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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6/06 21:36:29瀏覽722|回應2|推薦0 | |
我其實很難將江蕙與我的二姐鏈結在一起,除了她們同時都擁有一付清越嘹亮、情感豐沛的天生好嗓與走到哪兒就被喚到哪兒的「二姐」通稱外,向來樸實無華、靦腆害羞的二姐與看來光鮮亮麗、落落大方的江蕙,確難讓人放諸天平,等重齊觀。 但不知為何,打自江蕙還一身披披掛掛、土裡土氣在《歌唱名人排行版》嶄露頭角時,我就已相當看好這位能將閩南語口氣詮釋得如此道地又到位的明日之星,總覺假以時日,若遇識途伯樂,台語歌壇必有她風雲叱吒的一席之地。祇可惜當時觀眾眼尖到的卻不是她渾然天成、風格獨樹的歌唱實力,反是她與洪榮宏那段現代陳世美版的無緣感情,在媒體一再放大、加映下,攻城掠池地霸住影劇頭版,成為茶餘飯後最是沸騰的熱門話題。 說起洪榮宏,不能不提他甫一出道就以天子驕姿,風聲鶴唳席捲台語歌壇的當年之勇。他掺雜東瀛風味的特殊唱腔與一身白淨書卷又帶三分憂鬱氣質的鋼琴王子形象,確然頗為顛覆一般台語歌手俗又有力的logo樣板,尤其在其父洪一峰大力栽培與名人光環的加持下,不僅為他的啼聲初試帶來不同凡響的出場聲勢,更為沉寂多時的台語歌壇注入另番氣象。人生舞台若以排名論高低,排場見勝負,洪榮宏如日中天不可一世的如虹破勢,確非當年籍籍無名,尚需頻上電視PK,一路過五關斬六將,以換取高曝光率、爭取高知名度的一介江蕙所能項背。 感情的岔路是否會因人生境遇之否極或泰來而譎變或生歧,我非當事中人,實難代言此中曲折原委,然而生命確然不到蓋棺就無以論定此生的是非成敗、功過榮枯,所以當江蕙後來以一曲《你著忍耐》旗開紅盤闖出名號,奠下其歌壇一姐的穩固磐石後,繼之乘勝而追擊的《酒後的心聲》更挾雷霆聲勢,撐出台語歌后中流砥柱、無人抵擋的一片江山。彼時意氣風發的江蕙,宛如就是一張高掛票房保證的金字招牌,歌聲拂經之處,簡直無歌不紅、無獎不領、無人不識、無人不曉,莫說歌壇事業扶搖直上銳不可當,就連金曲獎最佳台語女演唱獎也如探囊取物,四度入圍四度輕鬆入袋。論其名氣之響,雖不敢誇言後無來者,但她所締造的亮麗佳績,確然前不見古人;論其歌壇份量,喊魚落網、喊水結凍的歌壇大姊大,自有其一代巨星的舉足輕重。當時街頭巷尾不分男女老少,一句~我唔醉,唔醉,請你不免同情我~幾像國歌般,人人朗朗、個個上口,蔚為風潮。台語歌壇天后的至尊封號,可謂名不虛傳、實至名歸。 即使這些年來已少見江蕙再現身螢光幕前為我們帶來身歷其間的美妙歌聲,但好歌不寂寞,好歌手也不會被埋沒,她的歌,總被傳唱再傳唱;她的故事,也總被借鏡再借鏡;她的演唱會,更是讓人回味再回味;而她不欲人知的默默善行,更讓人不禁要為這個懂得飲水思源的女孩,按個大大的「讚」字! 昔日那個為省幾元車錢而寧夜半拖著一身疲憊,挽著妹妹江淑娜,遠從走唱的北投步回社子家中的小女孩,終於成功地為她的人生改寫一頁嶄新生命史,也為命運的峰迴路轉,見證柳暗花明的又一村,皇天終不會辜負苦心人。 總覺江蕙層次多疊、百轉千迴的濃濃歌聲與她聲色不動、平波無紋的淡淡眉眼,有她內外難以正比的落差。那種似是千帆過盡卻又蓄意輕抹淡拭的書寫,正也是她千山萬水後,看山是山的心境吧!面對已成過往的人事物,最大的寬諒就是學習「接納」,最好的遺忘就是選擇「放下」,除此,一笑泯去的歲月,縱有依未鬆綁的千結,但已然失去當年心境的而今,除了情寄絃音、《感情放一邊》外,又能置喙不對的時空於何種微言?我因而聽到更多的音符,紛沓在江蕙心上,形成曲折輾轉的人生況味,進而轉軸撥絃,珠落琴鍵,輕輕挹注入她纏綿悱惻的歌聲裡,讓聽者與歌者共鳴起一簾幽夢誰人與共的心有戚焉。 喜歡江蕙的歌,也頗愛唱江蕙的歌,在朋友圈中是眾所周知的秘密,但公開承認我是江蕙的頭號粉絲,也常不辭辛勞的樂當追星一族,卻還是有我難以筆繪的特殊情感。直到那天找二姐一起去小巨蛋聽江蕙2013年《鏡花水月》演唱會,在開場白一句《恨世間~愛情阿~》石破天驚的震撼教育下,我側身尋聲而去,卻見二姐一臉專注的神情突映眼簾,讀得出的閃閃淚光是興奮與感動,讀不出的一曲滄桑是被勾魂奪魄出的心中阡陌。我相信,在那當下,二姐所詮釋的《名是寂寞字看破》的悲歡歲月,絕對比江蕙的過往人生更淋漓、更盡致、也更掬人一淚。 我見江蕙,我見二姐,在這唱者與聽者交換心事、重建記憶的現場,究竟誰是那欲訴心事無人知的歌者?誰才是置身場外無事一身輕的觀眾?……心思惘然若失間,竟難掩抑突湧而至的錯綜心情。 有幾首江蕙的歌,我是不唱則已一唱必流淚的,《空笑夢》是其一,《花若離枝》是其二……。 有些情感也常低哦在心,但卻從不輕易開口吟唱起。也許是因栽得太深、埋得太厚,久之,竟覺內心深處有座最不欲透光的密室,祇適掩埋記憶封塵時光,再去打理或刨根,莫說屍骨早寒,連重提都已絕口的心境如何起死回生? 心中的歌,在起音過高、收音太偏的孤掌下,確然難鳴予他人知! 曲終終究人散,好歌終會唱完,那晚聽完演唱會,目送二姐蹣跚的背影漸漸消逝在台北車站的人潮裡,寫滿無奈的一身落寂,早將故事的結局道盡,何需文字贅言再說始因?相聚的最後揮別必是離席,在我日漸淡去人際的疏離裡,遠方的祝福早將常相聚守的近距取替,不知下次再見二姐將是何期? 當我坐返北投的捷運,暗夜車窗一路將沿途街景倒映,伴著忽明忽暗的閃爍霓虹打光在渙散崩離的五官上,受困在光面玻璃的是飛馳而逝的風景還是已是模糊一片的殘跡?車聲隆隆、電光如擊,我突然暗笑起自己:聽見江蕙,就聽見二姐,那些《今晚要唱的歌》,一直都迴盪在心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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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