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札特的｢費加洛婚禮｣，是我第一齣接觸的歌劇，從我姐音樂系的演出開始，我就很熟悉了，在我心中也一直是所有歌劇的標竿，能把高雅，絕美與喜劇都結合在一起的，除了這齣外尚有他者嗎？

不僅如此，這齣歌劇還有劃時代的意義，不僅創作年代是在法國大革命前夕(1786年)，在劇中號稱已放棄領地女孩初夜權的阿瑪維瓦伯爵，卻想染指快出嫁的伯爵夫人女僕蘇珊娜，惹得她的未婚夫，也是伯爵侍從的費加洛大怒，開始作弄，甚至反抗主人，而伯爵夫人羅西娜與小差凱魯畢諾也在搞曖昧，讓身為主人與貴族的伯爵，陷入得不到蘇珊娜與被戴綠帽的雙重痛苦，還要不斷被嘲諷，所以在當時被議論紛紛，原作還被禁演過。

劇本是由當時著名義大利劇作家達龐特改編自當時著名法國作家波馬榭的三部劇中的第二部：費加洛婚禮，還有個副題：瘋狂的一天，意思是情節全是在同一天發生的。

其他兩部分，第一是｢塞爾維亞理髮師｣，在這部中，伯爵依靠著隨從費加洛的幫助，用計騙過羅西娜的監護人巴托羅，娶得了羅西娜，使巴托羅懷恨在心。至於最後一部｢有罪的母親｣，則是羅西娜與小差凱魯碧尼私通生子，最後戰死沙場的故事，三部劇背景是在西班牙南部的安達魯西亞(讓我想到卡門)。 費加洛婚禮的情節，與名曲如下，這是2006年馬德里歌劇院的名演，有中文字幕：

序曲(0:39)&第一幕：費加洛準備與蘇珊那結婚，但伯爵對蘇珊娜也有意思，費加洛很不滿(如果伯爵想要跳舞Se vuol ballare Signor Contino,13:36)。巴托羅與女管家馬切莉娜商討如何復仇，剛好費加洛有欠她錢，若沒法還就要與她結婚，這樣可破壞費加洛與蘇珊娜的婚事。

小差凱魯碧諾昨天與園丁安東尼(也是蘇珊娜的叔叔，算是監護人)的女兒巴巴莉娜幽會被伯爵發現，來找伯爵夫人求情，他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男生(我不知道我是誰，在做什麼Non so piu cosa son,25:02)，但伯爵出現，凱魯碧諾嚇的躲了起來，伯爵以為無人便跟蘇珊娜求愛，但此時音樂教師巴西里奧出現，伯爵為避嫌也躲起來。巴西里奧說伯爵夫人與凱魯碧諾也有曖昧，伯爵憤恨的要凱魯碧諾去軍中報到，費加洛幫他加油打氣(再也不能Non più andrai,41:53)。

第二幕：哀嘆往日美好時光不再的伯爵夫人(愛神請給我安慰Porgi, amor, qualche ristoro,46:54)，與蘇珊娜共商如何整伯爵這不忠的丈夫，她們要假造一封信，是蘇珊娜約伯爵幽會，卻要沒去當兵的凱魯畢諾假扮蘇珊娜去(你們知道什麼是愛Voi che sapete che cosa è amor)。但此時伯爵又突然要進來，蘇珊娜與凱魯畢諾只好躲在房間裡，伯爵以為凱魯畢諾一定在裡面，但出來的卻是蘇珊娜，凱魯畢諾趁亂跳窗逃跑了。伯爵向夫人道歉，不該懷疑她，但園丁安東尼說看到有人跳窗，費加洛則說是他跳的，因為那時正跟蘇珊那在裡面約會，不好意思才這樣，伯爵不信。婚禮要開始，但此時巴托羅與女管家馬切莉娜來到，要求費加洛必須還錢，不然就得娶馬切莉娜，費加洛與蘇珊娜與他們吵成一團。

第三幕：伯爵想要藉這事，打擊費加洛的婚禮，好得到蘇珊娜，伯爵夫人又感嘆美好往日不再(Dove sono i bei momenti,14:19)。但意外的是，費加洛在結婚裁決時，說出自己的身世與胎記，與巴托羅&馬切莉娜過去遺失的孩子特徵吻合，於是大家言歸於好，只留下憤恨的伯爵。蘇珊娜與伯爵夫人一起寫信(西風頌Sullaria,29:21,在電影"刺激一九九五"中展現其絕美高雅聲響)，準備愚弄伯爵。

第四幕：巴巴莉娜找尋別針(43:59)，那是蘇珊娜給伯爵的信上的，剛好被費加洛遇到，於是造成誤會，他以為蘇珊娜對他不忠，但已變好的兩位老年人~馬切莉娜與巴西里奧對此事各有看法(巴西里奧這首詠嘆調好聽但常被刪除,53:05)。然後在一片黑暗朦朧中，互換服裝的蘇珊娜與伯爵夫人，分別與自己的老公相會，費加洛看穿了，但將計就計與假扮蘇珊娜的伯爵夫人談情說愛，以作為對蘇珊娜的報復，又被伯爵看到，氣的要痛責他。但此時真的伯爵夫人出現，讓伯爵認錯，費加洛與蘇珊娜也言歸於好，百年好合。

個人最愛的費加洛婚禮版本

除了有奴隸作弄反抗主人的情節外，費加洛婚禮也別具特色，與五十年前的巴洛克極盛時期歌劇差異很大。從序曲開始，就是一個滿完整的奏鳴曲式，有前奏(0:39)與第一(0:45)，第二主題(1:25)，與巴洛克常出現的法國序曲大異其趣，其所使用的D大調，也是最後歌劇結束時用的。第二幕由降E大調開始，與D大調是很不和諧的關係，也讓劇情從歡樂中走向長吁短嘆。

而在巴洛克時期常用在莊歌劇的返始詠嘆調，在這齣歌劇中也幾乎未看到，反而是使用了很多奏鳴曲式的詠嘆調，例如第一幕的｢如果伯爵想要跳舞｣，就有分成呈示部(13:36)，發展部(14:37)，再現部(15:06)，尾聲(16:05)等。

而第三幕伯爵夫人唱的｢美好往日不再｣，看起來好像是ABA的返始詠嘆調形式，但最後那段的快板(17:14)，卻讓整首歌有了帶來希望的結束，這是後來義大利跑馬歌的某種起源嗎？而第三幕結尾著名的六重唱(21:46)，是莫札特本人最愛的曲子之一，在馬切莉娜，巴托羅與費加洛，蘇珊娜相認時一片歡喜鼓舞，伯爵與裁判官卻在其中夾雜了憤怒抱怨的情緒(25:29)，這是在C大調中，把第二級音D降半音的結果。在巴洛克時期，這樣對重唱的重視，能同時表現多個人物的性格，是很難聽到的，也讓這首六重唱成為歌劇史上的創舉。

但在費加洛婚禮中，還是有許多巴洛克的要素，大部分的宣敘調只由大鍵琴之類的樂器伴奏，旋律性並不很充足，像在講話，被稱為｢乾枯宣敘調｣或｢乾枯朗誦調｣，例如第一幕費加洛與蘇珊娜的對話(10:56)，這些段落可能佔到全劇的三分之一左右時間，當然莫札特的宣敘調可能更有表現力，但還是脫不出巴洛克的影響。｢費加洛婚禮｣就這樣在新舊之間誕生，繼承了舊風格，也預告了新時代。

最近疫情猖獗，所造成的衝擊不亞於當時，但就像法國大革命或台灣的民主進程，終究會過去，從事後看來，一切是合理的，還是永遠的謎？我想都只是因果關係，不管願不願意，我們必須承擔那所衍生的痛苦，與快樂。｢費加洛婚禮｣被視為無上的娛樂之作，一個接一個的玩笑，被衛道之士認為荒誕，但費加洛以此反抗伯爵成功，開始鬆動了威權體制，喜劇也有了讓人沉思推衍的含義。

文：夏爾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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