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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外太空的詩夢
2015/01/27 20:55:56瀏覽346|回應0|推薦18

    讓我為這本詩集寫幾個關鍵詞吧――夢、前女友、工地、空間(地理控)、軍隊、家鄉、父母以及陳果,除了最後一個詞是我聯想到的風格外,其他都可和作者的另一本著作《文學理論倒讀》互文參看,它是黃湯姆《火星上的抒情詩》。

    之前閱讀湯姆的臉書,和此本詩集的感覺相近,都有一種絮絮叨叨、極度個人化的詩意,辨識度高,需要靜心才能進入他的語境,適合分次反覆閱讀,是那種不太容易快樂的作品。像是「有人叫你∕在陰鬱的登山口∕看見霧茫茫的峰頂∕你不願回頭∕一開口盡成罪名」;或如「是啊,棒球賽都是荒涼而緩慢的∕孤獨的導播終究流下淚來∕轉播持續整季,以為解散多年的隊伍∕而球迷都還在人世」。悲傷的旋律中,自有倔強與信仰的音符。作者不停變換敘事觀點,穿梭在時空的虛實之間,假假真真,但強大的自我形象與情感,無疑流布了整部詩集。「這麼長的時間活在悲傷裡∕這麼長的時間總以為電影正在放映∕∕只是∕我在火車上睡了一會兒,事情突然都無法收拾了」;還是「好多樹啊,看不出去。你也會變成樹。有天有天,她終於找到你,也摸摸你,你不能開口,就只掉葉子、掉葉子……」,恍如獨白式的喃喃自語,卻能化成讀者的嘆息輕輕、震動隱隱。

    我覺得湯姆的長篇敘事詩像陳果的電影,有一種後設後現代的氛圍。像〈往昔模擬程式〉、〈浮軍〉或〈安那其深海〉都是情節跳躍、畫面拼貼的作品,但不管是「牆後兩側追來的往昔∕虛構的地方,喪失意義的路∕打不死,躲不了,想不到,好長好長的絕境」這樣令人宕到谷底的結局,或是「我終於輸了∕淡水河的倒影,全是發亮的營房∕水底,全是人,又都不是人」此般意有所指的收束,猶如《明日邊境》中不斷往返的記憶,不是死就可以遺忘,只能無可挽回地重複再重複。最後,誠如作者在〈鬼域〉中所言﹕「我鋪陳的是,靜默如牆的恐懼∕夢境裡滿身是血的逃亡」,過往的傷痛,拓印在詩人漂流的靈魂裡,無有窮盡。

    週日晚間十一點多讀詩,聽電台播放舊日的歌,看到〈南方妓院生活〉時,收音機響起趙傳嘶吼著〈我終於失去了妳〉,對應此詩「只在夢裡,我片段記起城市的那些名字,那些豐富的歧途,與妳相遇的場景」、「我負疚的,我愧對於妳,在人際裡掙扎,我頻頻受挫」,竟是如此貼切,彷彿補充說明;更神奇的是,當黃舒駿款款唱起〈未央歌〉時,我正好讀到〈防空洞〉﹕「即使停頓了一切的幸福  無論如何∕我會像鐵巨人那小螺絲釘,滾過極地、滾過沙漠、滾過海洋∕找到妳  穿粉紅衣衫的妳」,於是「你知道你在尋找你的藺燕梅∕你知道你在尋找你的童孝賢∕你知道你在 你知道你在∕你知道你在尋找一種永遠」成為這首詩的最佳註解與背景音樂,是偶然,是巧合,也是人生在世難以逃脫的流離與愛欲。

    而既名為抒情詩,縱是來自難以理解的火星,也有它穿透宇宙的星際效應,是「大樓才剛粉刷完∕窄長的樓梯,有老者回頭∕側邊的廊道盡頭,天光下的骯穢情事∕都是鬼啊,都是停滯了的時光」;亦是「離加油站就只剩這麼一段路了∕白廢了的城市∕唯剩妳的三菱停在路口∕任黃昏宰割」。作者以詩句經營劇場,上演一段段盡在不言中的紅塵情事。之前讀吳俞萱《交換愛人的肋骨》,詩中關於風的意象經常是碎裂的,而湯姆筆下的風則乾淨而清冷,如「我坐在人行道旁的樹下∕只是一切都變了,我∕舉目四望  不雜人煙的風」,又如「穿越野蔗叢的半傾農舍∕寂寞孩童的秘密基地∕冷而乾燥的風∕樹都有了海的聲音」,我喜歡這般行至叉口、坐望風起的低吟,節制的表情流滲微微哀戚。

    這是一本情思如風的書籍,輾轉時空,作者以漂浮換取自由,呈現了不受羈束的實驗詩夢……。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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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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