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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先啟後的歷史意義 Part 3
2010/11/09 16:37:23瀏覽1491|回應4|推薦7

連續幾天寫不出個字來,一是因為這次感冒著實折騰人,病懨懨一個星期還是頭痛欲裂四肢無力,再來則是最近幾天不斷有些雷人怪事發生,吸引Marvin僅存百分之二十的注意力。這個國家實在太偉大了,有心疼太太沒有貴賓證的候選人,也有被政治利用的小貓咪,更有剛從火星來到地球的法官,所有人天馬行空創意十足,在不得不「被打敗」的情況之下,Marvin也只能說見識到了~~只差沒到「血尿」的程度。

言歸正傳,該做的事情還是要有始有終,「血尿」的事情就留給住在土城的「無辜有錢人」吧。前兩篇文章談過了杜琪峰電影的獨特風格,以及「槍火」這部非常有看頭的電影,今天就來談談另一齣「PTU」。首先Marvin必須說嘴一下PTU這個單位,依據維基百科的解釋:「警察機動部隊Police Tactical UnitPTU,簡稱機動部隊,俗稱藍帽子)隸屬於香港警務處行動處,是以半軍事化訓練的組織,主要職責為內部保安、大型活動中的人群管理、反罪惡行動、災難支援和防暴。」功能性看來有些類似台灣的保安大隊,不過PTU也有負責一般性巡邏工作,不像台灣的保安警察大多負責站崗看門的「保全」閒差。第二個要說明的是電影中PTU還是港英時期的軍裝制服,2005年後香港阿sir全部換成藍色制服~~活像個大樓保全~~再也看不到軍裝阿sir巡邏的畫面了。第三則是台灣的警察也真該學學香港那一套,步行巡邏才能發揮維持治安的最大效果,騎個速克達到處簽巡邏箱只是自欺欺人的便宜行事,關於這些東西以後再專篇討論吧。

先前談過杜琪峰的電影有如抽象畫般的表現手法,剝去繁複的裝飾表徵而留下最根本的線條骨架,而「PTU」將這種表現方式更進一步的發揚光大,故事情節濃縮到一個晚上~~短短五個小時之內的一團亂。杜琪峰與游乃海這對編導老搭檔鍾愛參雜黑色幽默的連環扣劇情,搓麻繩般的引導所有情節集結到最後的主戰場。同時也充份利用夜間巡邏的故事架構,以黑暗的街道搭配孤獨的街燈光影,以遠處的汽車行駛聲音襯托巡邏警員的時間壓力,寂靜的巡邏隊形更暗示了週遭潛藏的罪惡。杜琪峰以拿手的位置、光影及運鏡表現出讓人喘不過氣的沉重壓力,但是一切壓力的來源卻是一起烏龍丟槍事件,這符合杜琪峰一貫的簡練風格,簡化劇情讓觀眾將焦點轉移到電影所要表達的東西上。同時也省略掉角色描寫的時間,直接用表情及對話來形塑角色的特性,更不花費時間解釋為什麼,以僅八十八分鐘的片長講述一個五小時之內發生的丟槍事件,卻有著意想不到的效果,真可說是「小題大作」了。

在這裡不得不提一下穿插其中串起整個故事架構的林雪,原先只是一個場務~~也就是電影拍攝現場的雜務人員,不斷糾纏懇求杜琪峰給予演出機會,終於在「槍火」中讓林雪有了跳脫跑龍套演員的大躍進,沒想到一舉成名還獲得最佳男配角的提名。從此以後林雪幾乎成了杜琪峰的固定班底,經過「暗戰」、「再見阿郎」、「孤男寡女」、「辣手回春」、「瘦身男女」、「鍾無艷」及「向左走向右走」等一系列杜琪峰的商業電影後,以這部「PTU」拿下了最佳男配角獎項。在「槍火」一片就是由林雪玩跳舞機開始,透過蒙太奇式的手法完成人物的介紹,而「PTU」也是由林雪在火鍋店的連環扣劇情,開始了這五個小時的尋槍過程。整部電影中頭纏紗布鼻青臉腫的造型,夾在兩個黑社會大哥中的左右為難,後面還有CID探員的緊追不捨,林雪成功傳達杜琪峰的黑色喜劇成份,要不是當年還有一部大殺四方的「無間道」,林雪可能會得到更多的獎項。

電影以兩組PTU小隊搭乘警用卡車~~就是香港人戲稱的豬籠車~~前往巡邏區域開頭,收音機播放著劫匪殺警的新聞片段,預先埋下了片尾大亂鬪的伏筆。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中,警長何文展(任達華飾演)制止無聊的口水,一句「穿上制服就是自己人」明確表達了這個角色之後的一切作為,願意幫忙肥沙(林雪)找回失槍~~就算是違反一缸子紀律規定也在所不惜。如果以台灣目前這種理盲又濫情的社會風氣來看,男主角的作為既有錯也沒錯,徇私吃案、毆打刑求、違反紀律~~十足的警界敗類。但是換一個角度來看,徇私吃案是為了協助自己人,毆打刑求的對象都是社會敗類,沒有一個好人受到傷害,似乎又有些符合社會正義的要求。既然總統收錢是為了獨立建國,名嘴罵「幹Χ娘」是疼惜台灣學生,那麼警察打壞人也只是「剛好而以」。模特兒出身的任達華演活了這個遊走法律邊緣但充滿義氣的警察,也因此拿到最佳男主角獎。

利用細節的隱喻也是杜琪峰愛玩的手法之一,在這部戲中應該就是大頭軍靴了。談到這個東西就可以看出Marvin的年紀,遙想當年穿著袖子上有個「方塊9」的軍服,黑色運動短褲也繡著黃色骷顱頭,黑色全皮大頭靴代表了階級,代表了身份,代表了你我是吃過苦的「自己人」~~搞清楚,老子退伍令上寫的是反共救國軍。香港人對於軍裝警員的大頭靴也有著類似的情結,雖然大老遠聽到大頭靴的聲音就知道「帶帽子的」又來了,但是也有著些許對於港英時期的情感投射。杜琪峰用特寫鏡頭聚焦在大頭靴走下樓梯的畫面,地下室電子遊藝場的騷動表現出這些「矮騾子」對於大頭靴是非常畏懼的。接下來再一個大頭靴踢掉電線插頭的特寫,算是杜琪峰式的「平衡報導」~~大頭靴也幹過不少壞事,沒有電源的監視器無法錄下警察打人的畫面。這段戲也帶出了警察的陰暗面,阿展為了逼迫大哥供出消息,不動聲色的把小嘍囉拉到一旁,藉口脖子上的刺青開始狠狠修理一番,觀眾不但見識到了阿展的狠勁,也領教到了大頭靴所代表的權威。

另一個細節的隱喻則是在吃飯當中,吃飯用餐的場景一直是杜琪峰偏愛的手法。「槍火」中背叛的肥祥(王天林飾演)是在吃飯時一槍斃命,臨死前還不忘再咀嚼兩下,而「PTU」中則是利用吃飯場面表達出階級的劃分。電影開始的火鍋店場景,一個嘻哈小子自顧自的吃著,卻因黑社會大哥而不得不讓位。沒想到肥沙(林雪)進到店內時,又逼著黑社會大哥不得不讓位,最後倒楣的嘻哈小子再次被趕到一旁。這個看似幽默的場景交代出階級地位的明確劃分,「矮騾子」被警察吃得死死的,只好去欺負無辜小市民,也許杜琪峰是想藉此控訴些什麼,不過所有觀眾已經有了會心一笑。但是不惡搞一番就不是杜琪峰了,劇情急轉直下,警察被幾個小嘍囉整得七葷八素,甚至連配槍都搞丟了,洋洋得意的大哥卻被嘻哈小子一刀捅死,一個反高潮的發展顛覆了階級的象徵,也說明了江湖上「不怕死最大」這個不變的真理。除了黑暗的社會是如此,光明的警隊也是如此,阿展帶著巡邏小隊吃消夜,肥沙趕來疏通一番希望阿展能配合,誰知道一個二愣子菜鳥警員搞不清楚狀況,逼得阿展跟肥沙不得不換到別桌談話。同樣是吃飯的場面,同樣是用換位子來顛覆階級,由此也可看出杜琪峰玩心之重了。

在有限的時間限制之下,杜琪峰把所有分頭進行的情節快速得揉在一起,各方人馬集結在尖沙嘴的廣東道來個大亂鬪:電影一開始所提到的銀行搶匪、火鍋店慘死黑道大哥的爸爸~~黑道大大哥、打破轎車玻璃偷錢的單車小孩、所有PTU員警、肥沙以及追著肥沙的CID探員。在一陣子彈齊飛之後,所有該解決的事情都解決了:單車小孩偷錢人贓俱獲、黑社會大大哥雙雙慘死槍下、銀行劫匪人贓俱獲、肥沙回到事發現場找到失槍並戴罪立功、阿展不必假造巡邏記錄、阿Kat(邵美琪飾演)不必包庇同僚、CID探員Madam(黃卓玲飾演)不必揭發自己人~~好一個圓滿大結局。在所有員警「串供」之後,荒唐而混亂的五個小時就此人間蒸發,在官官相護的潛規則之下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好人得到了保障,壞人得到了制裁,正義得到了伸張,只有真相遭到了掩埋。

杜琪峰利用這短短八十多分鐘的電影,探討正義到底是什麼?我們要的是結果的正義還是程序的正義?在今天日益完備的人權保障之下,過程的正義甚至超過了結果的正義。一般都認定OJ犯下殺妻大罪,卻因為蒐證過程瑕疵而逃過一劫,毒樹毒果理論告訴我們程序的不正義將會戕害結果的正義,只是在一切都混亂顛倒的台灣又似乎不是這麼回事。一堆人堅持相信總統貪污是為了籌措建國基金,相對於這個崇高的結果,過程是否正確已經無足輕重。但是時空場景一換,縱使送錢及收錢都確有其事,但因為大家都「誤會」總統的職權,所以沒有犯罪的問題,這時候又變成了結果不重要,程序的正確與否才是法律裁判的核心。正當所有人已經分不清楚結果與程序孰輕孰重的時候,又有人含淚向全國人民說明,公眾場合罵髒話是為了疼惜台灣學子,這時高尚的結果又佔據了道德的高度,在替台灣人發聲的過程中「幹Χ娘」又有甚麼關係呢?程序正義完全是愚笨的想法,只要達成最後目標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過程。

正當台灣全島被選舉及政客攪得是非不分的時候,杜琪峰輕鬆寫意的在一部小品等級的電影中,任達華一句台詞:「穿上制服就是自己人」一語道破這些可笑的亂象。用高超的運鏡及走位技巧,透過鏡頭訴說一個簡單的故事,七年後再拿出來相互對照卻還是回味無窮,這才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電影作品,也再次證明杜琪峰的深厚功力。

 

( 時事評論公共議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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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
2010/11/19 01:46

終於寫完了杜琪峰。我運氣好的話,可能會等到你寫些其他好電影,像你寫教父那樣。

畢竟小時候受過電影相關創傷的人可能不會太多,也算是為你開慧眼(嗎?)

你最近幾篇正氣凜然的政論文章我只有叫好的份。M媽媽當時沒有把你遺失是正確的。

城邦裡真有幾個好手。開心!

馬文凡(marvinfann) 於 2010-12-15 16:30 回覆:

謝謝指教

蝦米 ?? 妳的意思是說槍火不是好電影 ?? 唉 ~~ 現在的讀者真是難搞ㄝ , 以下是Marvin打算寫的電影 , 選一部吧 ~~ 尚雷諾的Leon , 狄尼洛的四海兄弟 , 昆汀的惡棍特工 , 發仔的英雄本色 ~~ 呃 ~ Marvin承認自己對特定類型的電影有著強烈偏好 , 您就湊合著用吧 ~~

談不上正氣凜然 , 只是一肚子鳥氣不得不發 , 至於M媽媽的正確與否 , 因為M媽媽會過來定期檢查 , 所以也不方便說些什麼 ~~

小兒叩謝養育之恩 !!!

"好手"是指Marvin嗎 ????? 哈哈 ~~ 對號入座 , 自得其樂一下吧 ~~


yoido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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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父母心
2010/11/11 16:56

其實天下父母親我是不怎麼看的,無奈上有高堂,下有妻小.......

我實在是覺得這種戲太不尊重觀眾了,你要灑狗血、搞煽情我是沒有意見的,但那劇情時在是太瞎了,完全沒有邏輯的不合理才是我不能接受的。

真希望NCC能把這種不合邏輯,殘害智商的戲給禁了。


馬文凡(marvinfann) 於 2010-11-12 16:23 回覆:

謝謝指教

如果NCC真把狗血本土劇給禁了 , 那麼張老闆可要緊張了 , 畢竟靠著本土狗血劇賺大錢 , 才能蓋出氣派的三立電視大樓 , 才能有氣派的一樓大廳讓主播及民嘴們含淚鞠躬道歉 ~~


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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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步行巡邏的警察只有九龍和香港鬧區才有!
2010/11/09 18:00
香港步行巡邏的警察只有九龍和香港鬧區才有!
馬文凡(marvinfann) 於 2010-11-10 15:11 回覆:

謝謝指教

感謝您的指正 , Marvin受教了 , 謝謝 ~~

台北市區也許可以學習一番 , 也是件不錯的事


yoido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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讚讚讚
2010/11/09 17:59

雖然有點拖稿,但是等待還是值得的

BTW,天下父母心終於要完結了,大大沒有撰一篇專文以饗讀者


馬文凡(marvinfann) 於 2010-11-10 15:09 回覆:

謝謝指教

哎呀 ~~ 慚愧慚愧 , 身體不適還望海涵

至於狗血劇嘛 ~~ 還是那些老套 , 又死了兩個人 , 前天也有第五個人滾落山谷 , 要Marvin再掰些東西出來 , Marvin還希望狗血劇編劇能掰些新花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