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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11 10:45:32瀏覽724|回應0|推薦1 | |
四、「轉向內在」說的挑戰 在宋代政治史研究中,相權、黨爭都是的老話題,而余先生的一個重要收穫,是在梳理相權、黨爭的同時,發現了宋代政治史中「國是」的特別意義。據本書的研究,「國是」一詞本出自《新序》,但在神宗以後,已經成為宋代政治生活中的一個重要範疇,君權和相權的具體施行都須有「國是」提供其合法性,而一朝的國是既定,便不能任意改變。余先生稱此為「國是的法度化」。法度化的「國是」即現代政治生活所謂政治路線,它作為宋代政治文化的獨特現象,始終和黨爭、黨禁等重大政治事件互相糾纏。朱熹和他的父親都曾受其禍,朱熹對「國是」的分析和論斷最具代表性,故作者說:「如果我們說,不通過『國是』便無法徹底認識朱熹的歷史世界,那也不算太誇張」。作者的此一抉發,也是很有意義的。 余先生此書更對已有的宋代儒學「轉向內在」說提出挑戰。現代史學家有一種觀點,認為王安石變法失敗後,理學家不再對政治社會事物抱樂觀的態度,而普遍認為外部世界是極難改造的,在內在的精神世界取得進步以前,外部世界無法獲得更新的內在力量。於是理學把精神從政治社會的關切中分離出來,從熱切渴望全面改革外部政治世界的立場轉向了內在的精神世界。所不同的是,有的學者認為這一轉向發生於王安石變法之後,有的學者認為是在南宋秦檜當政以後。無論如何,「轉向內在」說已成為宋代政治史和文化史研究的一個有影響的典範。 余先生亦面對於此,他說:「在我們通常的理解中,理學家因專情於內聖之學的建立,對實際政治似乎抱著一種可即可離的意態。就宋代儒學史而言,南宋理學的興盛也好像標誌著一種內向的發展趨勢。熙寧變法的挫折也許為這一內向轉變提供了一個歷史的契機。……我自己過去也相信這至少是一個可以接受的歷史解釋,但是在研究了南宋理學家的政治活動之後,我卻不禁發生一個重大的疑問:如果上述的看法可信,我們又怎樣理解大批理學家在孝光寧三朝權力世界異常活躍這一現象?」 在朱熹的著述中有大量的政治性文獻,如朱熹的文集中有一部分書信題為「論時事出處」,所謂時事是指政情變化,出處是指士大夫因應政治形勢的仕進守退之節,這些文獻以往朱子研究者很少利用。事實上,在朱子的論學書信中也常常論及時事出處,但這些內容往往也被學者所忽略。此外朱子還有相當數量的封事、奏劄等,反映了他的政治主張和要求。不僅朱子的文集如此,其他理學家的文集亦如此。余先生則充分利用了這些文獻,加以細緻的研究,結果發現,朱熹對政治十分關注,他在淳熙末至慶元初,政治參與也很活躍。不僅朱熹是如此,朱熹同時的理學士大夫皆是如此,如作者詳細敍述了陸象山對「輪對」的重視和其「義難阿世非忘世」的心態,並指出朱張呂陸無不如此,理學士大夫對面見皇帝奏對的重視體現了他們對改良政治的關切。在本書的敍述中理學士大夫對當時的政治的高度關注被突顯出來,與從前人們所理解的理學家的面貌很不相同。由此作者認為,從突出士大夫作為政治主體和以秩序重建的外王為目的而言,朱熹與南宋理學群體仍自覺或不自覺的意王安石為楷模,而不是完全轉向無關外王的內聖世界。 因此,根據余先生的分析,得君行道仍是南宋理學士大夫的崇高理想,政治關懷仍對理學士大夫具有重要意義,所以他們不僅把自己作為文化主體,也把自己作為政治主體,發揮其政治的主動性。即對朱熹而言,內聖與外王的結構關係是「論本末,修身為本;論輕重,天下國家為重」;而朱陸的異同,異在內聖,同在外王。也就是說,不管道學有何特色,不管道學內部有何分歧,道學不論是整體還是個人,都作為儒學的一分子而分享著宋代儒學的政治文化和理念。 據余先生觀察,事實上,在朱熹逝世前二三十年間,理學家作為一個士大夫集團在政治上形成了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他們的政治取向是不滿現狀,要求改變「國是」,以打破因循苟且的局面,他們具有濃厚的理想主義傾向,而且顯然沒有自限為文化的主體。本書給我們提供的孝、光兩朝理學士大夫積極參與政治革新的圖像無疑對南宋儒學「轉向內在」說構成了根本的挑戰。在這個意義上,本書不僅別開生面,提供了宋代文化史與政治史的交叉研究,而且本書所提出的王安石時代與後王安石時代的政治文化的連續性,也為理解宋代政治、文化的發展提供了新的典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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