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讀無量義經心得（十三）諦觀生住異滅而說法無量

  【說法品第二】經文：又復深入一切諸法。法相如是生如是法。法相如是住如是法。法相如是異如是法。法相如是滅如是法。法相如是能生惡法。法相如是能生善法。住異滅者亦復如是。次復諦觀一切諸法。念念不住新新生滅。復觀即時生住異滅。菩薩如是觀察四相始末。悉遍知已。如是觀已。而入眾生諸根性欲。性欲無量故。說法無量。說法無量。義亦無量。

  又復深入一切諸法。法身大士學習無量義法門，對一切諸法本來面目，「自本來今性相空寂，無大無小無生無滅，非住非動不進不退，猶如虛空無有二法」已有所體悟。為何還要深入一切諸法？因為眾生迷於外相，虛妄橫計，所以法身大士須諦觀一切諸法，從眾生熟悉的諸法的變化中，來導引眾生。在這裡世尊提示諸菩薩摩訶薩需要從三種層次來深入觀察。

  一切諸法，法相如是生住異滅。這是第一層次，對外相上的三理四相的深入觀察。對器世間看到「成住壞空」，小範圍看如：「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中範圍看「社會變遷、朝代更迭」；大範圍看「氣候變遷，全球警訊」。對有情眾生的外在色身，看到「生老病死」，對眾生內在心念，看到「生住異滅」。

  法相如是生如是法。法相如是住如是法。法相如是異如是法。法相如是滅如是法。這段經文世尊為何要如是重複地說，而不直接濃縮成「法相如是生住異滅」，因為世尊要提示法身大士注意「察覺」：「生、住、異、滅」變遷過程中的各種緣起與變化趨勢，並從中體會出生命法則。這一段的精義也同於《大學》所說：「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若法身大士能徹底將這個「察覺」傳達給眾生，眾生當如覺悟者(菩薩摩訶薩)一樣，能從萬事萬物的生住異滅當中「感受、領悟、覺醒」。

  法相如是能生惡法。法相如是能生善法。這是第二層：法身大士在觀照三理四相中，練就分辨適合當下環境的心念與舉止，假名為「善」；不適合當下環境的心念與舉止，假名為「惡」。法身大士如是善分別諸法相，並善作「抉擇」，而後能四正勤：「已生惡令斷，未生惡令不生；已生善令增長，未生善令速生。」

  在森林中的觀察。世尊在世時，對僧團的比丘，常要他們到森林裡觀察。森林是個完整的生態系統，可以看到種子發芽成長，從小樹到大樹，從茂盛到枯黃，生與老病死並存，大象在森林中覓食，隨意採食，以龐大身軀開出許多路來，大象所未消化的種子也沿路播灑。從粗相看森林似乎受到大象的破壞，但是也因大象之故，森林卻不斷向外擴展。從這中間看出善惡無定相。

  次復諦觀一切諸法。念念不住新新生滅。復觀即時生住異滅。這是第三層：在這一層次中可分為二，第一是在觀照三理四相中，速度從念念不住新新生滅到即時生住異滅。練就「當下即覺」，如同《圓覺經》說「知幻即離，不作方便，離幻即覺，亦無漸次」。第二是念念不住，也就是意識觀念有所更新的機會。不斷的將妄念轉成正知正見。而此過程即「轉識成智」。例如在《楞嚴經》卷二【註】，波斯匿王觀察自己的變化，從最早期的十年一變到年變；若細思惟豈唯年變，亦兼月化；何直月化，兼又日遷；沈思諦觀，剎那剎那，念念之間，不得停住。然在《楞嚴經》的這一段中最精彩的部分，是世尊為波斯匿王指出在生住異滅當中，有一不生滅者。見不生滅者就是正知正見。

  菩薩如是觀察四相始末。悉遍知已。如是觀已。而入眾生諸根性欲。性欲無量故。說法無量。說法無量。義亦無量。法身大士如是諦觀「生住異滅」四相，必須是追根究柢、全面的知道。而這樣的諦觀一切諸法，不只是豐富法身大士自身的法身慧命，更是為了救拔苦難眾生。為了能與眾生契機，法身大士必須深入了解不同根器眾生的生命特性與需求。因此如德行品所述，法身大士對活在苦難中的聲聞眾，說「苦、集、滅、道」四聖諦；對冀求探討原因的緣覺眾，說甚深十二因緣；對那些願盡生命意義的新發意菩薩，說六度萬行無上大乘。因眾生生命特性與需求種類無量，因此法身大士對應說法也無量，而說法無量故，義亦無量。

【註】佛告大王。汝身現在。今復問汝。汝此肉身，為同金剛常住不朽，為復變壞。世尊，我今此身，終從變滅。佛言大王。汝未曾滅，云何知滅。世尊，我此無常變壞之身雖未曾滅。我觀現前，念念遷謝，新新不住。如火成灰，漸漸銷殞。殞亡不息，決知此身，當從滅盡。佛言：如是，大王，汝今生齡，已從衰老，顏貌何如童子之時。世尊，我昔孩孺，膚腠潤澤。年至長成，血氣充滿。而今頹齡。迫於衰耄，形色枯悴，精神昏昧，髮白面皺，逮將不久，如何見比充盛之時。佛言大王。汝之形容，應不頓朽。王言世尊。變化密移，我誠不覺。寒暑遷流，漸至於此。何以故。我年二十，雖號年少顏貌已老初十歲時。三十之年，又衰二十。於今六十，又過於二，觀五十時，宛然強壯。世尊，我見密移。雖此殂落。其間流易，且限十年。若復令我微細思惟，其變寧唯一紀二紀，實為年變。豈唯年變。亦兼月化。何直月化。兼又日遷。沈思諦觀，剎那剎那，念念之間，不得停住。故知我身，終從變滅。

  佛告大王。汝見變化，遷改不停，悟知汝滅。亦於滅時，汝知身中有不滅耶。波斯匿王。合掌白佛。我實不知。佛言，我今示汝不生滅性。大王，汝年幾時，見恒河水。王言：我生三歲，慈母攜我，謁耆婆天，經過此流，爾時即知是恒河水。佛言大王。如汝所說，二十之時，衰於十歲，乃至六十，日月歲時，念念遷變。則汝三歲見此河時，至年十三，其水。云何。王言：如三歲時，宛然無異。乃至於今，年六十二，亦無有異，佛言：汝今自傷髮白面皺。其面必定皺於童年。則汝今時，觀此恒河，與昔童時，觀河之見，有童耄不。王言：不也，世尊。佛言大王。汝面雖皺，而此見精，性未曾皺。皺者為變。不皺非變。變者受滅。彼不變者，元無生滅。云何於中受汝生死。而猶引彼末伽黎等，都言此身死後全滅。王聞是言。信知身後捨生趣生。與諸大眾，踊躍歡喜，得未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