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走過川北的蜀道，老實說還好，究竟是亙古以來的官道，路有修就不差。經驗中真正難走的路，多在雲貴川藏的山區裡，但這十幾年中國各地鬧哄哄的造橋舖路，遇到爛路的機會已越來越少。而往水洛的路，很不幸，就是。

從木里大寺到水洛鄉，路程大約100公里左右，我們卻走了近5個小時。山路迂廻險峻當然是原因，究竟從2200公尺的理塘河谷出發，要先艱難翻過逾4100公尺的布嘎山埡口，然後再急墜2000公尺，才能下到水洛河邊上的水洛鄉。上下4000公尺的路，本就不易，但更不易的是，路很爛。

離開木里大寺後不久，黃金大道就消失了蹤影。就嚮導呷田的說法，這條通往亞丁、稻城的大道，今年才剛築到木里大寺這邊，明年會把剩下的都開完。明年來，就方便了。但今年呢？

路的爛，實在超乎想像。苟師傅的15人座車，雖然沒有四輪傳動，但底盤也不算低，可是這路坑坑巴巴、起伏過大，還是幾次讓車卡在路上，需要我們全體下車、減輕載重，才能順利通過。更別說一路上還不時聽到車底盤撞路面的聲音，讓我對苟師傅十分過意不去，或許這段路該租當地人的越野車，不該讓他的車進來。

路況糟之外，整路都還要超慢如蝸牛爬的大貨卡。這些貨卡載得全是鋼鐵水泥機械等重貨料，它們都要西運到水洛江去，因為那裡正在蓋幾座水電站。路的爛，和水洛的水電建設也大有關係。

這時候，你就會明瞭為什麼路兩旁見到的，多是當地人騎得小摩托車。粗壯的漢子騎，綁著馬尾的姑娘也騎，一副巾幗不讓鬚眉的模樣，如果有人拍花木蘭要選角，真應該到這山裡找。而這些摩托車多半裝飾華麗，像是配上了鮮豔的馬鞍，看他們在爛路上馳騁，就像在草原騎馬一般快意。

下午五時許，來到了布嘎山附近的埡口。這裡海拔4100多公尺，若天氣好，在此就能望見「亞丁三神山」。可惜我們來晚了，山雲已將附近全堆滿了「白哈達」，可是在哈達的縫隙間，隱約還是可以看見點雪峰的影子，「那是亞丁三神山吧？」跋涉了三天，終於才接近到神山腳下。埡口上有座小小的煨桑台，選在這裡煨桑，或許就是要煨給三座神山吧，一旁五彩飄揚的風馬旗亦然。究竟能走到此望見神山已然不易，很多人最親近神山的地方，可能就在這小小煨桑台的邊上。

下了埡口，山路蜿蜒急降，車聲也輕快不少。再往下不遠，有個村子叫「羅鬥」，洛克稱它為「普米族的邊緣村」，理塘河這邊的藏族、羌族，最遠也就只到這裡了。羅鬥下去不遠，有個村子叫「沙吉巴」，洛克說那裡是「蘇西人的第一個村落」，水洛人的地域，大約也從那裡開始。到了沙吉巴，水洛河的水聲，也只在下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