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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文章】走出西方語境的中國哲學  (四)
2007/12/21 12:48:23瀏覽344|回應0|推薦1

2.當代的中國哲學 

  我在這裡想特別強調當代的中國哲學。什麼是當代中國哲學?我相信,大多數西方哲學家都會認為,馬克思主義哲學是當今中國的主導的或官方的哲學。這既是對的但又不全對。如同古代中國哲學一樣,當代中國哲學也是很複雜的。事實上,它主要由三個部分構成,即馬克思主義哲學、新儒家哲學和外國哲學研究。

  的確,馬克思主義哲學在當今的中國哲學界仍然佔據主導地位。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和毛澤東思想仍然對中國的哲學研究在意識形態上產生重要影響。儘管如此,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中也提出了一些重要的問題,值得我們關注。根據最近一次關於馬克思主義哲學在當代社會的學術研討會的情況報導,當前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主要集中在三個問題上。第一個是關於哲學中的問題和問題中的哲學。第二個問題是關於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現實性以及對社會實踐的普遍意義。對當今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家來說,緊迫的任務就是要處理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社會的現實性和普遍性之間的關係。第三個問題是關於如何在今天保持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創造性。

  作為哲學傳統的一部分,當代中國哲學有著無法歸之於古代哲學的問題。這些問題包括了作為一門哲學學科的中國哲學的合法性、中國哲學的方法論研究以及中國哲學經典在當代的意義。

  第一個問題首先就與西方哲學有關係。在19世紀末之前,中國沒有「哲學」這個概念,它是從日文翻譯而來的。但這當然並不意味著在古代中國沒有哲學思想。關於中國哲學史的第一本書《中國哲學史大綱》(1919)是由杜威的學生胡適在20世紀初寫的,這被看作中國哲學作為一門學科在中國的誕生。然而,它是根據西方哲學的模式撰寫的中國哲學史,把哲學思想分為幾個不同的部分,如本體論、認識論、方法論和道德哲學或社會哲學。馮友蘭的《中國哲學史》也是把西方哲學的模式複製到了中國思想中。這種複製的好處在於,很容易按照不同的哲學分支對歷史上的哲學文獻做出分類和整理。但它的壞處也很明顯,因為它按照完全不同於經典最初方式的西方哲學方法重新排列了所有的材料,這就歪曲了歷史的事實。這樣,中國經典的歷史意義就會被消解掉了。對中國哲學的這種狀態的反思,自胡適和馮友蘭以來就一直是中國哲學家關注的問題。最近的一種觀點認為,今天的中國哲學家應當用自身的方式而不是西方的模式去解釋中國思想和中國哲學。這是對自身哲學傳統的一種自我意識。但關於中國哲學的學科地位仍然存在一些問題,因為這門學科本身的確是按照西方的模式建立起來的。我們如何能夠在完全不受西方哲學的影響下去做中國哲學?這是我們面臨的首要的緊迫問題。

  中國哲學家面臨的第二個問題是關於中國哲學史中的方法論問題。中國哲學史中一直有一種解釋古代文獻的訓詁學傳統,這被看作是研究中國哲學史文獻的主要方法。由此,我們今天讀到的大部分儒家經典都是這些作者對先前文本的注釋,例如孔子對六藝的解釋。通過這樣的解釋,孔子教授他的學生,並形成了自己的經文學派,即「經學」,這自漢代以後就被推崇為中國社會中的主導意識形態。但事實上還存在著另一種傳統,這就是對當時的社會問題和人類理性做出的反思和批判。《論語》就是這種傳統的一個代表。這個傳統被稱作「子學」。當我們分別反思這兩個傳統的時候,就會提出這樣的問題:我們如何能夠脫離經典所產生的語境去理解經典的意義?我們知道,這些經典的作者試圖回答或解決他們的時代所面臨的問題,因為大多數經典的教導都與作者的時代相關,在他們看來,一個理論或主張的責任就是要回答那個時代的問題。這種對待理論的態度與西方完全不同;對西方哲學家來說,更為重要的是從具體的經驗中能夠得到抽象的或一般的概念,而不是去解決他們當下面臨的問題。所以,中國哲學家面臨的第三個問題就是,如何能夠找到中國哲學經典對我們當今現實生活的普遍意義。

  由於作為一門學科的中國哲學的建立和發展一直受到西方哲學的影響,中國哲學家們就像熟悉自己的哲學一樣熟悉西方哲學。隨著傳教士進入中國,西方哲學自16世紀起就開始引入中國。從此以後,中國哲學家就通過在西方最新出版的哲學著作瞭解西方哲學,有時也通過日本人寫的西方哲學著作。這就意味著,中國哲學家瞭解西方哲學恰恰是從西方最新出現的思想流派和理論開始的。特別是,當佛洛德的精神分析學和詹姆士、杜威的實用主義開始出現時,中國哲學家就對他們的理論產生了興趣,並把他們的一些論著翻譯成中文。而更讓人感到奇妙的是,維特根斯坦的《邏輯哲學論》在1921年出版僅6年之後,中文版就於1927年出版。歷史地說,這是除了德文和英文之外的第一個其他語言的翻譯。如今,西方哲學中的大部分經典文獻都已經被翻譯成了中文,而且有些著作還有不同的中文譯本。所以人們就說,中國哲學家瞭解西方哲學比西方哲學家瞭解自己的哲學傳統還多。

  對中國哲學家來說,研究西方哲學的首要步驟就是把西方哲學著作翻譯成中文。而對我們的最大問題是,如何在中國哲學的語境中理解西方哲學。石裡克20世紀30年代的學生洪謙以及海德格爾20世紀20年代的學生熊偉,把他們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在中國的西方哲學介紹和研究工作。他們是自1949年解放以後西方哲學研究中的重要代表,但即使是在學術圈裡,也很少有人能夠理解他們所作的一切工作。金岳霖於20世紀20年代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和英國倫敦大學學習,他一生的工作就是系統地把亞里斯多德邏輯介紹到中國,但到了晚年,他卻關注中國傳統哲學,用邏輯方法分析了道家思想。他的主要著作《論道》(1940)和《知識論》(1983)就表明了他具有強烈的中國哲學情結。我們知道,胡適和馮友蘭最初去美國是學習西方哲學,但他們的學術興趣轉向了中國哲學,正是他們根據西方哲學的模式建立了獨立的中國哲學學科。

  以上這些表明,中國哲學家始終在從事西方哲學研究,這不是出於好奇,而是要理解西方哲學與中國哲學之間的相似性。然而,這兩種哲學之間的張力又使得中國哲學家一定會對中國哲學獨有情鍾。我認為,要使得這兩種哲學之間能夠更好地相互理解,關鍵在於找到我們在哲學研究中的共同之處,而不是我們之間的差別。

( 知識學習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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