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女兒的心情／女兒的捧花

【聯合報╱林鴻基（新北板橋）】 2011.05.19 02:31 am

一大早，還在睡夢中，家中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因為大女兒今天要去拍婚紗照。我沒張開眼，便可以想像她喜孜孜的表情。

 昨天晚上，家中的餐桌上擺著兩束捧花，一枝枝的花梗緊實地挨在一起，有種高貴的氛圍。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我從她媽媽肚中拉著她的頭，一把抓出來。那個初生時鼻梁塌陷、頭頂少毛、全身浮腫油膩的女娃，今日竟長成為讓人眼睛一亮的大美女，我的心裡其實是挺得意的，只是有時嘴巴壞，愛虧她，常講一些她不愛聽的話。

 我的新娘也有她的捧花，記憶中是我在醫院擔任婦產科醫師的時候，產房的周護理長熱心地幫我準備了一大束綴滿滿天星的玫瑰花，我的新娘捧在手上，讓我覺得她特別光彩美麗，結果在中正紀念堂拍攝婚紗照時，還引來日本觀光客，央求和美麗的「花嫁之娘」合照。

 我覺得女生要嫁人的時候，任誰都擋不住的，她們在喜悅的心情中，多半是看不到父母不捨的心情的。我的丈人在他女兒嫁過來後不久，因想念女兒而來家中作客，猶記得他呆坐在豐盛的餐桌旁，不發一語地約半個時辰，最後完全不動碗筷便黯然離去。看到他的紅眼眶，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做錯事的小男生，搶走了他心頭最寶貝的一塊肉。

 這次，輪到我們要被挖走心頭肉，捧花的出現告訴我們，女兒要結婚果然是一件真實而且即將發生的事，心中不捨的情緒鋪天蓋地而來。她媽媽篤定地說：「婚禮時，我一定會哭花了臉。」我突然想起二十幾年前我丈人的眼淚。

 【2011/05/18 聯合報】@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