑下山壁,委頓在草叢中,幾下抽搐,便死在伊鳳手裡。 伊鳳望著山壁上拖曳而下的血跡,慨然不語,想起自己一手重整的羅剎教,十二使一夕俱喪,五位長老只剩其二,少主慘亡,反叛的反叛,臥底的臥底,內部結黨營私,爾虞我詐,如今也不用正派攻進玄冰島魔教總壇,羅剎教也已一敗塗地了。他喉中溢出一聲浩嘆,內心的惋惜惆悵,絕不只是一聲嘆息那麼簡單。 林萍珊只聽四下一派闃寂,內心反而覺得比先前黑暗偷襲時還要可怖,緊緊抱住墨貍上半身,忽然哎喲一聲,墨貍氣若游絲,出氣多而入氣少,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島居從懷中取出兩個紅絲瓷瓶,交到林萍珊手中,道:「大瓶外敷,小瓶內服,七日之內,必當痊可。」 林萍珊感激無已,垂淚道:「謝謝……謝謝妳,我……我……」 島居轉頭對伊鳳道:「現在可以走了吧?」 伊鳳背脊僵直,凝立不動,島居心知有異,抄步前去,只見伊鳳口角流過一絲鮮血,雙目緊閉,已自絕經脈而死。 便在此時,寧熹陡地一聲清嘯,拔地而起,伸手抓住華霜後襟,負在肩上。原來她穴道受封已久,自動解開,眼見魔教眾人全死在谷中,心中不知作何滋味,乘島居一時不察,攜著華霜飛奔而去。 其實她也不需走得如此倉皇,華霜和島居素昧平生,以島居性子,要是沒人托她搭救,她也從不理睬旁人生死。 林萍珊一心全繫在墨貍身上,猛覺寧熹走後便聽不得華霜呼吸聲,吃了一驚,道:「島居姊姊,那位藍眼睛的姑娘呢?」語畢不聞其應,空山寂寂,飄風弗弗,島居已不見蹤影。 偌大的谷地中,遍地盡是屍體,空氣中充斥著濃烈的血腥氣,她眼中望出一片闃暗,當真說不出的孤獨與害怕。略一定神,將墨貍平置在地,打開小瓶子的瓶栓,倒出藥丸嚼爛餵入他口中,又褪下他衣衫,手掌摸索到了傷口,將大瓶子的藥膏抹在傷口上,她憂忡關懷交集,一時倒也不覺驚羞。 這般忙碌半個時辰,才將藥膏全數抹完,他身上傷口或深或淺,一共有十三處之多。 好不容易捱到天明,墨貍也醒轉了,他傷口尚未痊癒,無法操持諸事,都是林萍珊一手代理。林萍珊將龍追飛遺體入土安葬,欲待在他墳前稽首叩拜,忽聽幾聲鴉鳴,一群烏鴉撲下來啄食屍身,伊賀的、十二使的、伊鳳的,全都毫無倖免。 林萍珊不由得嘆了一口長氣,心想這群人或是武林異人,或是一代梟雄,生前威風八面,死後葬身鴉腹,下場淒涼如斯,實令人不勝浩嘆。此後林萍珊與受傷的心上人便在谷中暫居下來,日子倒也清閒寧靜,墨貍在她悉心照料下逐日好轉,每每面對龍追飛之墓,一顆心便自黯然神傷。
這一日駿足坦途,竟是乾旱空曠的平野,天闊風勁,放眼望去一片土黃色大地,勁風將黃沙一片片捲起,連穹蒼也罩上一層土黃色,附近已無炊煙住家,華霜忍不住道:「妳不殺我麼?」 寧熹橫了她一眼,催馬快行,牲口已累了一日,疲乏欲死,她竟不管是否消受得起,華霜眼見牲口急遽喘息,心下憐甚,道:「妳這般趕道,馬兒會累垮的。」 寧熹只作不聞,反而在馬臀上用力抽了一記,華霜暗怒,道:「這一帶甚是荒蕪,倘若累死馬匹,妳要用雙足走到崑崙山麼?」 寧熹心想:「這倒也是,眼下情勢已變,若不即早將這臭丫頭押回崑崙山換人,那人身在敵營,多一刻便多一分危殆。」放緩馬力,徐趨而行。 馳到一處平台,寧熹將馬繫在樹下,找了些枯枝,就地生火,生怕華霜絞斷繩索,出手如風,連點他十二處要穴。她連日風塵僕僕,所攜乾糧均已食畢,鄰近的樹林又是一些酸澀的野果,附近更無住家,趕道時不覺飢餓,這時肚子直欲作響,這才想起自己已有兩日未食了。 忽聽忽喇喇一陣聲響,一隻獐子從道旁竄了出來,奔入草叢中。寧熹暗喜,拔步奔了過去,哪知那獐子溜得甚快,四周草高及腰,東一鑽,西一晃,不一會便沒了蹤影。寧熹豈容這頓飯從容逸去? 轉過一個山坡,霧靄朦朧中,似見一團灰影鑽入山洞,她不及細思,飛奔追入,一把抓住牠後頸。那獐子回頭便咬,寧熹五指加勁,「喀喇」一聲,獐子頸骨立斷。 忽然間,她迅速扭頭,便欲出洞,卻已不及,洞內和洞口各矗著兩條人影,手持長劍,洞內二人讓黑暗遮沒了面目,洞口二人面目被霧靄罩住,辨不清四人來路。 寧熹此時已知這四人用獐子當作誘餌,將自己引來山洞,再兩面包抄,就是請君入甕的意思。不禁暗怪自己粗心大意,疏了防範,才會墮入敵人殼中。 她略一定神,道:「小女子寧熹,請教四位是哪一路的朋友?」 洞內暗處中走出一名長身漢子,道:「兩年前在西域崑崙山紫宵宮,寧長老曾以一雙長鞭技壓我五兄弟,令我等好生佩服,不知寧長老可還記得韓門五仙?」 寧熹一怔,冷冷的道:「原來是你們五隻遊魂野鬼,怎麼五鬼少了其一,另一個難不成真是作了真鬼麼?」 葛雷氣極反笑,道:「好個妖婆子,繞個彎子咒人,妳挾持的那位小姑娘,已被我方師妹救去了。」 寧熹道:「你五人有幾兩重,我還不清楚麼?本來咱們各不相犯,偏生你們膽大妄為,竟敢欺到你姑奶奶頭上,我只好先將你們一股腦兒全都殺了,再追上那小賤人,一切仍在我掌握中。」 江城子道:「我兄弟這點微末功夫,在寧長老眼中看來實是不值一哂,不過我們五位急人之難,救孤卹寡,只要是義當所為,縱使性命不在,又算得什麼?」 寧熹眉頭一皺,道:「看來四位是堅持不肯讓道了?」 東勝宇道:「寧長老武功超凡入聖,我五兄弟當年都是親眼共睹,今日我等不自量力,特來領教寧長老高招。」 寧熹冷冷的道:「好,我今日就送你們上西天。」語畢,手中各多出一條四丈銀鞭。 忽聽一個聲音道:「且慢。」一個女子手持長劍,施施然步入洞中,劍光映在那人臉上,大眼圓臉,正是方岑。 方岑一到,五仙精神一振,李嫣道:「師妹,華姑娘怎樣?」 方岑道:「華姑娘已被我安頓到一個隱密的地方,我想你們要對付這妖婆子,五環劍陣可不能缺了我一人,因此過來湊個數,幸好仍是被我趕上了。」 寧熹哼了一聲,道:「說夠了沒有?到這地步,可別想東拉西扯的拖延時間。」雙腕一抖,驀地銀光閃動,兩條長鞭使了開來,登時將五人遠遠逼開。 葛雷叫道:「結陣,結陣。」好在山洞寬敞,不然寧熹長鞭擊來,焉有閃躲的餘地?葛雷叫聲甫畢,餘四人同時一躍上前,繞著她飛奔快走,左衝右突,東西交錯,這般變幻無方,倒亂錯綜,用意在迷亂敵人目光。 寧熹心想:「且不管對方怎麼變位,我只管將銀鞭使發了,這五隻小耗子想以陣法困住姑奶奶,可真是異想天開了。」突然之間,李嫣、方岑二女齊時從寧熹正後夾攻而來,另三人穩守金水土三位,長劍如流星飄絮,在陣中織起一道道牢不可破的劍網,就像一面銅牆鐵壁圍住她周身退路。 寧熹不等二女攻到,腳步變位,騰挪遊走,眾人見她上身穩然不動,長裙拖曳,猶如在水面飄浮,又似騰雲駕霧,足不沾地,兩袖生風,端的是翩然靈巧,曼妙無倫。寧熹輕功遠在二女之上,長鞭迅捷無倫的連進數招,鞭子像生了眼睛似的,無論二女移步到哪,長鞭總有辦法從中截上,當真靈活敏捷,怪異無雙。江城子見勢頭不對,忙移步上前,頂替了方岑的位子,方岑如獲大赦,不及喘息,眼見李嫣奔身向左,便要脫離長鞭黏纏,不料長鞭竟從半路中彎將過來,鞭稍倒捲,猛擊她面門。李嫣大吃一驚,危急中不及收勢,這一撞豈非當場腦漿迸裂? (天宇布袋戲 - 天涯舞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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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武俠奇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