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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子花開的時候
2010/07/05 21:19:22瀏覽740|回應4|推薦20

喜歡在清晨將醒未醒之際,吸入大口冷冷空氣,尤其在乍暖還寒梔子花開的時節,不管在狹巷曲徑或稠密街口,空氣中總迷漫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淡淡清香,隱隱襲來,彷彿一條被抽開記憶的線頭,讓我時不停下腳步,側耳聆聽飄流在空氣中的回聲,貪婪地凝神屏息,狠狠開膛剖腹,將那一縷心魂鎖入心肺,順五臟六腑遊走一遍,翻轉成在內心悄悄吟哦的一首歌,好在一天的勞頓奔波中,猶享有一段沁心音符,亦步亦趨這雜來紛至的腳程。

有時,是自欺欺人的,台北的叢林水泥,哪來梔子花開?就連幾次專程往返建國花市,也不見綠葉抽芽黃梔吐蕊,即便在那任隨年來年去四季總如花祭的仁愛圓環,縱時光流轉春秋幾度,永遠嫣紅爭妍的花容,也從未見過白色梔子顯影突圍,佔領過一席之地,更別說那有別於七里濃香的冷冽芬芳,從何吹送心懷了。

於是,我開始想,揮之不去的馨香是前晚夢中的殘存?還是遊子思鄉的錯認情懷?

梔子花在故鄉雖不是俯拾皆是,但大抵也就如韓愈《山石》詩中「升堂坐階新雨足,芭蕉葉大支子肥」的任它土生土長、自開自落,要不就是王建《雨過山村》中「婦姑相喚浴蠶去,閑著中庭支子花」般的尋常人家,反是杜甫的「梔子比眾木,人間誠未多」較點出它獨芳一格的獨特性。有人稱梔子花為玉樓春,或更別以禪客、禪友美名稱之,大抵也因梔子的獨特香氣,與玉蘭、含笑般普遍用來供於佛前;然而我還是喜歡直呼其名〜黃梔,因為,那是母親慣常的用語,那呼喚出記憶的名!

猶如席慕蓉筆下的《四月梔子》,我總在異鄉的午夜夢迴中重臨故園,已非舊時樑上燕的老宅,牆垣落葉殘枝堆疊了歲月,屋角盤絲蛛網霜結了歲年,半掩門後的深邃暗影,彷彿也將所有的聲息與過去一併鎖進。籐蔓漫漫窗台,磚瓦憑添歲痕,斑駁頹圮的門扉,在冷白月光灑落下,清冷如雪地,誰人的足印在此頓足留下天地不朽的印記?

彷彿還是不久前的黃昏暮色,庭前梔子花前,猶留有那將馬尾甩如風絮的小女孩身形,曾幾何時,無法復返的時光、無法復刻的梔子花香,也將青春烈焰以跳格子的迅雷速度,焚入石板夾縫,長起歲月的青苔來。除了天方夜譚,誰的童話故事可說得歷久彌新?除了選擇遺忘,誰的青春筆記可寫得永遠像不老的紅顏?

歲月的滄桑、韶華的老去,那需言語的言傳?祇有冷落鞦韆的梔子,依然門前笑臉迎風!

我祇能尋記憶的一縷幽香回去,緬懷梔子盛開時的場景,而無法細數歸鄉的日子,親臨斯土撫摸瓣瓣清心,以撫慰早已失落在現實世界的初心不昧。

多少年來身在異鄉、心為異客,即使記憶不凋,心思清明,但總殷切清楚,穿越不透心中那道哀恆的傷,我就需在流轉的歲月中,永遠斷絕那臍帶般的想念!

所以,當梔子花開的時候,我祇能在如此長夜,回首過往望斷來路,淺淺低迴舊時家園,那開落一地的想念!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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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應文章

飛天 ゚【二三事】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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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14 11:05


飛天都噤口,只敢提郭二及郭四。

朱顏(ju2119) 於 2010-07-15 13:32 回覆:

妳乖,最是解語!

此朱顏確然非彼朱顏。我原先想叫朱七,但一怕叫響江湖,與宋七力齊名,萬一朱宋不分,要我分身顯靈到珠穆朗瑪峰,那可真真難倒我了;二怕被誤當洪七公的衣缽傳人,雖然最近收留了隻流浪狗,三十六路打狗棒法練得尚可唬弄,但在大熱天蓬頭垢面斜背九袋仗義行俠,那可萬萬饒了我。

下次輪妳說說那郭二和郭四的故事,換我當觀眾洗眼恭看,可好?


淡菊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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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三呢?
2010/07/09 12:05

朱顏有了,郭三何在?

菊問好來了。


淡菊
朱顏(ju2119) 於 2010-07-12 21:56 回覆:

落花無聲,流水無息,人淡如菊;

心素如簡,猶之惠風,苒苒在衣。

此地有銀三百,卻無隔鄰郭三。

也問候妳好!


林錫銘‧攝影筆記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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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子花
2010/07/07 01:37

山頭圖、LOGO都用梔子花,可以想像妳對它的喜愛。

小時候老家門口路徑兩旁,就有幾叢黃梔,記得是母親仟插的,此後無須照料就繁延生長,最後都有一人高......,出入家門彷彿就是被梔子樹夾道,若在春夏之際滿樹白花盛開,輕淡梔子花香煞是醉人......,走過花旁的人總下意識就將臉鼻貼近嗅聞,花香等待著有緣人親近。

記憶起.......也突然記得那種悠遠的幽香......


朱顏(ju2119) 於 2010-07-08 19:22 回覆:

是記憶牽絆了有形,因而分出好惡之心;至於對梔子的情感,祇能說縱不成花也多情。

去年初吧!光復南路麥當勞後的停車場地下化後,原址遍植了梔子,驚喜之餘簡直要高呼:郝市長萬歲!但好景稍過,今年春遲,新蕊寥寥,眼看花季已過,明年同心誰可贈,餘景及西枝不知又將是何光景?倒是今年樓下行人道,因應花博,綠化工程一路迤邐到市府,湊巧門前就被編派到梔子花,驚喜之餘又未免懷疑是否粉萼花冒充來著?因此直到明年春前,都可有道謎放在心口上猜呢!

有美當堦樹,如玉映群紅,想像出入家門擁有梔子夾道的歡迎陣仗就無由羨慕,「誰叫你是宜蘭人」,除得天獨厚佔盡好山好水外,更有盡日不歸處的滿庭梔香無風撲鼻端,羨煞!


朱顏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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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06 22:03

那天看到劉煦南訪談李昂,初會乍見,李昂隨手遞上綁在黑色包包上的一只塑膠袋,說是「早上採來的梔子花」。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不經意流露真情的率真,伴隨梔子花香的遙想,讓距離瞬間眼前,想及那雙採摘禪馨的手、那顆柔軟淨美的心、那份貼切致上的意,讓晨光微曦中讀來的情,都柔若薄陽、淡似輕風起來。

那麼貼心知性的人兒真的是煞氣騰騰的殺夫屠婦嗎?那麼溫厚自在的長者真的是煙火沸沸的北港香爐嗎?那麼樸實無華一雙涼鞋走遍千山萬水的女子真的是千帆過盡萬般不是的謝雪紅嗎?那麼遼闊大開又寬廣大閤的李昂真的是螢光幕前語調平板卻又伶牙帶刺的政治激越份子嗎?

歲月在過、時間在走,蛻變的蛹、羽化的蝶,也在時光的肩後不斷卸下多餘的記憶殘渣,與自己、與過往歲月告別,與繁文、與過多的縟節揮手,幻化不同身姿的形與貌、魂與魄,就定位置、站在此時、面向未來,不需回望。

世界已在腳下,真的已不需回望了。

朱顏(ju2119) 於 2010-07-08 21:27 回覆:

晨曦光影折射下,灰點樸樸、往事如煙如塵。突然想起學生時代初讀她「一封未寄的情書」時的心境,如無人沙灘烙印的兩行,清清楚楚記下當年當時那單純的心思、吹彈的心境與皎潔如月的情感,在為純一的閱讀感動中,如織錦繡般在心上複寫的文字,也祇為呼應一個曾經,那曾觸動卻已走遠的過去。 

而後去年又讀了她一本《七世姻緣》,掩卷之下不知該興李昂已老還是我已蒼桑之歎。 

我想浮面的情感已難取悅太老的靈魂,美麗的外衣也難再遮蓋年華老去的內裡。 

生命嘛!要不從整歸零化繁為簡,要不深入骨髓見血封喉,倒也換來深入究竟,就是無法再用皮相寫那無關痛養的無病呻吟。 

倒是這些年常看的亦舒小說,縱使女角兒總如出一轍,脫不下美食錦服智慧加美麗,或擺脫不了清一色的白衣註記、梔子標幟,然而從書中走下的活生,卻總有一針見血的痛,卻又痛得讓人不得不服氣。 

不過不管風花或犀利、雪月或霹靂,總因梔子的絕塵,而有惜香的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