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聲明，寫這篇文章完全沒有預謀，是上週末閒著沒事在GOOGLE搜尋「托爾斯泰」關鍵字時不小心撞到篇《如果沒有聖經》才起的念頭。其次，以下敘述絕無貶低《聖經》或基督教（或天主教或東方正教或英國國教或任何相關、不相關教派，甚或佛、道、伊斯蘭、巫毒教等等等等）之意，亦無貶低整體基督教會聖職人員企圖。並特此聲明，本文純屬個人百分之百不成熟且幼稚之見解，全然無益於健全國民之身心發展。

　　通常我們會有種錯覺，認為神職人員是博學的；這錯覺大概是源自於在古代歐洲，神職人員就是知識的代名詞（很可能當時平民唯一能受教育的手段就是領受聖職），因而許多偉大的人文、科學家都具有神職身份，例如孟德爾、伊拉斯摩斯等。可隨著時代變遷，新舊教分裂，知識普及，外加上政教分離——舊教天主教會慢慢退回牆裡，一道由《聖經》所築成的高牆裡；新教基督教會則高呼反智，反對任何屬於人的智慧；東方正教大本營俄羅斯則被關進鐵幕。

　　教會，至此與知識的世界……或說，與世界的知識失去了聯繫。

　　於是生於廿世紀的我就遇過不少要我除《聖經》外千萬別讀其他書（含過去千餘年歷代教父著作）的牧師，遇過不知道浮士德是什麼玩意的牧師，遇過在主日講台上大談要眾弟兄姊妹們週日千萬要排除萬難來守安息日的牧師，遇過把《心靈雞湯》當作除《聖經》外最偉大聖典的牧師，遇過認為世界最暢銷的書是《天路歷程》的牧師（當然，除了聖經）……

　　這是不讀書，或不願意讀所謂的「雜書」所造成的後果。似乎神學生在神學院求學時只讀《聖經》，或許再加上一點解經書，一點關於《聖經》時代背景的歷史書？難怪我們的神職人員總是思想僵硬、頑固不通、滿是偏見；要不保守到希望整個世界都回到中世紀，要不就激進到整天高喊革別人的命。

　　回到前面提到的《如果沒有聖經》，我讀的是該文的第八章《聖經和文學》。誠實說，除第八章外我完全沒閱讀過該文其他章節的任何一字（在稍稍閱讀第八章後，也毫無興致閱讀其他部分），而第八章裡我也只好奇地讀了關於杜斯妥也夫斯基一節（約該章十分之一不到）。隨手複製幾段大致如下：

　　——根據寇克斯教授（Roger Cox）所言：「在後文藝復興時代的作家裏，其中可以做為莎士比亞接班者，當上基督教悲劇代言人的首推杜斯妥也夫斯基。」

　　——直到死前杜氏仍然秉持對聖經和基督的信念。這點對我們在此的目的而言，更重要的是，聖經影響著他的小說。

　　——小說的焦點在於「父親和他孩子們之間掙扎的悲劇」。掙扎的結果賠上丁費歐得卡拉馬助夫的性命。本書凸顯了卡拉馬助夫兄弟之間巨大的差異，尤其在他們對基督教的信仰。在一個沒有偏見的閱讀之下，你會發現相對於伊凡（Ivan）而言，信奉基督教的阿裏歐沙是整本書中的英雄。寇克斯指出：「在《卡拉馬助夫兄弟們》一書裏，我們不可以忽略伊凡表現在反抗神背後的無神論，最後他殺死了老卡拉馬助夫，則純然是他反抗神的結果。」

　　說杜斯妥也夫斯基是莎士比亞接班者？這也太「大英文」主義了吧，英文是世界最優秀的語言？用其他文字寫的文學作品注定是二流的？所以其實《天路歷程》才是世界最偉大的小說？

　　這裡並不想比較二者誰較偉大，但顯然高爾基不會同意，他提到杜斯妥也夫斯基時說道：「就表現力來說，只有莎士比亞才可同他媲美。」同時，茨威格恐怕也會有些意見，他曾說過：「在文學界的偉大跨越者中，我們當代的杜斯妥也夫斯基最偉大，沒有人比這位永不甘心的狂暴之人發現更多的靈魂新大陸。」

　　其次，我們當然同意杜斯妥也夫斯基的小說受聖經影響甚大（其實，那時代文學的基礎就是聖經，當時就連廉價的羅曼史小說、俠義小說甚或色情小說也全都深受聖經影響），但我得抱歉地說，有什麼證據能顯示：「直到」死前，杜斯妥也夫斯基這一生陷在快樂地吃喝嫖賭中的浪蕩子仍然秉持對聖經和基督的信念？杜斯妥也夫斯基的個人惡劣生活習性無損於他作品的偉大，相同的，也無法因他作品的偉大，而假裝他是個信仰忠貞的信徒。事實上，他最後一本書《卡拉馬助夫兄弟們》在在顯示出他對信仰的猶豫……

　　羅扎諾夫在評論杜斯妥也夫斯基時指出：「他由懷疑過渡到信仰，再由信仰回到懷疑，只是在否定中他是堅定的，在肯定中他是動搖的」。茨威格則認為：「杜斯妥也夫斯基在信仰上帝時保持某些清醒，他既是『最虔誠的信徒』，又是『極端的無神論者』。」杜斯妥也夫斯基對自己的信仰是這樣說的：「我不是像傻子、狂熱信仰者那樣相信上帝的。」

　　接著，提到《卡拉馬助夫兄弟們》時不能不提到的是，這本書其實是三部曲裡的第一部，杜斯妥也夫斯基還來不及寫第二章時不幸突然過世。關於信奉基督教的阿裏歐沙（通常譯為「阿萊莎」）是整本書中的英雄？抱歉，根據杜斯妥也夫斯基於第二部大綱裡顯示，阿裏歐沙大概會因為之前種種而導致信仰破滅而變成一個類似於他父親無信仰的大惡人。

　　最後，很抱歉地得說，伊凡並沒有殺死父親，他父親確實是因為無神論者伊凡的一句「既然沒有上帝，則什麼都可以做」而死，但動手殺死老卡拉馬助夫的則是卡拉馬助夫家四兄弟（確實是四兄弟）中那個——既非無神論，也不相信上帝，容易被強者左右毫無獨立思考能力的私生子米司爾加可夫。

　　我並不反對護教，我甚至認為，身為神職人員，護教絕對是天職；但，我懷疑該作者根本就沒讀過《卡拉馬助夫兄弟們》，根本沒深入研究過杜斯妥也夫斯基作品裡的一貫思想，卻也敢於評論並用來當護教工具（除作者外還包含中文譯者、寫序作保者、推薦者）。人們之所以會說出奇怪的、沒根據的話，多是因為無知——這兒我情願相信是出於「無知」，而非「造假」。對一般人來說，是否無知並不重要，但對神職人員來說，無知就等於是：「若是瞎子領瞎子，兩個人都要掉在坑裡。」

　　《馬太福音》五章三十七節裡耶穌說：「你們的話，是，就說是，不是，就說不是；若再多說，就是出於那惡者。」

PS1

　　神職人員包含甚廣，傳道人、幹事甚或某些教派裡長老、帶職事奉者都可以算是，牧師則是新教基督教較為外人所知者。

PS2

　　《如果沒有聖經》作者為：

　　甘－雅各 博士 (D.James Kennedy）:

是世界上擁有最多聽眾的長老會牧師。每一個星期在佛羅里達羅岱堡市「珊瑚礁」（Coral Ridge）長老會聽他講道的，以及在國際電視節目「珊瑚礁時間」和每天廣播節目「改變人心的真理」三者，所加起來的聽眾超過三百萬人。他也是「國際爆發佈道」（Evangelism Explosion International)的創辦人兼校長，同時也是「諾克斯神學院」（Knox Theological Seminary)的校長。他寫過二十多本書，華文已出版的有：「我為何而信？」「如果沒有耶穌？」。

　　傑利－紐康 (Jerry Newcombe）：

是電影製片人、研究員和「珊瑚礁事工」電視布道節目的撰稿人。他和人合作製作了不少片長一個小時的記錄片。他也專職為電視和廣播節目製作過數千次的訪談節目。

　　華文版《如果沒有聖經》寫序背書者為：

　　台灣聖經公會總幹事——賴俊明

謬西 2015.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