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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24 14:58:58瀏覽341|回應0|推薦3 | |
(二) 撇開怕與不怕這個無繼於事的問題,我跟我妹妹都認為目前最要緊的是如何面對這個豬頭(我跟我妹說,好歹他是我的丈夫、妳的姐夫)已死的事實。 「還是報警吧!」我說。 「不行。」我妹妹說現報警太晚了,剛開始還可以說是意外,現在無論如何都脫不了關係了。她又問我:「妳真的殺了姐夫嗎?」 我這回堅決否認,但承認沒有及時救助他,送醫或報警什麼的。我說:「他是自己跌倒在地上,可能是車子被偷,氣急攻心,才──,妳知道的,他脾氣一直不好。」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我妹妹的煙也越抽越多,煙灰缸上滿滿的煙屁股顯現出我們的無能為力,至少我是完全沒有主意。 我坐在她的旁邊,拿起搖控器把電視打開,電視上出現一政治人物鬧得正沸沸揚揚的性醜聞,看樣子除了出現一個受害者,另一個受害者也遮面戴帽哭訴著遭此人性騷擾的不幸。 我看著十分感慨,真看不出來啊,當時立委選舉我還投他一票,人又長得正直斯文的樣子。我妹妹也被電視畫面吸引住了,她說:「我見過這個人,本人比電視上好看。聽說他老婆很漂亮的,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到處撚花惹草不說,就這麼借機摸兩下也爽,男人啊!」 她把手上幾乎要燃盡的煙摁熄,又拿出一根,沒點上,只是輕輕咬著,我看見有些深褐色的煙絲掉出來,老想拿著掃把把它清掉。我妹妹又說:「妳認為強吻算性騷擾嗎?」 強吻算不算性搔擾?我著實認真想了一下。老實說,強暴和強吻比較起來,強吻可能要更難受一些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認為,我沒被強吻或強暴過,我只是很自然的聯想到我跟我丈夫的性關係,想到他總是在全然的黑暗中,忽然措不及防翻身過來直接長軀直入我身體的難受和難堪,感覺就很像被強暴。 這些都還不算太難忍受,反正他的能力也有限,時間越來越短,次數越來越少,大半我牙一咬,很痛苦的哀叫兩聲,也就過去了。 但我最受不了他有個壞毛病,在他完事以後,總會將他的大嘴湊近我狀似要吻我,別以為這是什麼浪漫的舉動,他接下來做的事肯定讓你作嘔三天。他曾聽人說「一個女人只要吃了男人的口水,肯定永遠被他管得服服貼貼」,所以這個時候他總會吐唾液在我嘴裏,然後逼著我把它咽下去。 我現光想起都覺噁心,何況他還有很嚴重口臭,彷佛五臟六腑都臭了似的,黏稠的口水在舌根散發著酸澀的苦味,我感覺自己好象吃了一隻癩蛤蟆,隔天一整天都吃不下飯,那種反胃還夾雜著被羞辱的苦楚,讓我真的覺得比被強暴難受,甚至比死都要命。 不過,這些天大的委屈我也都咽下去了。我確實對他言聽計從,不知是吃他口水的緣故,還是天生性格懦弱。誰教我就像他說的一無是處,既無知識也沒常識,找不到像樣的工作,只能待在家裏煮飯洗衣,甚至他還老嫌我連家務都做的不好。 我妹妹還在看電視,嘴裏還是咬著那根已經變形捲曲的煙,煙絲也紛紛落落掉了一地,在潔白的地磚上非常醒目。我是有潔癖的,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養成這樣的壞習慣? 我終於忍不住起身去拿掃把。我妹妹瞪了我一眼,稍稍挪位了一下,讓我把地掃乾淨,還順勢把剩下的煙屁股丟地上。我彎腰去掃沙發底下的煙絲時,一股沉腐的煙草味蒙頭蓋面而來,我立時頭暈目眩,那味道實在太熟悉也太恐怖了。 雖然煙味不是很難聞,卻會讓你聯想憶起另一種更難聞的味道,例如屍臭。我聞過屍臭,不是人的,是公寓門口一隻遭車子碾斃的狗,在太陽下曝曬了幾天都沒人理,屍身脫水乾癟,令人窒息的惡臭仍引來一群又一群綠頭蒼蠅,所有人路過都只是嫌惡的掩鼻而過。 後來我實在忍不住了,強忍惡臭拿鏟子把牠鏟到報紙上,再層層包裹連同鏟子丟到垃圾箱裏。回去後我一遍又一遍的洗手,那味道仍在腦海驅散不去,我一邊忍不住反復回味,一邊又受不了一再作嘔。 我丈夫的嘴裏就是這麼一股味道,而且更複雜些。他也是個老煙槍,這可以說明我為什麼一聞到煙味就反感;他又愛喝酒,睡前也不刷牙,他只剔牙,一邊剔一邊聞,然後彷佛很有滋味的吃下去。我想著想著胃就陣陣痙攣,我一定是有病,要不我怎麼能忍受他這麼久?我真寧願他死了! 這時我才猛然覺醒他是真的死了,已經回天乏術倒臥在臥房浴室的浴缸裏,我尋索的目光穿透客廳的牆又繞過臥室的牆,看見他面無表情躺在那兒,身子骨已經膨脹僵硬,肌膚隱隱顯現出青白的駭人色澤。 然後我彷佛已經聞到那股讓人難受欲嘔的味道,正從他的五臟六腑如絲如縷爬出他半開啟的嘴裏,像個幽靈似的四處飄散出死亡的氣息。而且彷佛已逼近眼前,我像是風中的小花瑟瑟發抖,低聲問我妹妹:「妳,聞,到,了,嗎?」 「聞到什麼?」我妹妹問,皺著鼻子到處聞嗅。然後她也像警覺到什麼,立刻從沙發站了起來,低聲說:「那豬頭要臭了就麻煩了,我們得想辦法。」 我們又過去觀察那個豬頭,他整個身軀已經僵硬,看樣子完全死透了。我們倆個盯著他,仍是焦頭爛額一籌莫展。我妹妹半天才說:「還好天氣冷,屍體腐爛的慢,但是不能再拖了。妳把房間的冷氣開到最強;記住廁所門不要關。」 我立刻照做,大冷天開冷氣,屋子旋即像個冰窖似的,我們都忍不住打起哆嗦。然後呢?我問我妹妹。 我們又回到客廳,她照樣還是點起一根煙,然後又盯著電視螢幕看,電視上的新聞節目仍是如火如荼上映著,有人跳樓自殺,樓上尋死的和樓下看熱鬧的相互對罵,上節新聞就播過了,跳樓的人還不跳? 另外又有明星鬧誹聞,正聲淚俱下控訴煤體補風捉影的煽情報導。 外面的世界真熱鬧,只要你一不小心多點好奇和關注,幾乎就忘了自己更切身的難題。 畫面一轉,一椿情殺案的主角落網了,歹徒戴著安全帽正在現場模仿殺人狀況,旁邊的受害人家屬又氣又恨,在員警的欄阻下,仍屢次欲上前去毆打兇手。 我跟我妹都震住了,難道我們也變成兇手了嗎?我妹說她頂多是個目擊證人。我有點生氣,剛開始我要報警,還是她阻止我的,現在情況弄得越發不可收拾,不是兇手都變兇手了,她分明已是個幫兇。 我們倆都很不高興,我把電視關了,問她現在究竟要怎麼辦?她先是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那該死的豬頭所在方向一眼,彷佛有了想法,然後站起身拿起包包作勢要走。 我緊張了,攔住她,怕她一走了之。她倒是不慌不忙的說:「放心,我們是姊妹,現又是命運共同體,我很快就會再回來。而且有什麼事,隨時給我電話。」 那她現要去那兒?她聳聳肩,說:「與其在這坐以待斃,不如──」我充滿期待等著她的下文,聽見她說:「我得上班去了,不過妳放心,我上網查一下,也許會得到一些靈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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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