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鵝大夫的醫者行腳:    尋找那把對的鑰匙

林鴻基醫師／鴻林中醫診所院長

女兒已屆適婚期，想像由媽媽肚子剖腹抱出的那個塌鼻子、頭頂少毛的ㄚ頭，竟然長成為亭亭玉立、風姿綽約的大美女，我不禁感慨造物者的神奇。面對心儀的帥哥，她常常患得患失、捫心自問，「這是我的Mr. Right嗎?」

面對複雜、神秘、糾纏的疾病也是如此，只要找到那把對的鑰匙，便可撥開疾病之迷霧，一切問題便柳暗花明、豁然開朗了。疾病的表徵當然不會以教科書上那樣標準、典型的姿態出現，它有時戴著假面具，有時「猶抱琵琶半遮面」讓人困惑，這時，便顯示出人類醫生的價值，絕不是電腦可以取代。西醫的診斷學和中醫的辨症論治，固然要有堅實的醫學知識作背景，有時也會加上一些福至心靈、神來之筆的心情來治病。

根據報載，有位中醫師用了女性常用的治療貧血的四物湯，將一位男性病人的禿頭治療好了，報紙上所下的標題有些戲謔與聳動，真相是，童山濯濯的男生，依中醫學的理論，是腎系統的不足，醫師會直接先給予補腎的藥，要補「腎陰」的用六味地黃丸、左歸丸、大補陰丸、一貫煎等，要補「腎陽」的，則用腎氣丸，右歸丸等。

「缺什麼，就補什麼」，這種與疾病直接對戰的方式，其實是西醫治病的思考邏輯。比如說，更年期症候群的原因是缺乏女性荷爾蒙，便從馬尿中提取雌性荷爾蒙給女性口服。巴金森疾病是因為腦中缺乏「多巴胺」，才會有僵硬無表情的撲克臉及靜止性顫抖，於是補充「多巴胺」。產後漲奶的緣由是因為泌乳素過高，就用抑制泌乳素的退奶藥。遇到「多汗症」的病人，便在局部作手術處理，那些被阻擋的汗液，便從其他部位代償蹦出。病人有高血壓了，找不到原因，就叫「原發性高血壓」，西醫用了各種不同的方法，從各方面把血壓壓下來，卻不去找造成疾病的「因」，而只是在疾病的枝節末端處理「果」，殊不知把血壓硬生生地壓下來了，遠處的組織極可能沒有足夠的養分及氧氣的供給，反而傷害病人的健康。他如過敏性鼻炎的病人，用類固醇、抗組織胺、粘膜去充血劑去解除末端的症狀，藥一停，疾病又蠢蠢欲動。最後，醫師說服自己也說服病人，很多慢性病如高血壓，「要吃一輩子的藥」。

上述那位禿髮的男病人，最後主治中醫師辨證的結果是貧血造成的「血枯」而掉髮，用了補血藥就像找到對的鑰匙。如一直在「補腎」方面著墨，其實是弄錯了方向，治療當然無效。不把疾病的「因」找出來，只是一直在「果」上面下功夫，就像不把疾病的「本尊」拔除，卻只會在枝節末端，「看見影子便開槍」。

西醫是近百年來醫學的主流，可是這種動輒要病家吃一輩子藥的醫學會永遠領先嗎?大禹治水用疏導的方法，結果成功了，他的父親「鯀」用阻擋的方法註定要失敗，我每思及西醫那種「直接對戰」的方式，就像「鯀」所用的阻擋法，就算在夜深人靜的夜晚，我也常常不能成眠，深深覺得不安。

（本文作者兼具中、西醫師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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