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起灶

我終於找到一個適當的機會，對著豪仔說出一些感性的話：『難得你這麼照顧我，我真的覺得我多了一個兄弟姊妹一樣。』他竟然只是微笑著，還叫我別像個女人，婆婆媽媽的。…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希望能幫他做點事；也希望靠自己的力量賺點錢。有時想到長這麼大，都只會花家裡的錢，雖然還不至於感到愧疚，但是總還是希望能為自己買幾樣東西。而這些東西，跟爸媽開口，還不一定要的到；像一台拉風的摩托車就是其中一項。

「豪仔…我就不婆婆媽媽的，有什麼話，我就直接說了。」當阿勝不在客廳時，我正經的看著豪仔。

「三八兄弟！有什麼不能說，說吧！什麼事？」他把CD音響的聲音關小，轉過頭看著我，還是一貫輕鬆的微笑著。

「我…能不能做點事，你有缺人手嗎？…你知道的，我上台北到現在，都是你在花錢。」我刻意把夢寐的機車，先保留不說出來，以免豪仔誤以為我只是想謀利。

「有什麼關係呢！呵呵…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搞不好以後我也有可能要靠你呢！難道，以後我如果落難，你不會理我嗎？呵呵…你還是把書讀好就好了。」還好，他沒有把八百年前，我對他的拔刀相助再提一遍。

「可是…我真的想請你好好吃一頓，還一定要用我的錢。我想說，能不能有我可以做的事，如果可以幫你，我又可以賺點錢的話。」他一定不知道，讀書真的好煩。

「你缺錢用嗎？」豪仔的感應，真是靈敏！整段話只注意我的最後一句。

「也…也不是啦！…其實…其實，我想買台“ㄅㄧㄤˋ”一點的機車，我爸媽除了給我生活費之外，根本不可能會答應。我只是想靠自己的能力賺點錢，至少也覺得有點成就感。」看到豪仔收起微笑，我反而說的有點不自在。

「你真的這麼想嗎？…好吧！如果你真的想買台機車，或是存點錢的話，我會讓你做點事的。…不過，我們先說好，我會過濾幾件你可以做的事。除了那些，其他的你都別插手。…我不希望我最好的朋友，去碰觸危險性高的。可以吧？…對了，你不就是補習，要機車幹嘛？」

「呵呵…反正我現在都一個月才回家一次，有其他的假日，也可以有代步工具。不然…每次要來這裡，你還要去接我，太麻煩了。」其實，我還不想跟他說，我有個暗戀的補習班同學。雖然現在都沒有機會跟她說過話，也許有一天機車能派上用場。…萬一，現在就跟豪仔說這個女孩，改天慘敗的時候，一定被他笑死。

「也對！好吧！改天有什麼差事，我再跟你說！」

一個星期之後的一個晚上，豪仔和阿勝開著車，載著兩個小毛頭，也帶著我，行駛在羅斯福路上。…在出發之前，豪仔囑咐著他們，別帶任何“傢伙”；也告訴了我今晚的目的，只是去向一個生意人討一筆帳。豪仔只是側面的了解，這筆帳是那個人到“場子”裡，輸掉拖欠的帳。

車子停了，按著門鈴，開門的是一個菲庸。豪仔沒讓她說話的機會，逕自的直奔屋裡，我們幾個人當然尾隨而入。客廳中的每個人，見狀都顯的驚慌傻眼。其中唯一的一個男人，馬上起身。

「你們有什麼事？」男人面對驚訝的怒氣，冷冷的看著我們。…這也難道他驚訝，我們之中，他是沒認識任何人的。

「你是黃炳謙先生吧！不好意思…“兩撇”叫我來的。」豪仔面帶歉意的微笑。

「歐…我知道了…」他彷彿心中有底了，瞬間回到頭，對著婦人與兩個小孩說著：「你們先上樓去，我有事情跟客人談。」婦人拉著孩子，半帶疑惑的眼神，還是上樓去了。

「黃先生，不是我們一定要來這裡，實在是你的電話真是難打，怎麼打都不會通。呵呵…我還以為你住山上呢！可是這裡怎麼看都沒有半座山。」豪仔語帶調侃，還是掛著微笑。

「我知道…不好意思！我會盡快處理那筆錢的。…能不能麻煩各位跟“兩撇”大哥說一聲，短期之內，我會處理。」男人一下子，馬上變的畏畏縮縮起來。

「我說黃先生，你要生活，我們也要生活。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不說廢話，現在這個不是“兩撇”的事了，是我們兄弟的事。我給你一星期的時間，如果一星期之後，我還拿不到五十五萬的話，你最好出門小心點。…下次，我可能不只拜訪你家，還會去你公司參觀參觀的。」豪仔瞬間眼裡的凶光，讓我見識到很多事情真的是要用點手段；或者威嚇。

「不會的，我一定會去準備的，相信我！」男人彷彿脫離險境的鬆了一口氣。…我開始有點鄙視這個傢伙，早知如此，何必學人家去賭博？現在卻要裝的一付可憐相。

「最好是這樣…我們走！」豪仔轉身就走向門外。我們就這樣，沉默的跟著進去，又沉默的跟著出來；只是我可以體會，每個人都已經把最凶惡的表情都派上用場了。

送我回去補習班的時候，豪仔對著我說：「阿飛…一般討帳都是這樣的，別覺得奇怪！我們不是搶錢，是他們真的欠賬不還。所以，一般第一次都不會發生什麼突發的狀況，尤其這個對象還是個怕死的生意人。…以後，你還會看到更多事情，不過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出任何事的。」看著他的眼神，我真的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朋友；想像當初北上之時，他虔誠的訴說八百年前的往事時，我竟然在心中有些嗤之以鼻。現在回想起來，我真的有些自責不已。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