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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女人和兩具屍體5
2007/10/25 14:11:59瀏覽304|回應0|推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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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妹從小就有點怪,算是孩子中比較特立獨行。一直以來,她其實很少犯規,這點可能是嚴格家教的緣故,我們三個姐妹都是如此。但是她也未必聽話,還聰明的知道巧立名目遊走在合法與不合法的邊緣,讓大人又氣又恨又莫可奈何?

比如說我媽規定每天晚上九點一到就不許看電視,她就死心不看,不像我跟我姐姐又想看又不敢看,通常也就勉強去溫習功課,再心不甘情不願的睡了。她不是,她睡了,過了十二點以後,又爬起來看電視長片,還理直氣壯,把我媽氣得都說不出話來。

她一直像個男孩子,不愛穿裙子,也舉止粗魯像個男孩。我爸媽對她的男性化倒不是很介意,可能他們連生兩個女兒後,千盼萬盼的就希望生個男孩,偏偏還是個女的,失望之餘,也情願將錯就錯把我妹妹當男孩養。

我妹妹聰明機靈,從小就特別有主見,也特別能拿主意。雖說她是最小的妹妹,我跟我姐姐倒是聽她多些,還任由她發號施令走東跑西。

不過我對她的折服不是沒道理,記得我還是國小五年級的時候,有回我和同學在家門口的巷子打羽毛球,我因為用力過猛球拍脫手而去,往上飛過一個大大的狐形後,就那麼不巧落到所有鄰居最孤癖也最暴躁的那家去了。

當時我眼睜睜看著它的落點就嚇壞了,果然沒多久裏面的男主人氣急敗壞奪門而出,大家轟然而散,只有我還楞在那裏,他惡狠狠的上前就給我一巴掌,熱辣辣的在我臉上留下了明顯的大紅掌印。

這件事我沒敢讓我爸媽知道,只是在晚上還耿耿於懷輾轉反側難眠,甚至委屈掉淚哽咽時,被跟我同一房間的我妹妹發現,那時她才國小三年級,就義憤填膺的為我展開了報仇的計畫。

她開始搜集附近的狗大便,然後照樣半夜起床,不是為了看電視,而是偷偷摸摸的把那些狗大便放在那個惡劣男主人家的門口,一連好幾天,那個男主人終於發飆了,跟附近所有養狗的鄰居全吵了起來,即使我妹妹停止了報復行動,那家男主人也早被整得寢食難安。

有天我和我妹妹一早去上學,看到那個男主人面容憔悴佝僂著腰拿著掃把坐在門口,佈滿血絲的雙眼怒瞪著每個路過的人,竟像是已經坐了一夜。我很害怕,尤其他那駭人的眼神,還刻意在我臉上停留了好幾秒。我妹則若無其事藐視而過,然後在錯身而過那一剎那間隱約露出得意的笑容。

半個月過去了,那個男主人終於放棄一早坐門口企圖逮住罪魁禍首,但鄰里之間仍持續一種詭異的氣氛,原本周遭對這家人一向敬而遠之或者視若不見,之後越來越多的耳語開始圍繞著這家人。

即使外面沸沸揚揚,但那扇緊閉的門扉則始終不曾為任何人開啟過。除了男主人和左右鄰居都吵過架,矮小瘦削的女主人則老是沉著臉進進出出,從來沒見過她跟誰說過話;包括他們的兩個孩子,一對姊弟,兩人總是一起去上學再一起回家,看見人時總閃爍著不安的眼神,著急要避開的身影也越發鬼祟。

大家私下熱烈談論,總覺得這家人三分像鬼七分不像人,短短圍牆半遮半掩的普通平房竟像充滿故事的深宮高院,傳說和流言始終不斷。

當時我們確實還小,對於人跟人的關係只是單純的喜歡和討厭,不知道人性本善或本惡之間還有更多隱晦和曲折的空間,就算聽到什麼也是蒙懂無知的,僅僅只是不喜歡這家人,但也不無好奇,更在意的是因為我妹妹整到了那個打我巴掌的男主人,我們大半時候路過那裏都有種不著痕跡的沾沾自喜。

但後來所引發的巨大醜聞,卻是我妹妹除了惡作劇得逞外所始料未及的。

想要引起別人的注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你關起房門,屋裏的事只有天曉得。但一旦眾人有意無意要窺視你,任何一點蛛絲馬跡就會引起許多猜測和聯想,再私人隱密的事都會毫不留情被刨挖出來。

就因為一個球拍的飛來橫禍,就因為忍不住氣打我一巴掌,就因為我妹妹的惡意報復,就因為到處結怨惹人討厭,那個自我封閉且無人聞問的奇怪家庭,從此成了整條巷子議論紛紛的焦點,也因此揭開了駭人聽聞的人倫悲劇。

那天我因為上學校的輔導課比較晚回家,一走到巷子口就覺得氣氛怪怪的,好多大人都聚在一起小聲交談,雖然聽不清楚,但此起彼落的歎息聲卻清晰可聞,連我都感覺到那份沉重的悲憤和無奈。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媽也在那些小聲近乎耳語的人群中跟著嘰嘰喳喳,臉上的表情既驚惶又曖昧,一看見我立刻嚴肅變臉,揮手示意要我趕快回家。

我一進家門,我妹妹就極其興奮的跟我大聲宣稱她挖掘到的驚人消息,惹得我爸一連給了我們幾個白眼。

我們故作鎮靜的躲進房間裏,我妹妹一方面要壓低嗓音一方面又忍不住誇張的表情,幾乎是喘著氣說:「那個變態的男人家裏下午來了好多人,還被員警抓走了。」雖然說不出什麼確切的原因,但她仍很肯定的跟我說:「我聽說他虐待他的孩子。」

對我們而言,被虐待就是挨打,這個字眼還是我妹妹剛從學校課本學會的。我們同時想起他在我臉上曾經留下的掌痕,都相信他肯定也常常打他的孩子。但對我們而言,父母打孩子是多麼天經地義的事,怎麼會被員警抓走?

所有我們在電視連續劇上看到的打人情節都出現在我們單純的腦袋裏──吊起來拿皮鞭抽?用燒紅的鐵塊烙身?或者灌辣椒水?

我妹說她上回看電影,一男人暴打一女人,男的還把女的撲倒在地上,在女的掙扎和尖叫中餓虎撲羊似的把她的衣服撕開,然後鏡頭一轉,女人就懷孕了。

她問我這是怎回事?劇中還說那女人被淩辱了,我妹問我什麼是淩辱?為什麼被淩辱會懷孕?淩辱也算一種虐待吧?難道那個男主人的孩子也懷孕了?

我也不知道,雖感覺我妹妹越說越離譜,但更感覺出其中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可怕秘密,就像那扇長年緊閉的門,任誰都想一窺究竟。可是我妹當時又太年幼,我又一向太無知,她只能繪聲繪影,我也只是半信半疑。

直到那家人搬走了,所有的故事仍口耳傳誦,知情的人在述說時礙於記憶已使整個事件更加面目模糊,道聼塗説的也不免加油添醋把事件描述的更離奇,日漸荒廢的小屋尤其加深了幾分可怖的色彩。

在我們成長的歲月裏,那個屋子原本的活人也彷佛幻化成看不見的鬼魂,我們每回在路過那棟越來越老朽被雜草包圍藤蔓捆綁的舊屋時,都好像有幾隻眼睛瞪視著我們,陰森冰冷的在大熱天都會讓人倒抽一口冷氣。

後來不只那屋子老了,我們的屋子也老了,整個社區重新改建後,一落兩面的平房變成了五樓的公寓;不過舊房子沒有了,新的傳說卻從來沒斷過,我對這件事始終一知半解。我妹妹不但後來長的比我高,還比我更早知道人情世故,她說她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最後知道的真相還是我妹妹告訴我的,那時她才國中剛畢業,就已經立志要考上大學新聞系,做一個見義勇為去追求真相和真理的新聞記者。她說那個男主人打老婆還性侵害了自己的孩子。我還不是很明白,但心裏有個疙瘩,有段時間,我連看到我爸都害怕。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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