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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0 20:33:39瀏覽427|回應2|推薦0 | |
迴光逆走 沿泛黃的日記輕輕攀階 回憶踮起腳尖,躡足向前 時光如煙霧張網,滲透入頁 渲染往事,蔓生枝節 有些片斷,在迅雷不及間躍入眼簾 有些回憶,卻祇能在密麻的蛛網中 抽絲剝繭 指尖屏息於字裡,呼吸噤聲在行間 時鐘停擺的頁面,正好是書籤註記的那章節 白色小馬狂飆的失落年代 你將維特的煩惱寫如葉落的秋天 我按圖索驥,想還原十五二十時的當年 卻祇能在日記的撫拭間 找回曾經輕狂的歲月 生命的路徑,原來祇能以回憶標示著從前 能否重編頁碼、篡改結尾 將時光推回那年花開的季節? 能否將夢解體、場景異位 莫讓西風走過、青春等閒、愛情幻滅 生命交白卷? 能否? 能否不再複製你日記的情節 謄寫成我現今人生的翻頁? 那天,我一定是閒到發慌、閒到無事找事做,才會寫下此詩試投聯副「××××」系列的徵稿。 對攪盡腦汁嘔心瀝血下的心血慘遭滑鐵,卻反以一篇十分鐘倉促成軍的《××》入選,頗覺錯愕。書寫者所企圖拋出的象線與閱讀者尋址而來從旁切入的角度、再形塑而出的體型,兩者間,確然常有難達聚焦的共識。再想及生活中常被誤讀的百口莫辯,或被一再誤解下早已省卻言說的概括承受,也就釋然文字被截彎取直下,那屈打成招的默認了。 後來我將兩篇文章放諸天平,試以初閱者的心情朗誦一遍,終也懂評審之所青睞另篇文章的緣由。真正情感的潛藏或壓抑,喘不過氣的呼吸才叫生命,卸不下的重擔才叫生活,對真正痛不勝痛的痛,或連想都已不再去想及的全然遺忘,我想300個字數,用來已嫌贅言、也嫌沉疴……。 事實上,評審是素來最喜的鍾文音,能有機會與她有面面對看、以心交疊著300字數的私密時光,讓那麼慧黠聰穎的心思也能投顧一眼,與我相偕走著一段互能對望的欷歔歲月,早已喜不自勝暗款在心,入不入選倒是其次了。 而說到鍾文音,如何在冠蓋雲集的中生代寫家中,道起我之對她情有獨鍾的莫須理由?如果文字能隨人而走,那她帶頭一路引領的心路歷程豈止讓我就此甘心臣服成她的子民,亦趨亦影著她的一步一腳印?或憋氣蓄足肺量祇為不忍驚擾她一氣呵成的磅礡?啊!簡直願以肉身相許附身為魂,祇為換取她抬眼一望的無從盲目呀!在辨識她與同儕作家的轅轍不同時,我以為她不若朱家姊妹大器名門出手不凡,也沒蘇偉貞濃纖皆宜細膩繫人的多情,更沒簡媜寫來大刀闊斧的渾然天成,甚至就連曾麗華的文字都比她濃上幾筆豔上三分,但鍾文音之所以鍾文音,正因她誰都不是,誰都不足以論,因為她的文字是以血煉劍貼鋒行走的生命真章,是暗夜疾走時手中所掌的唯一明燈,我甚而覺得她的文字不是用眼觀來的閒情風光,而是以身身歷、以心祭血、以魂相應、以魄自觀的生命歷痕。 可能太長期近距貼近鍾文音,在久之放大瞳孔成老花的矇矓下,讓我不免常有錯覺,以為她筆下的情節,頁頁都是她生命片段的縮寫;筆下的人物,個個都是她幻化成精的分身。我甚在讀「中途情書」的中途,一不小心也一頭栽入那一幕幕解凍的告解中,而同聲感受冰水滲出、軀體回溫的回到人間。 因而,我不免也會有一般讀者所企待的解惑,在自我提問與終結提問的過程中,文字是否是矇騙他人的一種伎倆?或自我陶醉的欺騙手段?所有文字勢必先將躬親一遍才可化成言之有物的鉛塊嗎?能否無性繁殖自創生命?能否無中生有另闢天地?有些問題是不需答案的,我所能告訴自己的是,當凝神書寫時,確然讓我找到一片風平浪靜的自適,也將很多不願見光的心事找到安放位置,讓我在以腹語讀起自己時,同時也聽到了自己熱切的心跳聲,唯此時刻,我所有表諸文字下坦露的人性,有著最無遮的情感,也有著最無畏的勇氣與利他的昇華,祇是我常難以向人道出這片柔軟。 這詩,是以一個現今之我,重讀當年十七年華時的過往日記下,所興起「曾如此的我不予時」的奢言妄想,讓現今讀我的我,有種春不負人人自負的空歎。我以28個字就將年輕歲月原該詩般年華的蝴蝶效應,草草在一句「能否不再複製你日記的情節,謄寫成我現今人生的翻頁」作為此刻追悔莫及的心境而草草斷尾收場,心裡卻想,應還有一段心情是被掩埋在文字所不及敘述處吧!後來回讀多次,卻又似有所悟於人生所謂的牽一髮動全身,有時是偶然之必然,有時卻又是必然之偶然。一生當中,一句話、一段文字,常可在不經意間轟然巨響於心,讓轉念起身間,人生有了不同光景;比起來,這28字,所囊括、所想滲透的心意,其實已比真正所能表達而出的,都多了。 再者,詩之所以為詩,所賴之結尾餘音所能給予讀詩者的蕩氣與繞樑,就如山不在高,水不在深,而文不在長,詩不在美;揣度與想像,意會與神領,應是讀詩時所該具備的基本熱情吧!人生路程,好似皆在錯失與錯過中而扼腕而悔不當初,卻難有氣度視一切成敗得失皆自如的豁達。我有時想,這或也是人性裡自囿成局的淺薄,也是我在踱蹀行進間常又回望的不思長進。 人生可以平凡如度日,也可大哉如做學問,而我則喜歡用最平白的文字書寫平凡的日子,用最淺顯的心情描繪日常的感受,唯有來自周遭,來自生活,文字才得有最貼平心境的語言,讓心思沿字而走。 生命從指尖不斷流失,我一直都祇看到生命線上縱橫阡陌的交叉,卻無法滲透生命肌裡下錯綜脈網的深入。當年十七歲的生命難寫風霜卻強說歲月;此刻身世淒涼卻難話滄桑。 人生真的是段長遠跋涉,迢迢遠路,丟不開的是愈背愈重的行囊。 燈下寫詩,時光早煙塵。人生萍聚,縱曾煮字論劍歃血為盟,終也需相忘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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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