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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7/10 10:59:44瀏覽359|回應0|推薦25 | |
時間很殘酷,毫不留情,但也因為它不留情,所以很公平。學生自費出版的作品集,同時收到了掌聲與噓聲,小女生的心情於是在起落之間患得患失。身為指導老師,當她面對嚴厲的批評時,我會請她虛心接受;當眾人的肯定接踵而至時,我會提醒她不可迷失。然後,待一切喧嘩平靜,我傳了訊息跟她說﹕「文學很主觀,知音難尋,唯有持續閱讀、思考、寫作的人,才有機會證明自己。」想到十幾年前看到《迷蝶誌》這本書時,沒聽過作者名字,卻被他的文字所吸引,便放進自然文學的閱讀講義裡,直至今日,我依舊在國文專研課程中,以其散文跟學生說明知識性書寫的意義。昨天,在吳明益的臉書貼文看到一段話﹕「想起自己出版第一本書的時候。當時,我聽到一位在書店工作的朋友轉述當時一位已經很知名的同輩作者的評語,說我那樣的寫作方式是沒有可能性的。當時不少人預期我會是只有一本書的作者,只是我現在寫著寫著,也已經出版過十本書了。」透過時間的雕刻,它會讓一名作家的價值立體浮現。 前晚在小小書房舉辦《單車失竊記》第一場新書系列講座,這場座談會的報名一如吳明益之前其他的演講,在極短時間之內就秒殺額滿。但其實不總是如此,根據作家自己所言,多年前他也曾經歷過只有一兩個人聆聽的演講。然而,所有的事情都會累積,好的,壞的,任何看似無足輕重的,歷經時光,最後就會得到某種結果。之前看到周芬伶的報刊文章,她提出關於高中國文教學的看法﹕「高中國文教學最根本的問題不在文言或白話選文的比例,而是教法,國文老師不教或不會教白話文,選再多也沒用。」身在教學現場,有時和教科書編輯交流意見時,會發現並不是出版社不想選編新的現代文學作品,而是受限於選書市場的老師客群,會告訴他們﹕「太新的文章沒看過也不會教,還是選錄以前看過的作品比較好。」所以,時間停滯在我們的高中國文課本,總是同一批作者、同一類文章,沒有流動,難以變遷。我只能以課外補充的方式,偷渡時代的脈動、文壇的新血,努力讓學生感受文學的心跳與實感。當然,並不是所有選文都必須來自當代生活,但不朽的文學自有其超越時空之處,教學者如何以新的凝視帶領學生看到作品的時代性,進而感到親切與感動,這從來不是照本宣科也不能便宜行事的啊﹗ 昨天看完茱麗葉畢諾許主演的《星光雲寂》,也是部和時間有關的電影。二十年前的青春女主角,二十年後成為中年女配角,何其嘲諷,又何其殘酷。歲月,是不能逆流的沙,逐漸往衰朽的底層沉澱,不管願不願意、難不難受,就是回不去可以揮霍任性、自信光亮的曾經。茱麗葉的影后光彩依舊,演技了得,將與時光拉扯的掙扎與猶豫,詮釋地精準動人。然而,因此片獲得法國凱薩獎最佳女配角的克莉絲汀史都華,我的確看到了她比在《我想念我自己》中更亮眼的演出。作為大明星的私人助理,她以年輕的視角與姿態,讓茱麗葉感受到時不我予的失落。片中以劇中劇《馬洛亞之蛇》的排演對戲,透過角色倒位,彰顯時光的嚴苛,甚至帶出當代影劇市場品味的改變,感傷微微。在商業與藝術、主流與邊緣之間,導演阿薩亞斯終究在片尾宣示了他的信仰﹕ 有些演員無法被取代,有些電影仍需要存在,因為氣韻與演技可以超越限制,因為美感與哲思不應該消失。這是電影對時間的抵抗。 而凡俗如我,何能抵抗時間? 只能學習失去的藝術,在飄逝如風的時光中,認真品聞成長的氣味,用力封存。最後,誠如濟慈所言﹕「在這遼闊世界的涯岸,我獨自站著, ∕ 思索著,直到愛與聲名盡皆沉入虛無。」時間無情,卻一視同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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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