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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牛的家書(十)大金剛的家書
2008/07/04 21:02:23瀏覽436|回應0|推薦12

   當他專注的越游越遠,似乎沒有聽見船長及大家以危險放棄的呼喊喚他回 來時、當他逐漸的接近那個浮球數次不聰明的撥動而浮球總是不近身時、當 他抱著浮球打水回來臉上那種似乎不明白我們大家曾有的擔心婉歎時,碧海 藍天中那白色的浮球、那鮮黃救生衣後的白色水花畫面,卻讓我………

「XXX,你這個 大金剛 喔!叫你做點事情………」

第一次見到大金剛,是在高雄漁會邊的一條巷子底,那時是船長帶我去面見大副。當時大副們正在整補網具,而當船長的機車停下時,大金剛則正彎身在一堆網具邊抱起一綑網具,而這時一旁催促的老船員,則正用上述那含有不雅文字的句子在對他責罵,而大金剛背對著那老船員的責罵,半回頭的瞥著老船員並沒在看他,暗憤似的模仿著點喃喃而詞的形容,以及因此以致不專心而讓網塊與網塊間的絆牽仆倒在網堆上的模樣,讓我在第一次認識他時,就在這種帶著讓人哭笑不得的景況。

大金剛那年十七歲,身高不高,骨骼粗大,不過上半身的皮下組織比起下半身來,顯然超多了些,加上不止略嫌突出的腹部,因此在體態上顯的有些臃腫,也因此走起路來有點重重、鈍鈍的,實有幾分災難電影《大金剛》裡的「金剛」模樣,但當時的我聯想並不活潑,個性下也從未對任何人下過綽號,不過對於以上所聽到關於他的第一次叫喚,在我認識他之前,「大金剛」這個稱謂跟過他顯然已有一段時日。

大金剛的右手除了姆指外,都是從他自身的腳趾移植的,這大概就絕對不只是稍稍造成他工作上的不便了,而或更因為他這項特殊的外表吧,我對他的首次了解也是由此切入的。大金剛告訴我的第一件事,是他在國中時的離家出走,那時他跟他的家人還居住在故鄉臺東,他經介紹所的人介紹至基隆上船,而這條路他走的就真的有夠遠的了,他在那船上不慎打去了四根指頭。

那次聽他說起了介紹所時,他還有不少的憤慨。介紹所的人也許也欺負他那個年紀的智弱吧,除了拿走他行情上已經夠高的介紹費外,連帶的還將他船員出港前能借支的薪水也取走了些,受傷後他的家人跟公司,對這筆糊塗帳還有些爭執呢!不過他當時的天性倒也樂觀,說過後很快的像又把這些忘記了似的,說起了他對基隆長庚醫院裡的姊姊、阿姨的記憶,也許那對他而言果真是段白衣天使的溫馨之旅吧!

另外他上唇的人中旁還有一道縫痕我也注意到了,問他,他說是國中時逃學偷騎他父親的機車所留下的,說起時好像也見不到他絲毫的悔懺,反倒是他對於自己十四歲時就有騎機車的經歷,而顯的有些洋洋得意呢!另外那次曾經問起過他還做過些什麼,他說過曾在表哥的電器行裡學習過。當然的,關於為何離開的我就沒往下問了,或許吧,在當時的理路裡也認為麻煩不斷的他,離開或許也是種當然吧!

他的家裡我曾經去過一次,見過他的爸爸、媽媽,及他兩個年幼的妹妹。那時他正在對著一台拆開的手提收錄音機,用著烙鐵在原來的喇叭上焊出一條喇叭線,看到我時他還興沖沖對我展示他那自己焊上的、那能隨著聲音閃滅的二極體,絲毫看不出當天下午在他的身上曾經發生過的事。

那天下午他曠職。當然的,或許那種情況也不能太怪罪於他吧,高雄七月天的一個上午下來,連大副都是十一點剛過就提議用飯的,到下午時出現的也僅剩大副、大副的兒子和我,那些灌了就蒸、蒸過更疺的礦泉水,讓當時年輕力壯的我自己都熱的厭厭的,更別提那兩點多才開始、三點半不到就又急著說明天再繼續的老大副了,我還是傍晚時遇到一個那天下午也曠職的少年,說起他差點在淹死在旗津海水浴場,才找到他家前去探視的。

不過到了大金剛家裡看到大金剛的情況,我顯然起過些懷疑的,懷疑那說是被他跟幾個同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驚險拖救上岸的少年說詞是否有些誇大。問起他這件事,大金剛像是沒聽到的只繼續的談他的喇叭傑作,一時間想到了好像自己在那個年紀也有份對一套音響的專注希冀,見他沒事,也沒多說什麼的準備離開,倒是當時他剛下班返家的父親看到我後,留我坐了會。

一個頗和氣的大卡車司機。不過似乎他的父母對他們這個兒子也有很多的無可奈何,問起大金剛時,除了搖頭外也說不上什麼,當然的,有很多話也不是初見面的我想問就能開口的,談話時我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心不在焉在從他另兩個年幼女兒神態上沒有太多大金剛的跡象,以心底的「還好!」來作對這個不甚幸運父親的稍稍寬慰。

出港時大金剛的母親,倒是我們同船裡唯一到港邊送行的家屬。那天她下過功夫整理過自己,薄施的脂粉下還加上了頂洋裝帽,頗有別於我在他家中看見的模樣,出現在甲板上時,要不是她第一句話就是指著大金剛說的,匆匆一面,我或還真認不出呢!那時她拜託所有的人幫忙她照顧他這個兒子,甚至在船要駛離港檢所前,或許又因為曾拜訪過他家那次吧,他還要大金剛把我叫至圍籬邊,隔著層圍籬又再加以叮嚀,不過自己是第一次上船,對於她的囑託實沒能有太大的信心,不敢有太多的答應,只能是點點頭,說了點「大家互相!」、「船長人很好,你放心!」讓她母親的心情放鬆的話。

上船後船長倒是對大金剛不錯。也許是間接隸屬的關係吧,沒有工作上的直接,倒不曾見到船長對他粗聲厲氣過,偶而給點他吃的東西,偶而還把他叫至房間要他表演一下那大概還夠不上是肚皮舞的腹部肌肉滾動,他們私底下相處的倒也愉快。不過漁船上畢竟是工作的團體,不是郵輪,除了在避颱風外,工作時數之長,讓睡眠足夠我自己都覺得已是苛求,實也留意不到,多數我能注意到他,只能是他在挨罵或挨打的時候。

在工作上大金剛做不來,幹部們首先找最突出的開始罵,也是人之常情,而當有人罵他時他又反應不過來,就只是瞪著他那不太轉動的眼睛看著人,多數就會導致挨揍了,在甲板上船長比較能仰仗的是脾氣暴躁的三副,那個曾把他跟大副的兒子 —— 一個服役時因打鬥頭部受過傷的兒子,下過個「模特兒」封號 —— 應該是櫥窗內的三副,遇上他就真的不只是受不了了,對他的打罵要說是「 斷時不斷日」 ,也並非形容詞吧!

當然的,在船上看他不很順眼的,不只那些幹部的。大金剛不曉得是否受過點校園暴力,以及不完全傳媒的影響,剛上船時還懂的一些虛張聲勢的江湖話的,而當他說起這些要不去注意看他,只從他背後體格看過去的話,倒還真有些模樣,不過那在一開始就被一個年紀比他更小的船員洞破,反而就有點成了黔之驢的下場了,一些年紀跟他相若的船員,好玩的時候偶而捏他一把,或是不高興時推他一下,那是經常,若在生氣時或挨罵後,給他幾拳也就並不意外了。

「 在船上若沒有他讓人給欺負,你們有更多好冤的呢! 」有一次又是他在這種情況後,我搖著頭帶著點無奈的為他的價值申訴說。

「 是啊!說不 定會『仙拼仙』呢! 」三車當時還回應我一句我還頗陌生、帶著臺語俗諺的這句。

當然的,是否真的會是這樣我是不知道,當時船上龍蛇混雜或許還稱不上,不過似乎每個人都太過魯直了些,更況有六、七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嬰仔兄,鉤心鬥角是不至於,不過口角、打架的事可就避免不了了,有幾次想拉開他們,自己還挨過些邊拳呢!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特質吧,大金剛也經常製造出不少能讓人的哭笑不得的狀況出來,拿他吃泡麵那次來說吧,我甚至曾因此想過自己青少年那個階段,是否在其他方面也有這種傾向呢!

那天才剛開始作業不久,真正的魚季還未到來,我跟三車及一個船員在餐桌旁正喝茶聊著,只見大金剛拿著個鍋子、電爐、跟四包泡麵出來。當然的,通常我們對這項飲食的準備,僅是一個鋼杯跟支電湯匙,這就已經有點誇張,而三車不知怎的那天興致特好,問上了他一次最多吃上幾包:

「 不然你一次最多曾吃上幾包啊? 」

「 七包! 」大金剛回答的倒是斬釘截鐵。

「 是實情才好 講喔?可別騙我喔! 」老道的三車睨目看過我後笑笑對他說的話,我想他那雖然不太轉動的眼睛也應該看到了,不過似乎不是。

「 他這個人腦袋不曉得轉彎,你別激他,要是吃壞了你可賠他媽媽不起! 」

關於出港前已經有的兩個多月相處,我當時甚至當著他的面要三車別逗他,不過只不曉得他又是哪類的英雄概念在作祟,竟真的、而且執意的一口氣吞下了七包的統一肉燥麵,他最後的一段我看他吃的有點勉強,要他別逞能,他甚至還表現出一點對我的很不高興呢!

大金剛還有段「凡事相信」(註一)的趣事,我想我也一併說給大家聽吧。大金剛在上船時帶了本舊的月曆,機車廠印刷的月曆紙上,是一些歌星們的頭部特寫,當他拿出來的時候,還有不少人向他要來貼在牆上呢。那次是住臺中的一個跟他同齡的船員 阿興 指著他床頭上的林慧萍,問他那是不是他的偶像,他答是,不過當 阿興 問他林慧萍唱過哪些歌是他記得的,他卻又怎麼想也記不起來,就在這時候 阿興 突然邪光一閃,跟他說起林慧萍是他的鄰居,說下船後可以介紹給他認識,當時旁邊有幾個同伙在發笑,而 阿興 也當著我們的面食指放在唇中要其他的人別說穿,這點我相信他也見到了,但只不曉得這時候的他相信的是什麼,他仍然沒有懷疑,仍只還直說要那個船員下船後一定要帶他去他家呢!

說過了大金剛前述的這些事後,感覺上覺得自己描繪的一點都不生動,坦白說從小軍事性質的榮譽教育,或是無形中文以載道的內容,讓我實有力有未逮的無能感,在此對大金剛給過我的諸多突兀感,不願以筆墨難以形容來解釋自己在敘述上所學的簡陋,當然的,或許心態上也不願以誇張的丑化來形容他,以致帶離我認為他帶給我的主題有些。當然的,莫名其妙的加上這一段自己都覺得可能多餘,或許吧,只我個人覺得在進入下一段之前有一段文字隔開的必要吧,雖然說社會的資訊速度及開放程度,這種內容也算不得什麼。當然的,或許敏銳一點的人或許待會從下文可以看出在我很多的「當然」、「或許」、「不過」裡,看到我當時對於這類情事曾有的矛盾及困惑了!當然的,如果「當然」是心虛、「或許」是流轉、「不過」是希冀的話,從這裡我想我也不太明白我能所希冀的又是什麼了!

談到了十七歲,或許他生命中的某種發展也不能不提吧,尤其上船前我又認識過一點粗淺的佛洛依德,當時我就拿過不少半解一知的「佛漏倚得」在思索過他!

那天船隻正在避著風浪,趁著那個空檔,我補足了點睡眠後正看著大副拿給我的《漁訊》不久,卻被一陣急促雜沓的腳步聲打斷,一下後大金剛手擋著頭楚楚可憐的跑到我的床鋪邊站住,隨之而來的是另兩個年輕船員。

「 又怎麼了呢! 」也許有正接觸新知的專注,又對於不容易有的休息受到打攪,我帶著點自私不悅的出了聲。當然的,也或許是大金剛出這種狀況又已經不是初次了吧!

「 嘻……,你看,他……,他……,他跟我打手槍在上頭啦! 」 阿興 這時笑著在說著,說著時還被笑聲帶出嚴重的口吃,但那似乎倒不是憤怒,手上除了拿著本女體的彩色刊物笑罵搥打外,還兼往他身上直抹。

「 你喔,……… 」當時我忍住笑搖頭,伸出的手就想敲他兩下腦袋,但是看見他當時驚懼的模樣後,還是又收回,只能是更重的搖頭。

「 我好心借給他看,他竟然………,還敢拿來給我看! 」這時的 阿興 還笑的更誇張的還更又補了句。

「 唉…… 」

當然的,關於這一點我就不曉得是不是生物性片面醫學述辭所造的孽了。當然的,對於這點,我當時好像也只能檢討自己,好像自己上健康教育課生殖器官的那年,除了「過量」這兩個字的一段話的告誡外,在同一個階段裡,包括不記得公民與道德或其他課程裡,配合的注入過足夠份量對「性」的內容或健康的。

在過後的一個魚季裡, 阿興 更戲稱大金剛跟鯊魚有動物姦的行為。這點大金剛是極力否認的,當時大金剛的表情及 阿興 的態度,讓我也仍寧相信是沒有吧。

當時一時間對於此事我所能想及的並不多,或許能想及的都模糊掉了吧,亞當、夏娃,或者聖靈、義人,這些還未有根基的聯想,一時間好像沒有辦法讓我從大金剛身上浮出,稍稍聯及的倒是日片《崷山節考》裡,一個因贖罪每天接待一個男人都不願意接待而產生動物姦的某個角色。其實在船上我還看過老、中、青三代人一起坐在餐桌前看色情錄影帶的模樣,在一次聽過 阿興 說他看過船上播放的那些「 十四歲 」、「 阿匹婆 」、「性無能」等各色A片覺的噁心的話後,我還透過報務員要船長考慮一下這些青少年,審慎為之,別夭折了他們對兩性思考的萌發,不過看過那群青少年爭相說著自己不是處男時的模樣後,難免的對自己曾在發育前就被一些朋友的墮胎事件偏差過的兩性思考以致空白過的那段青春,有些自卑,即使是想跟他們解釋一段當時自己已經知道的一點雜婚、群婚、圖騰婚的演進都猶豫而沒說出口,而且大概也是自己對生物課本上的科學權威感當時還不曉得如何獨外來懷疑吧,更況自己當時也存在著的對生命的深沉灰色,即使在稍後的思考裡,甚許還有點當時職業的業障吧,看著那些魚類想到的卻是演化的漫長歷程,雖然想過點生來的不平等,但也許能從大金剛情境上想到較多的,反倒是魚都會上網的那種生命消失感而偏頗了吧!

「 你不能這樣護著他,不然他會越來越不像樣! 」

這是另外一個被大家喚作「 大元 (ㄎㄡ)」、比他更年輕的船員,對我平常對大金剛不經意下維護所說過的話,那次我也稍稍想過對大金剛的態度是否也有所偏差,不過在同樣年紀的時候,自己多少是生活在親朋師友照料下漸進的,關於「不教,何以別乎。」雖然曾加強的去想過了次,不過當時自己似乎停頓在時代自我的追尋裡,一直只被教育,對「教」與「育」似乎連較粗淺的概念都沒有,而且年輕的本身或許就是種弱勢吧,甚至當我無辭以對,對 大元 只是以「 那你就看他可憐不會! 」的字句相應時,「 那我就不可憐喔!他還有他媽媽叫你照顧他,那我呢? 」自小就父母離異的 大元 出口的話,也讓我不得不檢討自己他的態度是否都只是一眛浮濫的同情,甚至對於接著我在詞窮下,對 大元 以一句「 是查甫子什麼不好比的,跟人比可憐! 」斥責時,雖然現今想來那也只是當時最直接的魯莽,卻也不得不懷疑起是否就是「 查甫子 」的那種邊際教育也加強的造成過大金剛的不幸。當然的,當時自己剛退役不久,包括那些軍隊幹部們為了帶動陽剛氣氛的有色笑話文化,跟蘇格拉底「衛士」、「群婚」讓我混亂的部份糾成一塊,「 查甫子 」究竟又是什麼,不只就當時的我而言,包括現在的我也不只是模糊的。

下船的時候,大金剛的母親到港口來接他。不過當我看到她時,相約一起北上的同夥已經攔下了車輛,在匆忙的照會間,我也只聽到他母親告訴我他們搬家到了基隆的事情,本來想說結帳時還有機會見面吧,而那天卻沒見到他的到來,從此也就失去了消息。當在返航途中思索自己前途的時候,我似乎無意中不知怎的也想到過大金剛的未來的,不過在想到一些啟智教養機構時,自己似乎也對當時只是聽說過、那種感覺上類似「類聚」的機構,沒有很好的感覺,而且回航前在大家清理船身附著物時,我留有一幕大金剛想去撿拾一個不慎落海的浮球的某個畫面又十分強烈:當他專注的越游越遠似乎沒有聽見船長及大家以危險放棄的呼喊喚他回來時、當他逐漸的接近那個浮球數次不聰明的撥動而浮球總是不近身時、當他抱著浮球打水回來臉上那種似乎不明白我們大家曾有的擔心婉歎時,碧海藍天中那白色的浮球、那鮮黃救生衣後的白色水花畫面,卻讓我深怕那些教養機構會是另一個他更走不出的封閉牢籠,就算當時我能有機會跟他的母親多談,我想我也不知道我能說的又是什麼吧!

後來有一段時間過的十分匆忙,甚至可以說是不知所以的汲汲,漸漸的跟船上還能聯絡的同伙,從稀落的電話也就達到了停止,對於大金剛的感覺就更遠遠遺落在人海之中了。然後又是幾年後才在一次從高雄回程的火車上,無意間藉著林慧萍唱出的一首歌曲才又突然想起的,不過生性在那次大洋中培訓後,仍無法完全樂觀起來,甚至有更悲觀跡象的我,當時又處在困擾的俗務中,結語也就以一種「但願他今生修的早,來世有緣!」的虛假樂觀,來調侃自己對他的那種已經被造就的悲涼觀感吧,不過似乎冥冥中的冥冥卻似並不贊同我以這種態度來面對人世,就在隔不到幾天的電視新聞中,一則播報丐童事件的被告之中,出自基隆地區的新聞事件,除了腦海中以匆匆走過的影像,稍稍短暫的抗拒不願意承認那一定是他之外,我想我沒有太多其他可以逃避的,甚至自始至今都被他的外號掩蓋不知道他姓誰名誰的我,實也找不出勇氣向電視臺或有關單位問詢,甚至這種進行式讓自己當時那種建設中的己立立人方式,都連帶都受到挫折而有所萎縮。

「 好啊!那你要寫什麼? 」

「 不知道! 」

「 是你叫我寫的,你若沒說我要怎麼寫?看你是想跟你爸爸、媽媽講什麼說? 」

「 …… 」

然後好像是跟他有過的這一段話語讓我想起了某些的吧。那是在一次接送公司另一艘一個被捲進網中肋骨及右手骨折的傷患、當大金剛看到有人寫信託他帶回去時也想帶點訊息回家的對話,我想也許可以藉點文字讓他及將來可能跟他類似的人多得到些關愛吧,不過似乎就在文字的力量跟種種錯置回聲的斟酌中,以及民主自由無間的突兀浪濤裡,一種筆管難書的心情下也就又淹沒了,經過了張雨生的《大海》,走過了劉德華的《浪花》,笑過了許如芸的《淚海》,忘盡又想盡了張惠妹的《聽海》,溫柔敦厚(註二),溫柔敦厚,溫柔敦厚的提醒,以及還是不夠找出全面建設的自慚,在許許多多的大儒、大道、大法之間、還是讓我對他的那段記憶只能是一段時間後、一段時間後的進出在一堆同樣找不出方向的文字檔案當中,只能夠在懷疑「字等」、「語等」、「身等」、「法等」究竟是佛告大慧給大慧的某種建設(註三),還是那已經氾濫成「開講」、「顛覆」外的種種負面效應了,然後就更懷疑是否自己更感無能,而逐漸的把大金剛當成了一個越來越難解開的社會心理檔案形式了,然後就更懷疑自己是否只是想把他寫成一篇抑揚頓挫、節奏分明、獻給神祇的詩篇了。

然而,不曉得有一次為什麼將大金剛的這篇記憶寫到這裡時,只有心虛而失去慚愧,或許吧,那次是因為當時電視上那些掩埋、撲殺口蹄疫病變豬隻的殘忍鏡頭而憶起的,或許吧,那是因為接著在達賴來臺的灌頂大會轉播旁白上提及的、一種比觀音灌頂更繁複的金剛灌頂而聯及的,那時候我想既然觀音灌頂都可因來台時間倉促跟配合電視轉播而省略一些過程,那麼或許我將將假定定義在能稍理解四種言說妄想相(註四),或是稍理解耶穌趕鬼入豬群故事中那些趕豬者跟居民矛盾的人及耶穌為何不要那人跟隨(註五),提供給這些人想想應該也算夠矜持保守吧,不過似乎不久後又仍然覺得好像忘記了點花花社會觀的檢省,好多次都好像是因為覺得自己好像對各種人性不該太樂觀,還是該嚴謹些,才又覺得尚有太多不妥而擱筆的,反而天馬行空式的從要是那次多給點時間他自己想,一直想到要是他跟他的父親一直是生長在他祖先三百年前步調較慢的臺東他又會怎樣的一生,才又覺得那又已脫離現實太遠、過於虛無縹緲而停止的。

那次我是看了他的樣子後很直接的就搖頭的:

「 唉!那我替你寫說你在這裡很好,船長、幹部們大家都對你很好,叫他們別擔心,另外叫他們替你向兩個妹妹問好,這樣好嗎? 」

當然的,當時看著點頭後就沒什麼反應的他,我似乎沒忘記調轉頭告訴也在一旁的 大元 幾句:

「 那那些我跟大元在船上怎麼欺負你的,在這裡寫也沒有用囉,你要報告回去再報告,不然只讓他們多煩惱也不能怎樣了!喔? 」

當時 大元 的年輕很直接的就笑推了我一把:

「 你別胡說八道喔!我什麼時候欺負他了! 」

當時:

「 真的沒有嗎? 大金剛 ,有沒有? 」

當時大金剛嚴肅的點頭後的臉上樸真的笑著,然後我稍坐直起來,藉著手上當時拿著的一隻筆朝大金剛肚子做勢:

「 那我這樣算不算是欺負你? 」

當時,當時大金剛笑著跳躲開後停留了好久的、連思考都不需要的笑容。

然後感染了那種笑容後,我好像忘了好多上船前給自己要求的清醒跟勇敢,覺得我該先尋找回的是大金剛的這類笑容。

只不過大金剛的那個笑容卻逐漸褪退成哀傷與淒涼。

……………………

然後我不曉得是否也應該藉著那些或許難罕接觸大眾傳媒的各宗各派,在歡迎達賴來臺大會致辭時那些一昧強調自身信仰,那些或許也懂的「xx父」、「xx老母」、諸聖之名訓示的人所祈禱的世界和平,也託他們替我寫封我當時替大金剛寫的信了。

但是,坦白說,在那些民主政治下那些肢離破碎、高潮迭起、比戲劇更戲劇的政治新聞裡,我已經開始加深懷疑起那些四旬期主日裡的禱告詞「請為政府官長祈禱,求主恩賜他們智慧和才能,真心為人民服務,並在改造世界的計畫中,注入真理和博愛,我們同心祈禱。」了。

然後,當然的,這些記憶我好像又從達賴離臺後又斟酌至今了,連任賢齊的《傷心太平洋》都唱冷好久了。當然的,達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臨行前遭個年輕記者的「五十萬」那種不敬的問題後不來了,但是就算是「政」與「治」有種終極的「群」障吧,他的某些「客」氣,也很難讓觀音法身的悲憫對臺灣社會起持續的作用吧,至少上聽力道不足的悲哀,曾讓一個負面的如來神掌(註六),又不曉得替這個社會造就了多少的腥風血雨,他地位尊崇背後所代表真正意涵,多數還是讓臺灣的眾百姓觀了就光,但難道臺灣龐大的佛教團體迎的動佛牙卻主持不起金剛灌頂(當然的,希望佛牙就是序幕)?或是其他各宗各派缺乏類似的法情或內容,我好像仍感覺不出那種體驗,當然的,雖然仍懷疑的,就只能是希望他們是把法會的發心、精力,是轉注在某些也響起的教育改革內容之中了。

(註一)「我若能說萬人的方言,並天使的話語,卻沒有愛,我就成了鳴的鑼,響的鈸一般。……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見哥林多前書第十三章;在這裡是我曲解經文的誤用吧。

(註二)「孔子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遠,書教也 ;廣博易良,樂教也;絜靜精微,易教也;恭儉莊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故詩之失,愚;書之失,誣;樂之失,奢;易之失,賊;禮之失,煩;。春秋之失,亂。」見禮記經解篇。

(註三)「爾時,大慧菩薩白佛言:世尊!何故世尊於大眾中,唱如是言:我是過去一切佛,及種種受身,我爾時作曼陀轉輪聖王、六牙大象,及鸚鵡鳥、釋提桓因、善眼僊人,如是等百千生經說?佛告大慧:以四等故,如來應供等正覺,於大眾中唱如是言:我爾時作拘留孫、拘那含牟尼、迦葉佛。云何字等?若字稱我為佛,彼字亦稱一切諸佛。彼字自性,無有差別,是名字等。云何語等?謂:我六十四種梵音言語相生,無增無減,無有差別,迦陵頻伽梵音聲性。云何身等?謂:我與諸佛法身,及色身相好,無有差別。除為調伏彼彼諸趣差別眾生故,示現種種差別色身。是名身等。云何法等?謂:我及彼佛,得三十七菩提分法。略說佛法無障礙智,是名四等。是故如來應供等正覺,於大眾中唱如是言。」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卷第三。

(註四)「佛告大慧:有四種言說妄想相。謂:相言說、夢言說、過妄想計著言說、無始妄想言說。相言說者,從自妄想色相計著生。夢言說者,先所經境界,隨意念生。從覺已境界無性生。過妄想計著言說者,先怨所作業,隨意念生。無始妄想言說者,無始虛偽計著過自種習氣生。」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卷第二。

(註五)故事見馬太、路加福音第八章:

他們到了格拉森人的地方,就是加利利的對面。

耶穌上岸就有城裡一個被鬼附身的人,迎面而來;這個人許久不穿衣服,不住房

子,只住在墳塋裏。

他見到耶穌就俯伏在他面前,大聲喊叫,說,至高 神的兒子耶穌,我與你有什

麼相干?求你不要叫我受苦。

是因耶穌曾吩咐污鬼從那人身上出來,原來這鬼屢次抓住他,他常被人看守,又

被鐵鍊和腳鐐捆索,他竟把腳鐐掙斷,被鬼趕到曠野去。

耶穌問他說你名叫什麼?他說,我名叫群;這是因為附著他的鬼多。

鬼就央求耶穌,不要吩咐他們道無底坑裡去。

哪裡有一大群豬,在山上吃食;鬼央求耶穌,準他們進入豬裡去;耶穌準了他們。

鬼就從那人出來,進入豬裡去;於是那群豬闖下山崖,投在湖裡淹死了。

放豬的人看到這事就逃跑了,去告訴城裡和鄉下的人。

眾人出來要看什麼事;到了耶穌那裡,看見鬼所離開的那人,坐在耶穌腳前,穿

著衣服,心理明白過來,他們就害怕。

看見這事的,便將鬼附著的人怎麼得救,告訴他們。

格拉森四圍的人,因為害怕的很,都求耶穌離開他們;耶穌就上船回去了。

鬼所離開的那人,懇求和耶穌同在;耶穌卻打發他回去。

說,你回家去,傳說   為你做了何等大的事;他就去滿城裡傳陽耶穌為他作了

何等大的事。

(註六)指當時的總統在出訪的記者會中虐稱當時的省長宋楚瑜先生為其掌中之孫悟空一事。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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