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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蒙冤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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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蒙冤不白》

(凌逍遙受人冤枉,讀者第一一定聯想到有人喬裝成凌逍遙的模樣嫁禍殺人,但幽谷客認為此法不夠創新,是以別出心裁的設計另一種嫁禍殺人手法,幽谷客立志寫出初閱時匪夷所思,再讀時恍然大悟的作品,不少章回中都設有伏筆,讀者若深入去看,一旦真相昭然若揭,回頭細細咀嚼,當能恍然大悟。)

凌逍遙棒影所至,弩箭便進發不得,但他以凌空之勢,多處不便,畢竟也支持不久。他自知魔教妖人此刻早已佈下天羅地網,兼之地上群狼虎視眈眈,只消自己一落地,立時撲上來撕打咬嚙,死狀如何,那是不堪言喻的。

他見大鷹捨生守義,視死如歸,不禁油然升起英雄惜英雄之心,是以更不願大鷹為自己負累慘死。揮棒撥開箭雨時,同時算準方位,湧身而下,舞棒護身,平平穩穩落在一處屋簷上,仰首朗聲道:「鷹兄,別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倘若我凌逍遙大難不死,定到府上拜會。」

他這句話極是滑稽,說是「府上」拜會,難道真要造訪鳥巢麼?只是他江湖場面話滿口說得慣了,一心只是將大鷹當成一個從容就義的豪傑英雄,是以「府上拜會」四字便順理成章脫口而出了。

那大鷹震天價的高嘶一聲,凌空盤桓幾圈,便即向西而去,似乎牠使命只是從方才那屋簷上載走凌逍遙,只消凌逍遙平安脫離,牠便以為使命已了。

凌逍遙一離鷹背,魔教教眾便不會跟一頭畜生為難。登時數十隻強弓硬弩對準凌逍遙,兼之凌逍遙足下群狼環伺,立足之處只有一座屋簷,情勢當真岌岌可危。

凌逍遙哈哈一笑,道:「是伊賀那小子派你們來殺我麼?」

忽地一個冷冰冰的嗓音道:「難道想殺你的人便只有少主一個?」一抹嫣紅翩然一晃,一個全身火紅的女子俏立在對面屋簷上,容光冶豔逼人,表情木然,正是火長老寧熹。

凌逍遙一愕,道:「妳是誰?我跟妳無冤無仇,妳幹麼非跟我過不去?」

寧熹道:「不是我想殺你,想殺你的另有其人。你也別問太多,因為你便要死了。你死了之後,再去問閻王也不遲。」

凌逍遙道:「好,那妳起碼告訴我妳的字號,好教我死也瞑目。」他見這女子一身火紅裝束,神情不苟言笑,又想起適才鏡兒似乎曾提過寧熹名頭,早已猜到她便是火長老,只是情格勢禁,不得不找話題拖延時間。

寧熹道:「神教火長老寧熹便是。」

凌逍遙故意取笑道:「妳是火長老?我瞧不大像。妳這麼冷若冰霜,跟『火』字可真是天差地遠啊!」

寧熹冷冷的道:「別以為憑幾句話就能拖延時間。凌逍遙,你也不失為一條好漢,便讓我寧熹來討教你的玉簫棒法。」

凌逍遙笑嘻嘻的道:「好,多承寧長老青睞,小七我臉上貼金。不過……」

寧熹道:「不過什麼?」

凌逍遙笑容略歇,道:「妳約了這麼多幫手,莫非是想趁人之危,倚多為勝?」

寧熹嘿嘿冷笑,道:「我寧熹生平最憎恨的便是以眾凌寡。你們要是誰敢發箭,我便還以一招『火焰箭』。」「箭」字甫落,已飛身而起,半空中翻出四丈雙鞭,揮鞭向凌逍遙攻去。鞭勢渾厚,夾帶勁風,想是要藉以先聲奪人。

凌逍遙見她躍起身法奔騰夭矯,迅不可當,突然間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更不細思,脫口道:「妳是大喊『救命』,裝神弄鬼的那女人!」他一動念,登時分了心神,險些給寧熹長鞭擊中臉頰,連忙撥棍抵擋。

寧熹道:「可以說是我,也可以說不是。」她生平最恨旁人將一些無中生有之事加諸在她身上。凌逍遙適才言及「趁人之危,倚多為勝」霎是觸犯了她的忌諱。但此事卻不能完全說是無中生有,原來那救命之聲要極為驚悚逼真,她說話向來冰冷,若要強裝,只怕露出破綻。是以路上挾了個女人,逼她大聲喊叫。那女人受人挾持,恐懼萬分,呼聲自然維妙維肖了。

凌逍遙雖然聰穎,一時間哪裡猜得到其中環節?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來這般夾纏不清?」

寧熹生性高傲,懶得跟後生晚輩多作解釋,冷笑一聲,更不打話,唯有專心致志的應戰。凌逍遙見她雙鞭舞成一團團圈花,飄忽往來,攻守兼備,毫無破綻,比地之聖手還要稍勝一籌,實是生平前所未有的勁敵。

二人身處蕞爾之地,佔地有限,不得不近身相搏。凌逍遙竹棒舞得密集如雨,劈、倫、撩、戳、點、崩、掃、掛、撥、雲、穿、推、架、蓋、壓、托、挑、絞等攻防交錯使將出來。寧熹長鞭捲處,輕描淡寫的卸開來擊,同時另一手雙指豎起,向凌逍遙逼出一股溶溶勁氣。

凌逍遙雖未親身嘗試火焰箭的威力,但料想這女人武功之高,內力之深,即使毫不起眼的一招半式,亦是殊非易與。當下不敢攖鋒,身子及腰而仰,避開這一擊。隨即順勢向後翻了個跟斗,左腳猛地踩空,險些失墜,連忙竹棒點地,猱身而上,又繼續展開攻擊。

這時寧熹長鞭揚動,向凌逍遙竹棒纏來。凌逍遙側身一讓,伸手去抓索繩,這一抓中暗藏上下左右中五個方位,無論銀索竄至何處,都脫不了掌控。

寧熹喝道:「哪恁地容易?」突然「嗤嗤」兩聲,一記在上,一記在下,朝他發出雙記火焰箭。

凌逍遙道:「好個狠辣婆娘!」竹棒上撩,運內力彈開上頭火焰箭,跟著凌空躍起,下面的火焰箭從他鞋底掠過,兩下均在千鈞一髮之際,兩記火焰箭完全沾不上他寸縷肌膚。

寧熹佔了機先,長鞭微動,一味搶攻,出招飄忽靈動,奔騰夭矯,鞭頭不住打他諸身要穴。凌逍遙竹棒或橫劈、或斜戳、或直撩,抵禦奇速,卻一直無法伺機發招。

鬥至分際,忽聽正南首「轟隆隆」聲響,長沙揚處,一顆顆巨石從桐柏山上滾落。眾人大驚之際,一顆一丈徑長的巨石已壓將下來,砸毀一排房屋,立在那排房屋屋簷上之人登時化身肉泥,連慘呼之聲也不及脫口。

狼群飽受驚嚇,嗚呼怒嗥,亂成一團,魔教眾人也不外如此。混亂中又是三顆巨石壓下,分別落在東西南三個方位,離凌逍遙立足之處尚有一段距離。魔教眾人有的禁不起巨石壓境的天搖地動,紛紛跌落屋簷,就此膏於狼吻;有的嚇得雙腿發軟,呆呆的望著山頂,竟不知躲閃。

寧熹瞧出情勢厲害,喝道:「大夥兒快退!」向凌逍遙冷睨一眼,危急中再也顧不得較量,展開輕功,幾個起落,登時消逝無蹤。

凌逍遙也趕緊飛身離開,他輕功亦是卓絕,一路上盡量避開落石,不一會便出了城鎮。凌逍遙方才脫身,落石流登時便止,一片沈寂無聲。

他回頭來看,不由得大為震驚:鎮上的蔥鬱樹林、紅瓦小屋、青黃田地,以及魔教眾人、數以千計的狼群,全都消失在灰僕僕的積石之下。只剩下大石壓落的塵埃黃沙,在空中兀自紛飛飄零。

他按著胸口,餘悸猶存,尋思:「這石頭壓得正是時候,否則我隻身和寧熹周旋,兼之佔地不便,不多時定非敗不可。」「可」字方落,驀地心念電轉:「不對!不對!桐柏山好端端的,為何突然落石坍方?」

便在此時,忽聽身後一人叫道:「小七,天幸你平安無事。」語聲隱含嗚咽。

凌逍遙脫口喜叫:「鏡兒!」轉過身來,讓冰鏡投身入懷,雙臂輕輕摟著她。

冰鏡全身顫抖,嗚咽道:「小七哥哥,我……我……」

凌逍遙道:「妳這孩子當真莫名其妙,眼下我安然無恙,為什麼妳反而要哭?」

冰鏡道:「我遠遠的見到整個城鎮被落石埋沒,我好怕……好怕你還在裡面。」

凌逍遙道:「傻瓜,我這不是全身而退了麼?」

冰鏡道:「我……怕死了。小七哥哥,你不應該冒這大險,你總是讓我擔心受怕,我……我……」言念及此,已泣不成聲。

凌逍遙目中愛憐橫溢,輕輕撫著她秀髮,餘光瞥見凌書遙和凌野薑垂手凝立,唯獨不見凌含羞芳影。他一凜,鬆開冰鏡嬌軀,道:「四姊姊呢?」

凌書遙黯然道:「她……她不見了。」

凌逍遙眼前一黑,喉嚨發枯,幸好有冰鏡攙扶,否則真要當場摔倒,他顫聲道:「怎麼會?為什麼四姊姊……為什麼?為什麼……」

凌書遙憤然道:「小七,那魔教奸獠定想讓我們先膽顫心驚一番,再將我們一一擒住。」雙手緊握成拳,關節喀喀作響。

凌逍遙道:「四姊姊無端端的,怎會憑空消失?怎會一點跡象也沒有?不可能!不可能!這沒道理啊!」

冰鏡柔聲道:「小七,你冷靜點,聽三哥怎麼說。」

凌逍遙聽著冰鏡溫聲軟語的勸慰,面色稍霽,道:「三哥,你說。」

凌書遙道:「你乘著大鷹走後,我們四人便趕緊離開,不料方才出鎮,便遭一批魔教教眾圍剿。天幸這群魔教妖人均是一幫烏合之眾,(寧熹撿了一對精英,兜前圍抄凌逍遙去了)……我們殺了一陣,便即闖出重圍。我們向東首直奔里許,不知何故,才一歇足,四妹就不見了。」

凌逍遙怔怔的聽著,陡然間感到一股難以形容的恐懼,好怕下一瞬又是誰會憑空消失。他牢牢握住冰鏡手掌,腦海既是混沌,又是空白,良久才找回自己的意識。

凌野薑道:「我們四處都找遍了,便是不見四姊姊,連一絲履跡也沒有,好似她整個人從人間蒸發,當真不可思議。」

凌逍遙咬著唇瓣,悶不吭聲,心想芍藥姊姊的消失,尚有那高呼「救命」的女人一跡可循;但含羞的銷聲匿跡,幾乎可說是徹徹底底的憑空消失。難道會是寧熹的傑作麼?那女人輕功出神入化,要擒走一人而不打草驚蛇也非難事,但寧熹那時正和自己交鋒,在場不只一己目睹,難道她真有分身障眼之術?還是從頭到尾擒走兩位姊姊的藏鏡人根本另有其人?

腦海晃過「另有其人」四字,登時想起寧熹比鬥前所言:「不是我想殺你,想殺你的另有其人。」「難道想殺你的人便只有少主一個?」她既然這麼說,這幾日和自己為難的魔教妖人定不是受伊賀唆使;但自己先前在葫蘆谷中曾聽一名魔教教眾言道:「地尊,凌逍遙乃少主死敵,此人萬萬寬恕不得。」究竟是伊賀想要殺自己?還是根本另有其人?

冰鏡見他臉上殊無半絲血色,心想他兩位姊姊生死未卜,也真夠折磨他了。於是攙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道:「小七哥哥,咱們還是先離開這兒吧!」

凌逍遙無意識點了個頭。四人當下便離開桐柏鎮。

不多日入得安徽,始終沒有凌氏二殊的消息,便連寧熹一等妖眾也不再公然露面。午時行到一座水潭邊,就地坐下歇腳。那水潭東南兩面邊臨樹叢,碧瑩瑩的潭面樹影搖曳,清風徐來,林香縈鼻,落葉拂過水面,泛起一圈圈漣漪,一渦半轉,親親切切,喁喁竊竊,隨著流波去。

凌逍遙心頭鬱鬱難遣,這幾日他食不甘味,寢不安息,就怕自己一交睫,醒來便少見一人身影。他拾起腳邊一枚圓石,輕輕投在水中,跟著又再拾起另一枚投擲,施力卻比方才大得多。他投得起勁,一枚快過一枚,滿腔悲憤痛慨都傾注其中。

凌書遙淡淡一笑,道:「古時精衛填海,今朝小七填湖。」

凌野薑拉過凌逍遙手掌,緩步走到一旁,溫言道:「小七,你年紀尚輕,很多事都不能獨立自主。你盡力過,也就是了,何必為此耿耿於懷?」

凌逍遙眸心一暗,道:「我真討厭那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便好似自己至親摯愛之人在你面前一步步向地獄深淵踏入,而你卻無法伸手拉他們一把,只能眼睜睜瞧著他們陷入萬劫不復之境。你呢?卻只能待在淵口極目俯瞰,一遍遍隔空呼喊,卻得不到一絲半點的回音。」幾聲唏噓,眼中泛起幾點星光。

凌野薑幽幽嘆了口氣,道:「我何嘗不明白你內心的掙扎無助?只是凡事但盡人事,聽天由命。前面四字你做到了,剩下便只能聽天由命了。」

凌逍遙道:「倘若兩位姊姊當真……當真難逃此劫,那便……那便……」

凌野薑道:「那便是她們命數使然,咱們凡人之力,豈能逆天改運?」

凌逍遙怔然聽著,臉上露出迷茫困惑之色。

凌野薑溫柔一笑,道:「也許你現下還不太明白,不過不要緊,等你再長大幾歲,經過諸多世故歷練,或許便能明白我話中真諦了。」說著摸摸凌逍遙的頭,目中示意安慰。

凌逍遙默然頷首。凌野薑欣然一笑,道:「小七,你今年剛好十八歲了吧?」

凌逍遙不料她突然問起自己年歲,微微一愕,道:「是啊!我生辰的時候,妳送給我一對短劍,說是聊作他日小七娶媳婦的賀禮;你還說這對匕首名叫『鴛鴦雙刃』,劍柄已刻好了我和鏡兒的名字。六姊姊,這些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凌野薑微笑道:「傻孩子,我也不會忘記的。鏡兒是個好姑娘,我多麼希望哪天看見你們拜堂成親。想當初我和你姊夫成親時,莊裡喜氣洋洋,賓客雲集,爹媽都敞開心胸,笑得合不隴嘴。近來莊裡諸務操勞,又被『揚刀立威大會』給絆著。我好久沒瞧見他們發自內心而笑。小七,你是家裡唯一的開心果,要是你始終這般抑鬱寡歡,你說他兩老能開心麼?」

凌逍遙道:「他們一定又要替小七操心。」

凌野薑道:「是啊!所以說如果兩位姊姊有什麼不測,你也別淨是傷心懊惱,再多的眼淚也不能挽回什麼,只是徒增傷愁罷了。」

凌逍遙搖頭如浪鼓,道:「不,我相信兩位姊姊一定能夠平安脫險。六姊姊,妳也應該懷抱希望的,不是麼?」

凌野薑道:「瞧你急成什麼似的。我只是作個假設,並沒有別的意思。」

凌逍遙靜默片刻,道:「我去樹林裡拾柴生火。」說著轉身向林中奔去。

凌野薑喟然道:「這孩子始終無法看開。」


凌逍遙在樹林中兜了幾圈,漫不經心的拾了十幾根樹枝,便要離開。忽聽東北首隱有人聲異響,他好奇心起,連忙循聲奔去,接下來映入眼簾的情境,卻教他不由得倒抽口涼氣。

但見一株柏樹下頹臥兩人,染血的胸膛各插著兩柄短劍,側面而臥的赫然是凌芍藥。她雙目緊閉,面無人色,已氣絕多時;另一人身子平躺,口中猶作呻吟,一時未死,正是凌含羞。

凌逍遙一個箭步搶了過去,抱起凌含羞敗絮也似的身子,叫道:「姊姊!姊姊!」眼見她傷重如此,一時徬徨無計,不由得淚雨闌干。

凌含羞雙目微微睜開一線,初時眼神呆滯,宛似認不得自己親弟,但隨即閃過一絲喜悅,嘴唇動了幾下,發出「荷荷」乾枯喉音。

凌逍遙側目望向凌芍藥屍身,又哽咽道:「姊姊,妳別說話,小七……小七一定找個好大夫把妳治好。」

凌含羞低聲道:「我……我是不成了。小七,妳要好好照料爹媽,千萬不能再頑皮胡鬧了。」

凌逍遙噙淚道:「是!是!小七一定聽妳的話。姊姊,妳告訴我兇手是誰,小七一定為妳手刃仇人。」

凌含羞澀然一笑,道:「小七,江湖風波險惡,你自己千萬小心。」腦袋一偏,閉目而逝。

凌逍遙椎心泣血的大叫:「姊姊,姊姊!」淚眼模糊中,忽見插在凌含羞胸膛的短劍烏木柄上飄著青色絲穗,末端用利器刻著「小七」兩字,竟是凌野薑送給他的鴛鴦雙刃其中一柄。

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橫目望向凌芍藥屍身,見她胸膛的短劍劍柄刻著「冰鏡」兩字,樣式質地和「小七」這柄如出一轍。

饒是他什麼大陣大仗沒見過,首次遇到這等奇事,也只能茫茫然杵在原地,一點應變能力也沒有。
忽然一個聲音道:「四妹,五妹!」一條人影當先躍前,正是凌書遙。後面跟著兩人,卻是凌野薑和冰鏡。

凌野薑驚道:「怎會如此?」和冰鏡一齊圍將過來。

凌書遙斂容道:「她們……已經死了。」

凌野薑望著二女胸前的短劍,撟舌不下,叫道:「這短劍……這短劍……」

凌書遙點頭道:「是小七的鴛鴦雙刃。」說著雙目炯炯,一瞬也不瞬盯著凌逍遙。他口中提及小七,言語之中,隱然將害死雙姝的罪愆加諸在凌逍遙身上。

凌逍遙乍見凌書遙投來的眼神,頓時全身如墮冰窖,顫聲道:「三哥,你……這是在懷疑我麼?」

凌書遙淡淡的道:「不。我只是好奇,這對鴛鴦雙刃向來和你形影不離,為何此刻會著落在兩位妹子身上?」

凌逍遙目光瞧出一片迷惘,抱頭道:「我不知道。這短劍一直便放在我包袱裡,我……我……」倏地卸下包袱,拆開結子,裡頭只有幾件衫褲、幾錠碎銀,唯獨不見鴛鴦雙刃。

冰鏡叫道:「這……怎麼會?」見凌逍遙面如死灰,心下也是悽楚到了極處。

凌書遙奮力抓著凌逍遙雙肩,厲聲道:「短劍呢?」

凌逍遙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凌野薑拉開凌書遙手臂,悽然道:「三哥,你怎能懷疑小七?小七進入林中只不過一盞茶功夫,如何能在短時間內連殺兩人?況且小七心地良善,他又怎會對自己親姊姊痛下殺手?」

凌書遙雙手抓著頭髮,粗聲粗氣的道:「我當然知道小七不會幹出這種事,但我心下實在亂得緊。以致……以致……唉,我也不知所云。小七,無論三哥說過什麼話,你都別擱在心上。」

凌逍遙怔怔望著雙姝遺體不作一聲,心想三哥表面上雖然不再多說什麼,但他內心畢竟對自己存著些許疑忌;縱然兩位姊姊並非自己所殺,但兇器卻是自己短劍,自己無論如何都撇不清這層關係。

當下凌逍遙和凌書遙負起二女的遺體,找了一處小鎮,購了兩口靈柩收斂了遺體,僱了兩輛馬車,向聚仙莊進發。


「六姊姊,你為什麼都不哭?」

「我早知兩位姊姊凶多吉少,也早有了心裡準備。此行甚是凶險,朝不保夕,隨時都有人喪命,都在我意料之中。」

「不知爹媽知道這消息,會作何感想?」

「小七,你現下還為兩位姊姊的死耿耿於懷是不是?」

「嗯,我實在想不透,為何鴛鴦雙刃會出現在兩位姊姊身上?」

「這事既然與你無干,你就別在這方面花太多心思,相信爹爹、嚴老師會證明你的清白。」

「是。小七明白。」


這段路是如何走來的,凌逍遙也不太記得了。一路上凌書遙投來的目光,充斥著猜疑、鄙視、憤愾、痛心、羞慚、悲哀諸多情感。凌逍遙只作不見,心想只要回到聚仙莊,經爹爹和嚴老師查證,一切都自會水落石出。

然而在這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時光裡,竟無人來驚擾他們,魔教妖人、寧熹、地之聖手全都不知去向,一個也沒遇上。凌逍遙只覺頭腦麻木,全身空虛,面對兩口靈柩,他再也哭不出來;觸及凌書遙淡漠的目光,也是再也感覺不到什麼。

四人淒淒冷冷的在道上日復一日行路,終於返回揚州聚仙莊。

在廳堂上等著他們的,卻是凌九霄、薛馥、嚴鴻歸、司徒雲、李厘、袁彤等人。凌逍遙見到父母神情悲慟已極,顯已接到了凌書遙飛鴿傳書的噩耗。他離家數月,陡然乍見父母,心頭一酸,奔至父母身前跪下,叫了一聲:「爹,媽。」

薛馥扶他起身,泣道:「好孩子,乖小七,我的心肝寶貝,回來就好。」

凌逍遙哽咽道:「媽,姊姊……姊姊她們……」

凌九霄滿嘴雲淡風輕:「我們都知道了。」 

凌逍遙垂淚道:「孩兒不孝,沒能盡到一點保護責任。爹爹,媽媽,你們懲罰小七吧!」

凌九霄向薛馥道:「夫人,小七他累了,你帶他回房歇息。」語氣甚是淡漠。

薛馥怒道:「霄哥,難道你還在懷疑小七?縱然刺死含羞和芍藥的兇器是鴛鴦雙刃,那又能證明什麼?難道魔教妖人不會盜走匕首羅織誣陷麼?」

凌九霄嘶聲道:「我怎能不懷疑?妳忘了醉遙昨晚說什麼來著?」

薛馥面如死灰,道:「我怎能忘得了?但小七是咱們一手帶大的,難道你我還不明白他的性子?」

凌九霄喟然道:「我也明白醉遙性子。他秉性謙沖,知事明理,凡事不與人爭,他為何要冤枉小七?若不是小七下的毒手,他又怎會說得恁地激動?」

薛馥咬牙道:「這……這……」頓了一頓,正色道:「江湖上巧善易容之人數見不鮮,嚴老師和司徒世兄不也如此說法?你縱然不信我的話,兩位武林前輩的話也總該聽進去了吧?」

凌九霄道:「醉遙是小七兄長,他們在同一個屋簷下長大,難道連自己親弟弟也會誤認?」

薛馥淚流滿面,悽然道:「霄哥,你……你要是信不過小七,為何不乾脆連我一起懷疑?」

凌九霄尚未答話,凌逍遙已急奔出廳,衝進凌醉遙臥室中。

凌醉遙睡上一張大床上,一個小婢正守在他身邊,桌上擱著一只藥碗,兀自熱氣蒸騰。

那小婢向凌逍遙一瞥,叫了一聲:「七少爺。」語氣甚是鄙夷。

凌逍遙也不以為意,逕自走到床前。但見凌醉遙雙頰深陷,面如金紙,呼吸忽快忽慢。凌逍遙拉開被褥,托起他手,那小婢忽道:「七少爺,你幹什麼?」

凌逍遙冷然道:「我替二哥把脈。」一搭他脈搏,便知他受了極重內傷,臟腑心脈俱損,挨了月餘,一直在床上苟延殘喘,全憑爐火純青的真氣吊住性命。

凌逍遙心中大慟,低聲道:「二哥,二哥。」

凌醉遙緩緩睜開雙目,眼前畫面一會放大,一會縮小,又似乎有數十條人影徘徊來去,醜的、俊的、男的、女的……望出來模模糊糊一片。忽然他雙目瞠大,臉上肌肉抽動,滿臉深惡痛絕之情,直視著凌逍遙,淡笑道:「好,好,小七,是你。」

凌逍遙道:「二哥,是我,小七回來了。你感覺怎樣,是誰打傷你的?」

凌醉遙冷然道:「事到如今,你還要裝痴喬獃?小七,二哥待你不好麼?你為什麼要對我下此毒手?」

凌逍遙道:「二哥,你怎會認為是小七?小七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啊!」

凌醉遙道:「我也不願相信,但事實便是事實,永遠都那麼殘酷。我是親眼所睹,難道還有假麼?你……你……」

凌逍遙道:「二哥,你別說話,先閉眼歇一忽兒好麼?」

凌醉遙道:「我現下已是廢人一個,成日價躺在床上,不但一事無成,更是成了大家的負累。這般拖泥帶水的,倒不如一死了之。唉,小七,你為什麼要對我做出那麼殘忍的事?」

「你為什麼要對我做出那麼殘忍的事?」這句話,雖在凌醉遙平淡沖和的語聲中說來,還是充滿毛骨悚然之意,足見他內心是如何怨毒,又是如何傷心。凌逍遙眼淚一點一滴無聲的落在胸前,怔然睇著他憔悴清減的面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力交瘁,連替自己辯解的力氣也沒有。

凌醉遙輕笑道:「你學得一身好功夫,二哥應當替你感到欣慰才是。卻想不到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用來對付自己人。」

凌逍遙心下一片冰涼,只是默默的流著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知道二哥從來不會疾言厲色的苛責自己,這句話實則深藏他積壓已久的憤怒悲傷。突然他大叫一聲,扭頭狂奔出室。

他猶如行屍走肉般穿過兩個天井,來到院子裡六角亭之中,雙膝跪地,左手握拳,重重擊在亭柱之上,喃喃的道:「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老天爺,我到底犯了什麼錯,你非要如此對待我?」

忽聽背後一個沈重的嗓音道:「小七,你不去追查真相,卻在這裡怨天尤人,這樣還是以前那樂觀活潑、開朗豁達的凌小七麼?」

凌逍遙聽到這口音,知道是嚴鴻歸,回頭站起,稽首行禮,道:「嚴世伯。」

嚴鴻歸携著他手坐在石椅上,端視他片刻,道:「人曬黑了,也長高了,只是為什麼眼中卻流露出一股憤恨不平之色?小七,你怪你爹懷疑你,怪你二哥栽贓你,怪世伯沒出面替你辯解,是不?」

凌逍遙斂眉道:「小七不敢。」

嚴鴻歸道:「其實你爹爹會這麼做,也是有苦衷的。現下我不便對你明言,你也別向你爹爹問去。難道憑你的聰明睿智,還推敲不出其中道理?」

凌逍遙怔然道:「我現下腦子一團混亂,突然間充塞許多東西,有些事我當真不明白,也作不了主。我……我……」突然眼前天旋地轉,再也抑壓不住滿腔悲傷,身子微微一晃,暈倒在嚴鴻歸懷中。

嚴鴻歸輕輕抱了他,低聲道:「這孩子便是太過相信別人,以致今日走到這步田地。唉,以後的日子該怎麼熬下去?」伸手捏了捏他人中。

凌逍遙暈厥片刻,悠悠睜眼,大叫一聲:「姊姊,二哥。」定了定神,才發現自己躺倒在嚴鴻歸懷中,哥哥姊姊們卻不再身邊。

嚴鴻歸扶起他來,道:「你始終對死去的姊姊,垂死的兄長念茲在茲,無時或忘。要知這事不是你親手所為,又管那些流言蜚語幹麼?」

凌逍遙淡然道:「是啊!我只求問心無愧,旁人怎麼想,管那麼多做甚?但是爹爹、三哥,甚至二哥……難道在他們眼中,我當真這麼卑鄙無恥、十惡不赦?」

嚴鴻歸道:「你先別想太多,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我知道醉遙不是你傷的,含羞和芍藥也非你所殺,小七會幹下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天塌了也不信!」

凌逍遙道:「嚴世伯,你告訴我二哥發生了什麼事。」

嚴鴻歸道:「莫約一個月前的深宵裡,我和你爹便在這六角亭中商議對付魔教妖孽之策。突然你大哥抱著醉遙橫衝直撞回到家來……」

凌逍遙心想:「一個月前,那時我正和鏡兒在一塊,倘若那時姊夫和袁姊姊也在我身邊,替我作證,或許爹爹便不會聽憑二哥的片面之詞了。」

嚴鴻歸又道:「那時醉遙已重傷昏迷,氣若游絲,多虧你爹以真氣和雙龍血膽丸延贖他的性命(他只言及凌九霄用真氣續命,未將自己揚名在內)……他才能存活至今,但他終究難逃大限。唉,想不到他和劍遙一出遠門,便遇上這筆飛來橫禍。」

「我聽劍遙說那時醉遙只不過獨自上酒樓買醉,就此一去不回。劍遙直覺不祥,四處搜尋,才發現醉遙暈倒在一座泥沼中,已奄奄一息。醉遙在床上躺了月餘,身子一天衰過一天,終於昨晚醒轉過來,想不到他第一句話便是:『小七,你好狠毒的心。』」

凌逍遙聽到「小七,你好狠毒的心」這句話,心頭狠狠的抽了一下,只聽嚴鴻歸又道:「你爹於是問道:『醉遙,你說什麼?』醉遙道:『小七!是小七!他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你爹道:『醉遙,你冷靜點。告訴爹爹發生什麼事了。』醉遙淚流滿面,道:『我什麼也記不清楚,我只記得小七要殺我!』劍遙道:『難道小七也在酒樓裡?』醉遙道:『我不知道,什麼酒樓?小七要殺我還喝什麼酒?我永遠只記得小七一掌向我拍來,然後……然後我便人事不知了。』語畢,便暈了過去。在場眾人只聽得匪夷所思。最令我想不透的是,醉遙何以只記得自己被『假小七』打傷,而對先前之事印象全無?」

凌逍遙「嗯」了一聲,沉吟道:「若說兇手假扮成我,二哥也沒道理失去片段記憶啊!」

嚴鴻歸道:「這世上有些事真教人難以索解。小七,你和醉遙感情可好?」

凌逍遙道:「小時候二哥時常上酒樓,有一次我吵著要跟,二哥被我吵得受不了,兩人於是在酒樓喝得醉醺醺的。那時我才六歲,爹爹知道後大發雷霆,二哥非但扛下所有責任,連爹爹拿棍子打我,也撲過來替我擋災。」一顆心遠遠飛到過去,突然一怔,面色一沉,道:「世伯,你不會懷疑二哥故意栽贓小七吧?」

嚴鴻歸道:「目前我也只能從這推想。小七,你別介意,畢竟這件事實在太玄了,醉遙為何像是被抽出了記憶,卻又只記得自己被誰所傷。古怪!古怪!」

凌逍遙道:「嚴世伯,我只擔心二哥的傷勢,他……他還能活多久?」

嚴鴻歸道:「少則半月,最多三十天。」

凌逍遙如受雷擊,咬牙道:「難道當真別無它法?」

嚴鴻歸搖了搖頭,道:「他受傷太重,倘若能活,只怕世上再也沒有死人了。」

凌逍遙心頭一酸,道:「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的親人?先是二哥,再來是兩位姊姊,到底還要害死多少人才罷休?」

嚴鴻歸道:「我也覺得這名幕後黑手絕計不會只取走三條人命這麼簡單,但這事相當棘手,連我也沒了分寸。小七,這幾日你要留意一些,別讓奸人有機可乘,又在你身上添了一筆罪狀。」

凌逍遙恨恨的道:「那惡人濫傷無辜,我想主要是衝著我來。」

嚴鴻歸掀鬚道:「你以為如何?」

凌逍遙道:「我曾聽魔教一位女長老說:『不是我想殺你,想殺你的另有其人。』『難道想殺你的人便只有少主一個?』看來設計陷害我之人,雖然不一定便是她口中那人,但兩者多少會有些牽連。」

嚴鴻歸道:「女長老?嗯,嵐淼已死,想必這位長老便是寧熹了。她的火焰箭十分厲害啊!就像西域的火砲槍彈一般,只要觸及物事,立即起火燃燒。但唯一缺陷便是不能十指齊發,倘若讓她臻達這化境,武林正派恐怕元氣大傷。」

凌逍遙道:「世伯果然見多識廣,聞一知十,小七當真由衷欽服。」

嚴鴻歸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不多說了。小七,你在外頭風塵多日,這便好好歇息一宿,什麼也別想,養足精神,才能揪出那幕後黑手。」站起身來,大步出了六角亭。

凌逍遙卻悶悶的心想:「這當兒恐怕連我家也不歡迎我了。」

在亭中待了片刻,忽聽一人嘿嘿雙聲,左邊牆頭一條人影一閃,折向小巷弄直奔而去。凌逍遙心知有異,拔步跟去,心想:「聽這『嘿嘿』兩聲暗藏敵意。哼,不管是誰,竟大剌剌登門尋事,未免不把聚仙莊放在眼裡。」

追得片刻,那人影斜刺裡一閃,沒入一戶住家後院中。

凌逍遙生怕裡頭設有伏擊,於是佇足在外,豎耳傾聽,只聽得斷斷續續打鬥聲,夾雜著幾聲呼喝,心想:「這人招我過來,是何用意?我此刻已泥菩薩過江,何必旁生枝節?但裡面打鬥的究竟是誰?萬一出了人命怎辦?不管了,我向來行事光明磊落,這般畏畏縮縮,成什麼樣子?」抽出竹棒,越牆而入,循聲趕去。

只見場中一人披頭散髮,赤手空拳,正和十來人遊鬥交鋒,正是凌劍遙。

凌逍遙叫道:「大哥!」心想:「那人原來是要我相助大哥。」心念忽轉:「不對!不對!」但是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魔法公主主題曲

( 創作武俠奇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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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2008/08/10 11:45

武俠場景寫得優ㄛ

帥ㄚ



江中月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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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藥性
2008/08/10 07:53

這記魂飛魄散湯

打得小七胡里胡塗

不知所云乎


沒有人格子'
就沒有人間市

老查居士新書4-明月依然在心底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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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
2008/08/10 02:42

吉祥如意

我只是寫寫詩

妳常寫出這麼好的小說

我相當讚佩呢

祝福你順心如意


虎尾許居士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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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利害
2008/08/09 17:18
你足利害,欽服..

月下老人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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ㄜ...
2008/08/09 10:59
頭香被搶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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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老人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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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哈哈...這句真讚...^^b
2008/08/09 10:57
優股課,別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倘若我月老大難不死,定到府上拜會。...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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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奕(愛在宜蘭破曉時)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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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2008/08/09 10:54

這篇文章寫得精彩!

將凌逍遙和寧熹的對打招式描寫得鉅細靡遺

而且在人物上的內心轉折也刻劃得比較深入,真的進步好多哦!

幽谷妹加油哦! 我期待後續的好文~ ^ ^


江湖波濤,不隨浮沉。
宦海洶湧,無愧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