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集按這邊)

接下來. 報紙從我手上滑落. 無預警的瞌睡蟲鑽了出來. 我終於閉了一下子眼睛 - 我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 被失眠折磨的我從來沒有好好的睡過 – 不知過了多久. 有一位空姐來到走道上. 問問乘客是否需要冷飲. 她的聲音不太好聽. 音量也大了一點. 把馬蛋吵醒來. 他抓抓臉. 那個樣子好像他連續睡了三千年的感覺. 我點了一杯蘋果汁.

-          我不喜歡大聲說話的女人. 馬蛋等那位服務員走遠了才小聲的說.

-          沒錯. 不過她長得很漂亮. 我想我左邊鄰居應該不會反對.

-          我同意. 雖然她的制服不怎麼好看. 馬蛋轉個身.

-          我覺得空中小姐穿上制服的模樣令人想入非非.

-          真的嗎 ?

我想起一本女性雜誌裡的一則專訪. 訪問一位名叫潘思的知名歌手. 記者問他最愛的一道菜是什麼. 他的回答就是«空中小姐».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 不過卻令我印象深刻. 每次我搭飛機的時候都會想到這一段. 是否她們都是比較隨便呢? 這是個重要的問題. 這一段專訪再加上一堆亂七八糟的. 人家跟我說的飛機場機師空中服務員的故事. 我也搞不清是真是假. 不過每次當有空中少爺經過. 我心裏總想 : 你這傢伙你應該很爽吧你. 或者是每次我和某位空姐擦身過時. 我總覺得好像和特種行業有些什麼關聯…

-          你不是一個人住吧 ? 我問他.

-          不是. 呃. 但是有點複雜…

-          生活中沒有簡單的事.

-          那當然.

-          她. 她不會是個空中小姐吧 ?

他露出有點傷感的微笑沒有回答. 害我感到自己的問題夠爛. 不久. 短時間的沉默之後. 他解釋說他不再相信 «兩人世界»這種觀念. 這種關係對他來說不過是種主從的關係而已. 再不然就會因為無處可逃而漫天撒謊. 他寧可接受一種«完整的個人»的觀念. 不只是更自由. 而且可以更誠實面對自己. 他挑動著眉頭跟我解釋這些. 好像想表示說這是一種非常個人的觀念. 正好相反. 男女關係家庭關係破裂. 正是西方面臨的重要問題之一.

波音客機裡面有兩條寬大走道. 將機艙縱向分隔成三長條的座位區域. 每個座位後有個小螢幕. 可以看影片玩遊戲或聽音樂. 我們聊了快有一個鐘頭. 他說他離開瑞士搬到巴黎大約五年了. 還好馬蛋是個有趣的旅伴. 我暗自慶幸我沒有單獨旅行. 他膝蓋上放著福樓拜的信. 這本書我也很喜歡. 我還跟他說去埃及帶著這麼厚的一本書是有些奇怪的. 然後我說到書裡面. 福樓拜有幾封關於他在東方旅行的信札. 特別是有些是在埃及寫的. 他興奮的肯定我說的沒錯. 還說就是這個原因讓他把整一套書都帶著. 他準備實地讀一遍體會體會.

-          有些有意思的地方. 說給你聽. 他來埃及的第一封信是寫給他的媽媽. 他寫下他看到的埃及. 事實上是她希望看到的埃及. 她媽媽心目中的埃及. 像風景明信片一樣… 等一下. 我找給你看…

他開始在他的選集裏翻找. 嘴開開的. 接著他稍微高聲的唸道 : «人面獅身像和三座粉紅色金字塔被夕照光芒淹沒. 古老石獸凝神不動威武注視我們. 我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印象. 我們要在萬年金字塔的腳下度過三夜. 老實說. 真是太神奇了.»

-          然後呢 ?

-          然後啊. 看這個. 同一時間他寫給朋友們的信. 是描寫逛妓院的經驗… 啊. 在這裡. 你聽 : «我們到了. 親愛的朋友. 這裡的女人都不穿衣服. 她們唯一的服飾就是手上的戒指. 我和一些努比亞女人睡過覺. 她們戴著及臀的金幣裝飾項鍊. 黑色肚皮上圍著彩色珍珠串成的腰帶.»

-          當然. 他不可能講這些給他媽媽聽的… 這什麼時候寫的…

-          這一封是… 1849年的信.

-          嗯. 如今. 可不能說這個國家的女人不穿衣服… 應該正好相反…

-          我啊. 我是認為應該沒有改變. 到時候… 走著瞧吧. 一定隨處都找得到女人過夜. 這我也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 東方人比我們更好色縱慾… 等一等 ! 你看… 他說«門邊上站著幾個女人. 我們被安置在草蓆墊子上. 黑女人穿著天藍色的衣服. 還有黃衣女. 白衣女. 紅衣女. 寬大衣袍熱浪中搖曳…»

突然間. 馬蛋停了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 許多在座位上的旅客都站了起來. 他們應該不會要同時去盥洗室吧. 馬蛋和我. 面面相覷. 然後我以為我們同時想到了同一件事. 可是不是那樣. 是所有的朝聖者安靜來到走道上. 接著就趴在地板上開始他們的禮拜. 禱告的時間一到. 整架飛機變成了清真寺. «羞恥»不見了. 不可思議的一幕. 我恍如夢中. 老實說這不是有趣的情況. 可以說不太舒服. 沒有人可以移動. 走道全滿. 某些人的祈禱又非常大聲. 大聲到其他的人都不敢說話的地步.

-          飛機上好像突然之間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跟馬蛋說.

他沒有回答我. 他在聽音樂. 我立刻跟他一樣. 找出之前發給大家的耳機. 戴上. 開始聽音樂. 沒有很久. 伏地禱告還沒有結束. 飛機進入亂流區域. 機長就要求所有人返回座位上坐好. 這時我看到馬蛋嘴角一抹冷笑. 大部分信徒們不理會機長指示. 禱告是不可以中斷的. 他們繼續在地板上. 大聲誦讀可蘭經裏的經文. 不在乎服務員們的勸告. 他們寧願用祈禱來得到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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