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22/02/11 08:05:26瀏覽6019|回應0|推薦10 | |
在父親成為植物人的日子裡,我常在士林校區上外系的課程後,步履到士林捷運站,經過小熊木屋的窗外,再轉車到內湖去探望父親。 窗內的小熊流轉著我重疊的記憶,是小學時一段遺棄的疤痕,是父親粗燥的手呵護孩子的溫暖,是那一天與畢業生對話時的愁雨。 我們班,有些機警的家長,陸續把孩子轉走了,而我與其他孩子,卻突然墜入到混沌的深淵裡。老師在黑板上課時,許多同學翻過教室的牆,到附近的防空洞內玩耍時,老師全都不管,於是我也跟著追隨翻牆而去。 夜晚睡床上,想到父親母親額上的汗珠,卻不禁流下了淚珠。我不想變壞,卻不知為何總受同學誘惑,也不知如何與爸媽或其他人,說老師異常的事,因為在他們眼中,老師永遠是值得尊敬的。 於是,我將臉頰斜靠在一隻小熊的毛茸身軀上,那是一位要轉離我們班的好友,臨行前送我的禮物。曾以為小熊是天使,因為它可以安撫我的委屈,但它不是,它只是布偶。可它也是天使,因為藏著孩童間的友愛,能說千言萬語。 在病房內,我喃喃地跟父親說這段往事,不知經過這麼多年後,父親是否能理解,或者聽得見嗎?可有件事,父親與我卻都明聊。 紙包不住火,老師精神異常的事終於爆發,我與同學們被拆班到各班級去後,我告知父親新導師特別鼓勵我,卻於下學期要轉到市區學校時,父親便急忙去探聽到校長的家。 那個夏夜,父親騎摩托車載我到校長家,在客廳內父親說台語,校長說國語,全靠校長女兒翻譯,但父親吐的每一句,都是對老師的感謝。父親只要知道誰幫助過我們,一定會感恩。 可當時我沒跟爸爸說的是,在混亂教室的窗外,曾有許多老師匆匆而過,眼神似乎擔心我們,卻仍放棄窗內孱弱小孩的未來。許多孩子的父親,是否像他一樣,曾期待有天使在窗內,帶孩子走出困境呢? 當我從懵懂的小男孩成了老師,卻目睹台灣的校園越來越功利化,目睹更多老師顧著自己的學術工作,成了沒有脊椎的蚯蚓,在暗地裡啃著論文度日,避免接觸學生以明哲保身,不會難過嗎? 那麼,我是否該走入窗內,拉拔別人的孩子走入職場,翱向更遼闊的蒼穹,讓他們的父母在漸漸老去時,安心卸下肩上的重擔?我握著父親的手說: 「這樣,我那天沒來,您了解了嗎?」 |
|
(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