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鵝大夫的法學筆記-----波波醫師與「僑中」字中醫師

林鴻基醫師／新北市 板橋區 鴻林中醫診所院長

不知是民族的自卑感作祟，還是基於對先進國家的敬重，臺灣曾經對像美國、英國、日本、南非等十五個醫學較先進的國家的醫學院畢業生，予以比較寬厚的待遇，渠等畢業生，可以不需經過檢定的筆試，而直接參加國家醫師考試，歐盟成立之後，一些共產國家也包括進去，所以，有一陣子，醫師們聚會時的話題便是，兒女要是無緣於臺灣的醫學院，便送到波蘭、捷克等入學門檻較低的國家，聽說有些醫學院甚至還免試入學，家長們見獵心喜，紛紛要在這方便之門關閉之前搭上車。

這種現象不合情、不合理卻合法，臺灣的醫學生看不下去了，沸沸揚揚地集結抗議，記得當時的衛生署長葉金川先生還信誓旦旦地祭出憲法第二十三條，要以「社會公益」的理由相繩，禁絕此種方便之門。其實，只要有基本的法學知識便知道，政府在這場爭議中，註定要節節敗退的，因為這牽涉到兩個基本的原則，即是「信賴保護原則」及「法律不溯既往原則」，果不其然，最後的結局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在「法」的大旗之前，任誰都要低頭的，何況是揭櫫「依法行政」的政府。

公部門作的糗事，當然不只這一椿，翻開中醫師資格取得的歷史，我們也可以想像臺灣醫療政策的粗糙輕率，政府當年為向華僑示好，只要在僑居地「曾執行中醫業務五年以上卓著聲望者」即可申請中醫師檢覈，其中有並未回國參加面試者，僅採書面審查證件的方式，就發給「僑」字中醫師考試及格證書及「僑中」字中醫師證書。肆後政府又對這些取得僑中字中醫師證書之中醫師，課予需另經筆試檢覈後，方得執業之義務，且此一義務尚有必須於三年內完成之期間限制。

其間台北市政府衛生局還因而拒絕發給開執業證書，更曾三次以違反醫師法為由，將持有「僑中」字中醫師移送臺北地方法院檢察署調查偵辦，最後均予以不起訴處分確定在案。

渠等中醫師抗辯的理由是還是「信賴保護利益之直接侵害」、「違反法律不溯及既往」以及憲法層次的工作權、生存權的主張，聲稱政府的這種處分是違憲的。

余生也晚，不是嗎，在「華僑是革命之母」的年代，只要弄一張在國外「曾執行中醫業務五年以上卓著聲望者」的證明，根本不用回國，就可換一張中醫師證書，基層的台北市政府衛生局有異議，拒絕發照，最後還不是乖乖就範。這些「僑中」字中醫師於焉安安穩穩、開開心心地執行他的中醫業務。什麼叫「卓著聲望」，每個「僑中」字中醫師都號稱是名醫吧，這種措詞，就是一種「不明確的法律概念」，實在是貽笑大方的事。

想我經年苦讀中醫學，讀到兩鬢飛霜，讀到早生華髮，讀到不知東方之既白，好不容易才拿到「台中」字中醫師證書，人生的際遇，差太多了，我的父親大人當年怎麼不移民呢。

註:所謂信賴保護原則，它的要件包括，信賴基礎（行政行為）、信賴表現（相對人之行為），信賴值得保護（信賴基礎之獲得無可歸責及信賴表現非基於惡意）。

（本文作者兼具中、西醫師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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