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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 有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害我嚇了一跳. 我回頭. 原來是馬蛋先生. 我在照片上看過他. 本來我覺得他應該更高大一些. 他的長相有些古怪. 像一張被揍扁的什麼小動物的臉. 他看上去大約是三十歲左右. 我們握握手. 他滿臉笑容. 看起來興高采烈. 這是他第一次前往埃及. 不過那時候他應該不會想到這也是他最後一次拜訪埃及.

-          喂. 您去過埃及嗎 ? 他用有些做作帶點誇張的語氣問我.

-          有啊. 去過一次.

-          然後呢 ?

五年前. 那是一次愉快的旅行. 我和父母親的最後一次旅行. 然後他們發生了意外. 我總是告訴自己要堅強. 不要再掉入負面的情緒裡. 所以. 我寧願不要說得太仔細.

-          有些可惜. 不能到更南部一點. 我聽人家說. 盧克索一定要去看看…

這也是實情. 扣去應酬開會. 我們大概沒有時間到開羅之外的地方看看. 也許還是抽得出一天吧. 有人跟我說. 亞歷山大圖書館一定要去看看. 不過那些«一定要去看看的東西»是否真值得一看? 好像大家都說. 到了巴黎. 凱旋門一定要去看看…

-          對啊. 我漫不經心的回答. 像是想確定自己的看法.

其實. 我不覺得在開羅有什麼可惜. 在首都輕鬆散步. 沒有目標. 也是了解這個國家的辦法之一. 我的記憶中. 開羅是個超大型的都市. 繁忙熱鬧. 塵土飛揚. 同時透露出神祕魔力. 我也曾想過要去位於西奈半島一個東正教的聖凱特林修道院. 不過在參考了一張地圖之後. 我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為如果想要當天來回. 我必須先搭一班不知名的航空公司的飛機. 然後抵達下門. 所以我就放棄了... 還有. 留在開羅旅館的游泳池畔也不是個壞主意.

我又花了一些時間. 搞懂一件事. 我知道為什麼多數的乘客看起來並不像埃及當地人. 那是因為這個航班一個星期只有一次. 飛機在埃及降落後. 還要轉飛沙烏地阿拉伯的吉達港. 馬蛋說我們運氣不好. 這些人都是到麥加朝拜的進香團. 我立刻想到朝聖的畫面… 每一年. 在圍繞麥加聖城的遊行中. 這群朝聖者總會有數十人到數百人被踩死. 搭乘這樣的班機其實是件有趣的事情. 比如. 我們可以在事後檢視我們自己對於日常生活中的瑣事是否真正能夠泰然自處.

馬蛋坐在我的右手邊. 他一坐下來就開始試著操作前面的椅背上的小螢幕. 我的左邊. 有一個男人正向一位空中小姐抱怨他太太沒有坐在他右邊(就是我的座位啦). 他太太從頭到腳頭巾面紗斗篷. 那男人說他不能允許其他男人坐在他的女人身邊. 這情況很怪. 大部分人坐飛機時可以選擇想要的座位. 但很少人坐飛機時還挑選身邊應該坐個什麼樣的鄰居. 我想說應該建議他買架私人飛機. 這個男人有著很漂亮的眼神. 長長的睫毛使他的臉色看起來非常的柔和. 我說很有些女性的氣質. 到底他害怕什麼? 難道他懷疑自己對她的擁有權? 訓練有素的空中小姐對於那男人的舉動完全不感到訝異. 雖然. 我覺得這位小姐不見得比我多懂得多少. 但是她還是告訴他. 她明白他的抱怨… 我看著這位男性. 他的眼光似乎在說. 請諒解. 這是一種風俗習慣. 如果讓其他男人坐在他太太身邊將是一種侮辱. 將是一種侵犯.

-          侮辱了誰? 侵犯了什麼? 我很想這麼問. 不過我完全沒有想把事情搞到更複雜的想法.

-          男女授受不親吧. 我聽到一個聲音說.

是否這女士被當成他私人的洩慾工具. 馬蛋在我耳邊小聲說… 但是這個看起來一大團的矮胖婦人. 雖然包得密不通風. 我們從輪廓上還是一眼就可以看出. 完全不是那回事. 而且那個男人. 根本連正眼都沒有看過她一眼. 不管了. 既然是風俗習慣. 最好大家把座位全部重新喬一喬來保證男女授受不親… 終於. 飛機起飛了.

馬蛋很快就睡著了. 我睡不著. 因為一系列不明噪音的影響. 加上我滿腦子下門空難. 還伴著西哈諾嘲笑自己的大鼻子«一流鼻血就成了紅海 !»的名句… 不行. 我得想點別的. 我拿出上飛機前買的報紙. 解放報的標題是朱貝的司法判決. 財政財務上的無頭公案. 十八個月的緩刑十年無參選資格. 這個頭條當然就是當日最重要消息了. 其他的還有. 一個傢伙在伊拉克被幹掉. 以色列對伯利恆地區進行掃蕩和夏隆對區域安全的聲明… 費加洛新聞雜誌的封面是«奇怪的塔力克哈瑪冬». 他是研究伊斯蘭宗教和政治和哲學之間的關係的學者. 好幾個禮拜. 媒體不斷討論世俗化政教分離法律等等問題. 不可否認的. 這傢伙極有群眾魅力. 他是一個極端的民粹主義者. 一般認為他有將歐洲伊斯蘭教化的野心. 在內文裏我讀到他的爺爺是慕斯林兄弟組織的創辦人. 這是一個創建於埃及的組織. 有人認為這個組織正是現代伊斯蘭理想主義的推手. 我就又想到了一個最近的電視錄影. 節目裡哈瑪冬談到頭巾的時候特別還提到了«男女授受不親與羞恥»的觀念. 有另一個哲學學者面對哈瑪冬. 冷靜的問道 : «根據您的說法. 請問為什麼男人不被要求帶著遮臉的頭巾 ? 是否女人的面容就應該比男人更羞於示人?»

接下來. 報紙從我手上滑落. 無預警的瞌睡蟲鑽了出來. 我終於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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