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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04 21:01:51瀏覽856|回應1|推薦5 | |
他說了那些聲音還不是車間工作最困難的地方,最困難的還是溫度的部份,不過那種語氣倒看不出抱怨的成份,大車一直都保持著和和氣氣的容,甚至在他將從他剛上船時那種冷氣還不普遍的時候、到自己花錢帶一台氣上船裝的時候、說到當時那艘有空調設備的船隻、一路說下來時,那種知足與感恩的態度,也讓我體會的蠻深刻的,甚至……………… -------------------------------------------------------------------------------- 「 他拿一隻刀子要來殺我,讓我給搶了下來! 」 在返航回高雄的某一天,大車迎面就向我說出了這句話,而在船上我記下不多天的日記裡,那天我寫下過點當時的情況跟想法: 「 一九八九年 四月三日 晴 晚餐前經過廚房時遇見了大車,大車說剛才在車間二車拿刀要殺他時,被他奪了下來,他說的有點奮動,旁邊看著電視的人圍過來後,更有些加強,看到些崇拜的目光時,我懷疑在瞬間前自己是否也有,但在問起二車為何動刀時,大車說是他早上值班跑去睡覺被他潑過盆冷水,一些適當性及僥倖的想法,卻更不得不替大車擔心。 大車平時溫敦和氣,應該是工作責任感所致的衝動吧,報務員說過去年在海上一天得死一點六幾個台灣人,像這種狀況一個不小心造成的有多少呢?不過應該這樣想嗎?工作疏失造成的不幸又有幾多?當時一旁電視上姜大衛的劍交鬥的鏗鏗鏘鏘下,看著那些倒下的屍體時,浮出了點也是一命的疑慮,不過西遊記裡造成唐三藏經籍流失最後一難中那隻問自己壽元幾多的老龜呢,為何又在此際想起?是晚上跟大副的那段談話嘛? 晚上顧駕時問了大副打算再做幾年,他說四年,還有四年他才六十五歲才能領到勞保的退休金,而我不曉得在發問的時候是否是因為他打哈欠時出現的老態、及聽他回答時潛藏著前不久他對大金剛………… 」 當然的,會想將這則日記放在前頭,或許還是受前許久「孫悟空」事件的影響吧!當然的,當時在屬於個人的自以為是裡,或許也正構思著大車這段故事的撰寫,因此我的自以為是,最直接的還是從西遊記串想至大白龜的這一段來,甚至過後還有些希望社會上能出現些關於此部份的討論聲音。當然的,從一些維護、攻擊、甚至調侃的方向中,鞏固領導中心及獲得政權似乎還是那些菁英團(或說共榮圈吧!)的最先價值,當然的,那在目下的民主環境中似乎也很合理,在此也不敢將隨後那些瓦斯管爆炸、摔飛機、青少年凶殘行為與這些訊息在社會一段時間後所醞釀的頹喪、偏昂做太多聯想,那些泡了水的經文,大概也不能只怪罪大白龜的自我矯情或者唐三藏的無心遺忘吧,只不過能讓如來佛祖哀傷的大概不只是我們的李總統、陳市長在前前後後政局下,所接收的神遊記吧,在這又是羅貫中幾百年後的今天裡,那些分辨與統合「正經」、「歌詠」、「記說」、「偈他」、「因緣」、「撰錄」、「本起」、「此說」、「生處」、「廣解」、「未曾有法」、「說義」(註一)的教育還是普遍不來,或許也會是吧! 大車那年跟船長一樣三十八歲,同樣是十幾歲就出海的,不過長相卻不同於船長的瘦瘦小小,身高雖然也不高,不過卻是福福泰泰的。當然的,一個人的長相跟脾氣間是否有絕對的關係,我至今仍不敢認定,倒是大車一直都是笑臉迎人、和和氣氣的,對於航程的末尾會出現這樣的一件事,坦白說當時除了意外之外,還是意外。 大車在技職上的專精一直都頗受好評的,在航程中有過幾次船長朋友的船隻故障是經接他過去才排除的,而且雖然沒有在自己的船上見過他工作上的特殊表現,不過除了船體尚新外,或許也該加上他盡責保養的功勞吧,而且單是從他談起那些裝備展露出的態度與熱情,在思考過一些船上比我年長的成員時,大概也有感於當時自己的學無專精吧,在衡量自己的環境下,我想我曾經拿他當自己的榜樣看過的,當時我想就算不談己立立人吧,能有一份工作上自信散發出的愉悅,至少也能讓周圍的人是在喜樂的氣氛中吧,那時、這些、對在服役後處在戰士與百姓哲學中頹喪的我,流進過些許份量的方向感的。 或許正因為這個方向吧,至今我對於大車仍一直留存著相當的好感,在自己偶兒失志的時候還常拿出來建設呢。當然的,若真的說起來我對大車最先的好感是建立在幾包糖果上的,不過那幾包糖果的甜度能夠至今都留在心裡,除了有、無相生的些許情意之外,我想應該還有很多屬於直覺的部份,不是我所能用詞句表達出來的。 或許是因為工作忙碌與區域的關係吧,那是到了上船約兩個月後,我才跟大車有一次稍長的聊天: 「 那麼大的人也在看這個? 」 「 久沒有看會忘記說! 」 那是在日本釧路港出發的第二天吧,我到車間去歸還他那為了解決胸腔骨折傷患飲水痛苦而向他借來的細橡皮管。當敲了門進入後,大車手上正放下一本大概來自一些年輕船員的女體畫冊吧,不過經他這樣的回答後,我似乎仍覺得有不少的尷尬,因此當說明來意、放下東西後也有退出的意思,倒是這時大車掀被坐了起來,要我留下聊聊,還開抽屜取出了飲料,我也就坐了下來,不過氣氛似仍在尷尬中,彼此就在互看的笑容中僵住了一段時間,還是我從大車工作桌的牆上發覺到一張月曆紙才開口的,雖然知道那是來自大金剛的同一份月曆。 「翁倩玉? 這你年輕時的偶像嗎? 」 「 不是,我們那那時候那有什麼偶像不偶像的,十幾歲就上來船上到現在,工作就都來不及了說! 」 「 嗯! 」 「 你要是沒說她的名字,我可能還要想一下才想的到呢!那是看有人在貼,想說牆壁上也空空的,順便也拿一張來貼貼的! 」 當大車以他敦實的笑容說著時,我是一直點頭的。在服役那種也是單性的空間裡,那些偶像的問題似乎自己也曾認真的從希祈及畏懼醞釀的方向思考過,而那些關於自己過去的部份,當時似乎又是從浪漫奇情的文藝愛情故事轉進初接觸理哲探究的矛盾退卻,而在這些裡頭或許也感想過踏實上不足的缺憾,也曾努力過,不過或許那原本就是段以熱情開始的戀情,退伍後再見時,關於起初的認識還是自己最適應的部份,事實上一種克制不只是自己不適應,自己都感覺到某一種矯情的意味,因此在那種點頭的時候,大概還有不少羨慕及感嘆於大車的山是山水是水的成份在裡頭吧! 接著的後來是三車開門問了下工作上的事情。是處在一種陌生中所尋找到的話題吧,我將車間裡的那些機器聲音提了出來,這些大車就有很多跟我說的了。他說了那些聲音還不是車間工作最困難的地方,最困難的還是溫度的部份,不過那種語氣倒看不出抱怨的成份,大車一直都保持著和和氣氣的笑容,甚至在他將從他剛上船時那種冷氣還不普遍的時候、到自己花錢帶一台冷氣上船裝的時候、說到當時那艘有空調設備的船隻一路說下來時,那種知足與感恩的態度,也讓我體會的蠻深刻的,甚至後來當我調侃自己當兵時受載微波訓但佔的卻是油機士缺時,當大車聽到我說的30K瓦說到船上當時的兩台300K瓦時,那些帶開了大車的專業,大車介紹起發電機時洋洋灑灑的生動中,甚或還帶著滿滿的激情呢!不過慚愧的是這些我聽不太懂,答不上話下只能留心聽著,還是好一會後他才發覺到我的表情吧,才將話停住問起我上船後生活適應上的問題,不過似乎一時間對於這個問題我也找不出回答的方向吧,是無意中看見了大車桌上的一瓶維他命C,才讓我才從食物的問題開口: 「 這要怎麼說,像這維他命C是上船之前曾聽說要帶,說是船上較缺水果類的食物,那時候問大副他也沒什麼要理我們,就看人買什麼就買什麼囉。 」 「 嗯! 」 「 現在 是感覺甜的東西帶的太少了 ,不知道是海水太鹹,還是以前吃的東西多少都較有甜份,現在反而很想吃甜的,那些帶上來的方糖就當作糖在吃,吃完後還跟廚師要了些砂糖,有時還會抓一把放進嘴吧用吃的,呵…… 」 「 嗯! 」 當然的,這些雖然也是實情,而且說的時候我大概也純粹是在感染了大車的笑容下想到了點稍生動些的話語,不過似乎還在大車應著的同時,大車已經開了抽屜,取出了包開過的糖果,而在我一些的「 那怎麼好意思! 」、「 像我在跟你要呢! 」聲中,大車還繼續動作的從床舖底下又取出了三大包的糖果,當然的,也不慣於客套吧,在推辭不果兩人互笑的尷尬下,我也只好以一種稍俏皮的方式來打破了: 「 別對我太好喔,不然我會害怕喔,呵…… 」 「 不會啦,也不是什麼東西了,大家出來外頭都也是朋友,對沒?呵…… 」 當然的,當時大車這句話一時間我也無言以對。或許吧,那時對於上船後的生活感覺還是有點辛酸的,雖然事先也有只要是工作沒有會是輕鬆的建設,但是社會情狀上工廠主早就改以作業員稱呼工人多年後的那時,聽見一些船長以「 我那些海牛仔! 」的「 海牛仔 」來稱呼我們時,對於那個「牛」字自己聽的時候都不曉得該以自嘲或者無奈來認知的時候,大車這樣的用語,自己當時都會覺得有點愧赧跟高攀的。當然的,船長對我們生活關懷的問句也不是沒有過,只是或許個性上的不同吧,較屬於心熱面冷的船長,問過之後總會冷冷的以他過去的情況加以比較,甚至還加上段對不知情我們感覺上恐嚇的話語,難以接近的情況讓大車這樣的話語感覺起來就更窩心了。當然的,稍後我還又以看到的情況是大車將全部糖果都拿了出來的而改以只拿一包來推辭,不過大車還是以他別的地方還有、拿上去分給一些其他成員讓我收下。 大車一職究竟是不是屬於精進督導職呢,坦白說船上當時的狀況頗讓我弄不明白,而那或許又是船上的有限人力尚無法從完全分工的方向去分配吧。在漁撈作業開始的時候,車間裡二車以下的三個人就加入起落網及魚貨分級的作業了,那似乎是船上常例,不過大概也只一小段時間吧,二車好像也在船長認為人手不足的情況下也得加入了。當然的,二車做起來似乎是少份心悅誠服,因此雖然說車間的工作他們會利用我們下冷凍艙的時間,不過還是經常能看到大車手執油壺站在那些比野獸叫聲還大的機器當中,甚至當漁獲量大的時候,他也會兩頭跑的來加入我們理貨的工作,因此在他也絕不輕鬆的忙碌中,還看到他經常的保持笑容,說真的,又加上了一份對他的佩服。 當然的,在船上是天天都能碰頭的,不過能停下來說幾句話的時間都不多,而且加上那三包半糖果的效應吧,沒工作上的事我也避免找他吧,當時自己的個性也真的是不夠大方,受人點滴、湧泉以報那類的話語,也因自己消化的不完全造成距離吧,也因此除了一些請教外的談話外,又是兩個月後才有一次較自然開始的聊天。 那是在遇到一次較大的颱風過後的晚餐之後吧,當我用餐後在欄杆邊看著海象的餘威時,大車走了近來: 「 大車! 」 「 昨天會害怕嗎? 」 「 呵……,不知道! 」 「 你們是不知道好害怕,我是怕怕的,北海道這邊的天氣喔,這時候颱風特別多的,像這個時候來北海道我也是第二次! 」 「 嗯! 」 「 吱,以後若是叫我坐這隻船叫我來這裡我也不要了,危險喔! 」 「 怎麼說? 」 「 你不知到有感覺到沒,這隻船要遇到到浪較大時,會斜一邊! 」 「 會斜一邊?我們這艘船不是還算新船?我們臺灣自己做的? 」 「 那只是外殼而已,那些主機啊什麼的都也是日本的! 」 「 那是設計還有問題嗎? 」 「 這也不一定,要檢查才知道,也說不定是出廠以後才改的部份! 」 「 嗯,對啦,聽說我們這艘船原本設計是雙拖網作業的,那怎麼叫雙拖,又是怎麼作業的? 」 「 那水泥那裡你看到沒有?那起纜的機器以前在那裡。雙拖網就是兩艘船一邊起網一邊就休息,比我們現在抓秋刀魚有稍微輕鬆點,不過多輕鬆也談不上! 」 「 嗯,那我們的漁船除了這、單拖、雙拖、放捆( 鮪釣 )、放櫺啊( 流刺網 )以外,還夠有那一種的? 」 「 還有就是魷魚船,這是較普遍的,另外還有一種新出來的,叫圍網船,那我們臺灣還沒有幾艘! 」 「 圍網?那又是怎麼抓的? 」 「 那個我自己也不曾看過,聽說是一隻母船上頭有三、四隻子船,船長看到那裡有魚,會先放一塊大木柴,等魚群都靠的差不多時,那子船就將網四面圍起來,再起網到母船上,那時魚都跑不掉,聽說國外較進步的,船上還有一隻直昇機在找魚! 」 「 嗯! 」 「 怎樣,對這行有興趣沒有? 」 「 這要怎麼講,呵……,就還要抓土目呢,你怎麼不回去的時候再問我! 」 「 是在考慮什麼? 」 「 也不是像你十幾歲就起來的,那到這時候也稍有點成績,以前也不是學這的,什麼也都不懂!而且家裡也要考慮啊! 」 「 這也是,不過最主要還是要有興趣啦,你要有心學,也不笨了,學這是很快,只要有人肯教,說不定兩年就做到船長了! 」 「 用說的啊,兩年?那做起來不就 草菅人命 ? 」 「 也不會啊,不然開船是有多難,那張執照要考而以,你不想路上的車那麼多,海那麼寬,上次船長在說他汽車執照考不上時你不也在旁邊,他還不是一樣在做船長! 」 「 呵…… 」 「 還是要有興趣啦,不然那留在海上也沒什麼意思,你要走過兩趟海的,你就一輩子在船上了! 」 「 喔?那又怎麼說? 」 「 沒有啊,那你就習慣了啊,反正再辛苦也就這樣了!也懶的去換了! 」 「 是不是像阿成這樣! 」 「 差不多,要是像他這樣就可憐了喔!要是沒喝酒的時候就好像死人一樣。 」 「 嗯!那大車你自己曾想過說回到陸上嗎? 」 「 好像不曾欸!十幾歲就上來了,在這裡要是連當兵算上去,已經二十年了,也靠這娶妻生子了,已經當成自己的事業在做了,也習慣了! 」 「 嗯!那大車幾個兒女了? 」 「 二個,兩個都男的。 」 「 嗯! 」 「 說是不曾又好像曾經有過的樣子,這次出來之前也有人叫我留著,嗯,我有存了點錢投資在親戚的工廠裡,我的專長在那裡也用的到,我就想說要是回去了不知道能習慣嗎! 」 「 嗯! 」 「 是還有考慮到一點啦!吱,要怎麼說,我太太不錯,目前還把我們的兩個兒子教的不錯。成績要說多好是沒有啦,乖乖的不至於不愛讀書我就很滿足囉,是說大的那個今年就上國中了,差不多要轉大人囉,對現在的國中沒信心說,這點我這回也跟我太太商量過,這回是還出來,以後說不定也會考慮到他們! 」 「 嗯,那算起來大車比船長還早娶喔! 」 「 也不算早囉,那時候也退伍了啊! 」 「 嗯,你們的那個時代那種家庭制度好像比較有在影響喔? 」 「 這點好像也是,現在的社會也不知道是怎麼在走,回去那些連續劇就幾乎快要看不懂了,這個愛那個,那個又愛那個,霧颯颯! 」 「 嗯! 」 「 是講說兒子若要學壞,做老爸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在這最少一個人的水電錢也省起來了! 」 「 喔?水電錢?你這話要講給我們少年輩的聽,可能會聽不懂!呵…… 」 當時的這段談話只到這裡,在工作的召喚聲中也就結束了,而那段家庭制度與連續劇的對話,現在停留在我腦海中的究竟成了什麼,我想我仍然沒有太多的肯定,尤其在這流動、變動都實在太高的社會情狀,及這些情狀裡自己的思潮中,倒是大車「 兒 子若要學壞 」的那句,似乎是當時最早進入我的思維的,而那句話引起的思維又伴隨著自己對職業性向的模糊吧,因此雖然知道在當時的海上給自己無謂的壓力於事無補,但一觸及到了大車那樣的三十八歲後自己會是什麼樣子後,沒有方向的頹喪在海上那種守夜般工作的夜晚,一點社會心理的養成,還是曾讓自己又回到了自己觀念的形成思索。 或許吧,那是因為我自己當時也不曉得自己算不算學壞過。不曉得算不算隨波逐流吧,在一個封閉的鄉村中長大,升學式的教育,以及時代所謂的反共大業,當然的,也或許還加上點長子屬雷的莽撞個性吧,在學校裡既屬頑劣,高中教育的老師們就更從不曾跟我提過關於職與業的前景了,再加上又受點俠義文藝的影響,那到了二十二歲輟學服役時,偶遇一多年不見的小學同學在談及畢業之後時,被他的一句「後來你去當俠客去了!呵……」的笑語,讓聽到的我都不知道該哭還是當笑後,似乎也一度尋找過,不過當時似乎受軍隊環境的影響,剛開始受分發前性向測驗的迷惑,想從電子學的基礎出發,不過不到半年,一份軍中慘案的舊公文,以及莒光日電視教學內容的刺激吧,觸動起的社會學思維又回到社會學的根基裡,但是那好像那到了一段時間後半部《舊約》下來,也許太多的先知反而讓我更不知道該如何知吧,缺少更大信念的支持下來,遭放假時一則廣播中關於一些醫師、律師、會計師收入的描述又給帶走了,關於經濟狀態穩定後的不同人性。 當然的,當時雖然在「君子不器」的導引下未必很肯定,但把他當成某個過程的想法我又走下另一個歧路。當然的,那其中有服役前一段情感的遺憾,雖也認知未來收入不是那遺憾的主要因素,但對那個「情」字裡的那個「青」裡,還是認為能給人牢靠的生活、生命總是更有和諧的本末吧,不過到那時候又已經接近退伍了。事實上那種想法在退伍後親戚敗亡前的工廠中打工時眼見的爭吵中還更加強過,但退伍後與她再見感覺的落失,原本想再找到她探詢他的思想再尋找個共創未來方向的想法,也就茫茫然的不知道該不該讓它存在了,而那時候到了海上經大車的認知再勾起後,不曉得為什麼,有傷,有悽,但卻沒有抽慉的痛,更多的是反而是茫茫然吧,或許吧,當時也被《莊子》的「與其吐沫而生,不如相忘於江湖」的江、湖論強調的麻痺了吧,甚至到了現在我有時候在想,如果當時船長的處事再稍豪情些,我現在會不會是仍在船上。 當然的,貨幣對於擁有土地可自耕自食的人來說,或許真的可以是流通、或信用的工具;當然的,漁業對於人類有一段很長遠的歷史,而且我當時也算相信文明的管理也曾經加入去進化過,尤其在這家已擁有八、九艘大型船隻的公司裡,不過關於當時所實施的所謂分紅制度,到下船前我仍然懵懵懂懂的,事實上至今也不是很清楚,而關於這一點我就曾請教於大車的,不過當時在自己並不太懂的發問下,大車告訴我的反而又增加了一層迷霧。當然的,當時還有些受制於潛意識裡孟子的那句「何必曰利」教育,及還受武俠裡大仁大義的故事情境拉扯,問的是有些靦腆的。那天我到車間去收拾一些衣襪遇上大車: 「 大車,一件事跟你請教一下好嗎? 」 「 好啊,讓你問!這麼客氣做什麼,要用到請教?什麼事? 」 「 沒有啦,也沒什麼,是說最近有聽人在講什分紅,什麼五分一分、六厘八厘的,聽不懂,想要了解一下? 」 那時候是在船上發生一股離船情緒之後,這些話語被其他幹部帶了出來,我當時算是較不懂的自己的權利義務的,或許之前工廠的工作業主是親戚,他的狀況不好,關於工資他沒提我還不好意思問。 「 這喔?吱…… 」 「 …… 」 當時大車閉唇停頓了好一陣子,或許我問話的表情也挺嚴肅的,或許他也正在思索我當時問起這話的動機吧,想了好一會後,他才要我進房間坐,而他坐下後還繼續再思索的表情,還讓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下頭,而他後來又有些凝重的才開口的,而或許那又並非我預先想知道的部份吧,我就更變得不知該如何繼續往下問了。 「 說正經的這不太公平! 」 「 喔? 」 當然的,對於想知道的是內容,而聽到的是議論,一些沒有料想的空間就只有發呆了,而不會想注意到的,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發問會不會讓大車誤會到我所在立場上的問題。 「 八厘是有啦,有一些船長是會這樣打分數,不過不多,六厘我是不曾聽人說過,那可能是差勁到沒辦法的才會打成這樣! 」 「 嗯! 」 事實上連「角」都已不是是當時的習慣貨幣,在還沒有積蓄的概念下,雖然了解些那是現在消費跟未來消費間的量化,但那些分分釐釐的我好像在一本當時沒耐心看完的貨幣銀行學裡看不到幾次吧,對於「比率」向來較乏概念,包括船員的基準是一分,我還是稍後知道的,其他人在提起這些時,我並不想去加入,更或許上船前我聽過漁穫量不好,就拿勞動基準的底薪吧,沒達到標準談也無用,加上那場離船風波的發難者是以「 做到沒命,賺也賺沒,做歹命的喔! 」太聰明的角度出發的,我還曾以時間及學習的方向要他們思考過呢。 「 我跟船長是五分,你們一般來說算一分。嗯,這對你們好像也不太公平,我也有感覺到,不過…… 」 「 喔? 」 大車提起這些時口裡似乎有點留難,看著我的眼色中又似乎留著點不知道是保留還是說不出口的抱赧。當然的,一跟五的差距,霎時間對我也產生很大的倍數感,而關於時間的投入、以及技術經驗累積的衡量也曾經不足過。 「 這要怎麼說,公司的算法都也是先為他自己,一些經費都也是估算的頗高的,這就不合理了啊,扣一扣的,要是有賺錢,還要先要拿去四成,其他的才再來計算,加上我們這艘又還算新船,才出來一、兩年的,扣的是更多。要真想賺錢,走舊船是較合算。 」 「 嗯。 」 當時我算頗注意的在聽著,不過大車後來又提到的這些或許又是屬於另一個層面的空間,注意中對於新問題一時間就提不出來了,點頭中事實上是佈滿疑惑的。關於新船舊船,接觸過點初級會計,知道那可能是折舊率算法的差異,而前一部份一時間我有些轉不過來,甚至有點朝那是大車那個層次向上所面對的一些不滿,但過後在面對那片夜海汪洋的時候,關於資本風險及管理智能成本的部份,或許在親戚工廠敗亡的陰影仍在,服役期間他工廠所發生的三場火劫,及耳聞了些商場的無常,這些要以一、二、三、四去計算個點數的公平,這對技術與成本結構當時都還在認識階段的我,是轉過存疑後就較不去想它的,更何況這好像也不是短期市場供需所決定的,文化人類的歷史裡,估算生存與發展往往用的也都是些頗主觀的用語,屬於權與勢的部份、政府角色當時又加入多少,也無從知曉,而這些到了航程末期,又加入些聽見船長擁有自有船隻的冀盼,及船長的一些對一些船員提到可介紹到其他分紅較好公司的揣想,兼又曾耳聞報務員提到有些公司對船員採高底薪不分紅的方式,似乎自由化裡這些又成了個別的狀況了,一些的存疑就更不知道該怎麼放進腦海了。 當然的,修習過的一點社會學理論讓我很容易的朝政治的角度去思索這些,當然的,也較容易的放棄政治力的方位去解構這些,這對我而言有點像兩個岸邊並靠的點,其餘的就是游離在那片有點像是真假文學中海天間的空氣了。事實上至今對屬於大車的那個學習養成時代體會有限,而對於當今的漁業教育方向、內容也都只能從側面、片段的了解,事實上連包括大車的角色究竟是屬漁業人員還是工業人員都不太好釐,因此當在電視上看到一則漁業單位以保障月薪七萬以上的漁船員招訓廣告時,自己不明白的就不知道是不是只是他的訓練內容了。 下船後在我經常荒廢的書桌上總是有幾張當時攝自海上的照片,那或是晨曦霞彩,那或是莫測風浪,但最近的一、兩年有一張大車跟他車間的同夥們蹲坐小板凳上就著甲板上的粗簡菜餚就食的照片卻一直留著。當然的,那並不是一張洋溢歡笑的野宴圖,在幾只塑膠碗上目無表情的成員中,甚至只有大車的臉上是帶點憨笑的容顏的,而這在國民黨前次黨代表大會間媒體報導的紅酒文化中,還被一位久未謀面的友人問成是不是用來培養憤世疾俗的呢。當然的,對這種玩笑的話我只有笑笑,而實際上我知道那時我拿起相機的原因,那是因為剛上船一段時間後當時他們背後白晝初起的天海霽色,與光影中那仍留著夜色的網索所產生的莫名感的,大概還是在選取角度的時候才補上一張這份人氣,而至今仍所以保留的原因,就不曉得是不是取出照片的同時與《轉輪聖王修行經》裡一些句子裡提及的「觀」與「事」因自身業障互動成的不解與不夠堅強了: 「比丘內身身觀,精勤無懈,憶念不忘,除世貪憂。外身身觀,內外身身觀,精勤無懈,識念不忘,除世貪憂。」 「自此以前,六轉輪王皆展轉相承,以正法治。唯此一王自用治國,不承舊法,其政不平,天下怨訴,國土損減,人民凋落。時,有一婆羅門大臣往白王言:『大王!當知今者國土損減,人民凋落,轉不如常。王今國內多有知識,聰慧博達,明於古今,備知先王治政之法,何不命集問其所知?彼自當答。』時,王即召群臣,問其先王治政之道。時,諸臣具以事答,王聞其言,即行舊政,以法護世,而由不能拯濟孤老,施及下窮。」 在回航的路途上,大車的性情不知道是不是顯的有點浮躁,事實上在接近赤道的時候,他還曾動手責備過一名被喚做大金剛、稍嫌智弱兼莽撞的少年。當然的,那次的起因也是因為裝備,船長在要人去找大車開空調前,大金剛或許不知道水冷式的機組開機前有一道開水閥的程序吧,當時我是正好路過,大金剛的手正要旋開旋紐前,被正跨步進來的大車一個箭步狠狠在腦袋一個重敲著實不輕的,而扶起著大金剛前見他倒在地上痛苦的哀鳴,及哀鳴聲後的悽幽情表,我想我也覺得大車的出手過重了些。當然的,這跟與二車的那件事當時還是分立的,或許大金剛的無知兼莽撞,挨打近乎是一種素常。當然的,這也是在整理這些文字時才思及的,不知道大車在面對又一次結束前,在心情上是否又有一種隱藏性的浮動,在這一點船長似乎是較明顯的,除了嘆氣抱怨一點他這次「 了( 虧損) 多 」之外,作業期間的粗聲厲氣倒都消失了,現在比較起來,也許是對大車對機械跟對人了解的差異吧,對大車工作以外的生活,我似乎又較隱藏著另一股多上幾分的憂心了。 在航程的末期裡,我的心緒似乎也起過變化的,或許這又是一種自無智文學所感染來的、輕易的將一切過去的風風浪浪在這個時候輕率沉凝所形成的「鐵」已成舟感吧,我反倒只想到要讓自己生動活潑起來,哪怕只是一種虛幻。記得在當時翻起一本企管書籍的時候,船上的種種幕幕,再加上先前工廠的幕幕種種,感覺的一股燥悶竟讓我放下了書本,撕起一旁的計算紙張折起紙船來,那時被走過的一個船上少年看見時,還就引起了他睨眼劃羞的動作呢,不過這時好像我只能是斜瞪了他一眼,就狂笑了起來,停住笑後我也沒多答話的只也撕了幾張紙張與他,然後跟他折起了滿滿一臉盆的小紙船,只不過這些紙船在被我們揚灑入海的時候,行動中船邊揚起的浪花讓它們似乎連漂浮的能力都沒有,只是捲進了那些浪花之中吧,而在那少年的惋惜聲中,我似乎除了只能給他一個苦笑外倒也連失落感都不復,倒是稍後我拾起了隻被揚落在甲板的紙船,突然看到水管才想到的在臉盆內注入了水,輕放下後少年看著浮起的船隻興奮了起來,還興起了撥動水波的意念,而船隻在漾啊漾的前進中,我只是看著少年燦爛的笑容卻什麼再也想不起來,或許吧,我當時所吸收的文學浪花較為衰老悽黯吧,現在我倒是有點後悔,後悔於為什麼當時那種場景沒能在那個時候讓我立志起於造船工程了,以致下船後雖不在海上還讓自己漾兒漾的多年,唉!「時過而後學,則……」(註二)好像服役期間我就不曉得提醒過自己過多少次要記住《禮記》學記篇的這些句子了啊,不過大概慚愧久了以致又忘了吧,而究竟是「扞格而不勝」還是「勤苦而難成」,現在就更不知道是自己再翻翻找找的好呢,還是該去請教誰或誰了。 當然的,也或許那又是一種更不堪的毛病吧,小時候雖然聽或唱多了「一心一德」,但長大後自己卻不知不覺的隨著不知怎樣的勢就走向了離心離德,因此在意志上對「造船」的能見度裡,還是缺少很多對「波浪不能沒」的信心吧,因此既無能於責怪目前太多一代半代後的離心離德,就希望現在能忘記了的是,也忘了那是在 E.佛洛姆那本書出現過的、「 自中古時代結束以來的歐美歷史,就是個人脫穎而出的歷史。」這樣的字句吧! 但,這好像不僅得忘記「純在」、「定在」、「自為存在」(註三),還得忘記「諸法皆空,自由自在。」的前引號及中逗點吧,這好像又是個不小的工程。當然的,或許我該更先忘記的又是細部社會工程學的「工程」這兩個字及「當然的」這三個字的兩兩及三三吧。 (註一)「 云何比丘為知法耶?謂比丘知正經、歌詠、記說、偈他、因緣、撰錄、此說、生處、廣解、未曾有法及說是義,是為比丘為知法也。若有比丘不知法者,謂不知正經、歌詠 ……………」、「 比丘,我所說甚多,謂正經、歌詠、記說、偈他、因緣、撰錄、本起、此說、生處、廣解、未曾有法及說義。比丘!若有族姓子,我所說四句偈,知義知法,趣法向法,趣順梵行。比丘!說多聞比丘無復過是。比丘!如是多聞比丘,如來如是施設多聞比丘。」分見於《中阿含》善法經、心經。 (註二)「大學之法,禁於未發謂之豫,當其可之謂時,不凌節而施之謂孫,相觀而善之謂摩;此四者,教之所由興也。發而後禁,則扞格而不勝;時過而後學,則勤苦而難成;雜施而不孫,則壞亂而不脩;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燕朋逆其師;燕辟廢其學;此六者,教之所由廢也。 …………… 」見禮記學記篇。 (註三)此為黑格爾( G.W.F.Hegel) 邏輯學 【存在】、【本質】、【概念】論下,【存在】所包含的「質」、「量」、「度」中,關於「質」的論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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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