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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09 07:30:48瀏覽1094|回應2|推薦98 | |
她回台北以後,他們靠電話、信件和寒暑假的探訪,維繫著幾乎是抽象的長途關係。 長相思,摧心肝,每逢情人節或聖誕節,她無比落寞,知道獨身在巴黎的他,一定更孤單。 隔年春天,Axel決定來看她。到的那天,剛好有黨外遊行,交通阻塞,像巴黎常有的現象。她擁著他,無比感動,知道他是專程為了她,萬里尋愛而來。 但幾天後,他毫不留情地批評她的城:市容混亂,景觀醜陋。她發現她從來沒睜大眼睛,好好看自己的家鄉。現在透過他犀利批判的眼光,忽然才開了眼。她對台北感情很深,說他以開發國家優越感的角度在歧視,他辯駁說,妳們國家算是小富的,而貧窮的希臘或巴里島,房舍如此清爽,海水如此乾淨。她知道他說得不錯,但就像只許自己抱怨親人,絕不容別人挑剔,是會跳起來護短的。 所以他待的十天,不斷的大吵小吵,比他們在巴黎六個月所有的爭執,加起來還多。那期間爸媽藉口國外旅遊,避不見面,Axel誠摯地抱著婚約前來,卻完全被當空氣忽視。心高氣傲的他,很難咽下這口氣。 其實那時她去海德堡的情況,也好不到那兒。Axel貴婦般的母親,是在海德堡最好區的洋房花園裡,擺下ROSENTHAL茶具為主的下午茶。可以看得出她微笑後面的隱忍,很難降尊紆貴。傳統的歐洲人,種族和門第觀念根深蒂固,離婚多年的Axel母親,生怕失去獨生子,對她十分防備。 Axel回去時,他們間的關係,有了裂痕,之後每通電話之間愈隔愈久,信越寫越少。愛情像內心的盆栽,她細心地澆灌,給予最充足的陽光,卻還是水土不服,看它一寸寸地枯萎,她一點都無能為力。他一直還很在乎他的自我,內心的隔閡很難打破,不能與她融合為一。雖然如此,但她對身邊新的追求者,仍只冷淡應付。 她到史丹福夏令進修,和他約好課程結束時,他從巴黎飛來,一起在北加州遊山玩水。有天日蝕,他忽然打電話來,說事情忙,分不了身。他從來沒失過約,這一直是他們感情的基礎,所以她敏感聞出危險的警訊。長距離的想念,兩年間給她零零碎碎的苦像情傷,因此他變心的可能,只讓她難過兩天。 適巧一位認識不久的朋友來電,請她到東岸渡假,她原來婉拒的,後來邀約的人實在鍥而不捨,她改念想反正Axel爽約了,去散心也好。沒想到這趟旅途,完全改變她的人生。 之後證實她的直覺沒錯,Axel是正與一個德國女子交往,除了寂寞,另個理由是用英文與她溝通,對他很吃力,因語言不是他的強項。後來發現和新女友講母語,溝通卻更差時,已經來不及了。 這是愛情裡一個危險的詭辯:我知道你寂寞,所以去約會吧,找個人陪你。但他真的感情出軌時,她無法釋懷提出要分手,她太清楚自己不是賽珍珠時代,一切包容原宥的基督教女士。他說也是妳建議的,卻沒意識到這其實是個感情試鍊,他喜歡上別人時,也是分手時候。 她的感情像初戀一般純潔,是因為珍惜愛情的本質,不想混濁衷心。雖然他明瞭她是他的最愛,她也知道他寂寞到頂,才會這樣的,但承諾被打破,他們人生的河流就此岔開,匯不到一處了。當他後悔時,她已經接受一個溫厚男子的求婚,內心是和他分開了。 其實這個分離從她飛離巴黎的剎那,已長達兩年,他們的沉默越來越長,中間隔的機場越來越多。所以她再到法國,他還想親近時,碰了軟釘子,她明確釋出:可以是朋友,不再是情人。他十分抓狂,說了重話傷她。當時他們在凡爾賽聽音樂會,她頭也不回地走到火車站,自己搭車回巴黎。 這個傷十六年後才癒合,他們才又像老朋友重歸言好,這次是家庭對家庭的見面。當他開著家庭型的休旅車來接她們,她意識到他已經不是當年狂放飆車的青年了。 進了他家,到處是觸目驚心的紅,紅吊燈、紅茶几、窗簾。原來他已榮升設計總監,紅色正是他們今年跑車主打的顏色。她和Axel都由衷欣賞對方的配偶,知道彼此都挑得好,是與對方最素配的,重聚的氣氛異常融洽溫馨。 他十四歲的兒子不斷虧他,說你們知道有次要給我們的聖誕節大驚喜是什麼嗎?至少也是電玩或其他有趣的東西吧?他竟然搬回來一座紅色的鋼琴,紅色的鋼琴!Axel只是苦笑,她知道昔日驕傲的他遇到剋星了,但讓兒子爬到他頭上,是他自己暗許的。這或許就是作父母的苦樂半參吧?還好他旁邊尚有可愛依人的女兒。盛宴盡頭,他的藍眼柔情閃爍著,他倆由衷地會心一笑。 (2010.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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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