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的夏日，氣溫22－32度，紐約發光的街道，像透亮粼洵的河，無論順行逆行，絲毫無罣礙地暢行無阻。一切動線銜接流暢如編得完美的現代舞，盡情乘風悠遊。一天半的光景，我體驗了世界頂尖的芭蕾舞，美國最好的交響樂團，及人間美味。

Mariinsky Ballet以聖彼德堡正點的沙皇時代芭蕾展現，和大都會歌劇院合作，音樂總監是名指揮Gergiev，他這次選的劇目，大多是俄國作曲家Rodion Shchedrin作品，像揮灑自如的史特拉汶斯基。 星期六下午，我們只好選舞劇駝背的小馬，原以為是幼稚之作，卻被飛旋的能量振懾了。尤其海底水晶宮一景，芭蕾舞者作無盡的海浪翻騰，海公主也在男舞者的腕間逐浪前游，大開觀者的視野。音樂如暢快的春之祭加火鳥，毫不停歇一氣呵成。

之後晚餐好友雯蘭邀請到正in的法國餐館 Mas。因她和主人的交情，給我們多出三道，盡享主廚的拿手菜。食材標榜從農場到桌上，或炙或煎，火候拿捏正好。由芥菜及其他野菜提鍊的醬汁提味，清盈間有濃郁，像詩般在味蕾上跳躍。送的一盤精致蔬菜，紅白蘿蔔及夏季條瓜，食指大小，似水晶玻璃般的透明清鮮。

Mas(Farmhouse) Restaurant

第二天早上到摩根圖書館，原是要找一本屝頁題字的雪萊善本書，當然是深鎖在門後的書庫。卻看到雪萊的手跡寫著：追求靈魂的自由，不能容忍虛偽（假道學）。正道中我內心深處的真言，靈魂頓時飛揚起來。

午餐和大衛約在中央公園旁的法國館子。一小時十五分聽他說奧義邊界山區健行，他在哈德遜河谷蓋城堡的進度，以及他的豪華公寓住進頂級房客，高爾的女兒。 想到克里夫蘭交響樂團將演奏，我內心開始忐忑，向大衛道歉告辭，告訴他布魯克納在召喚。雖然他開車一小時回城赴約，通達的紐約客了解，告訴我隨意。十五分鐘內搭小黃趕到林肯中心買了票衝進場。

克里夫蘭交響樂標榜純正的奧地利籍指揮Most，這場林肯中心藝術節的壓軸音樂會兼有美國現代曲目〔原子博士歌劇序曲〕，和奧國經典布魯克納第九號交響曲。

John Adams 精采則已，但精華還在下半場布魯克納的告別世界之作： 心情下墜時，精神想超升，樂句翻幾番，靈魂窺見一線天，也循勢往上探覓光明。齊整的銅管有響澈雲霄的力道，喚醒沈睡的感知，先前弦樂撥奏只挑動，心弦──或根本是心跳，鑲嵌在很奧地利複雜而精確的宇宙鐘響滴答裡。詼諧曲，感官可以沈溺在圓舞曲大幅韻律的動盪，聖樂允許肉體自然歡暢的愉悅。未完成的交響曲，過不了第九的門檻，卻涵蓋飽足的生命。弦樂大開大閤，對照著悠揚的木管，純粹的銅管和音，十九世紀管風琴的音色。宗教樂師的冥想，踱步，奔躍的長樂句，直指之後馬勒華美的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