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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擔心如果亂流太強了怎麼辦. 會發生什麼事. 飛機會不會翻過來 ? 現在飛機開始劇烈震動. 上下左右. 我越來越擔心. 根據我面前的小螢幕.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們正通過柯西嘉島上空. 我檢查了我的安全帶是否確實繫好. 飛機墬落撞毀時. 安全帶到底有什麼用呢? 這又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我的手心開始冒汗. 我又想起下門空難. 根據我看的報導. 那場空難前後不過短短三分鐘. 恐怖的三分鐘. 其實太久了. 那架飛機失去動力. 自由落體的方式摔下. 到底是個什麼景象啊當時. 人們也許哭泣呼喊嘔吐互相推撞擠塞. 我想像的是個恐怖的版本…

為了讓自己安心. 我就問馬蛋他怕不怕坐飛機. 這是常用的驅除恐懼方式. 我不希望他發現我很膽小. 我盡量用輕描淡寫的語調問他. 我希望他回答害怕. 真的很無言. 如果他害怕. 我就可以向他保證. 沒有問題啦. 完全不必擔心啦. 小小的亂流沒什麼好害怕啦. 很愚蠢啦… 不過他的答案讓人不很爽. 他說. 不管在飛機上或是其他地方. 他都不在乎死亡.

-          你知道嗎 ? 我越來越宿命. 如果應該發生那就發生吧. 如此而已.

-          你能這麼想倒是很輕鬆

-          現在的我只願意這麼想. 聽天由命. 不管怎樣. 現在在地中海上空如果出事. 你告訴我你還能幹嘛. 沒什麼大事可幹對不對 ?

然後他就說了個故事. 開玩笑的語氣. 應該是呼攏我的. 我想這個故事是想要解釋什麼是宿命吧.

-          故事發生在美國東岸的紐約. 二零零一年的九月十一號…他惡作劇式的詳細說明.

-          嗯. 我有聽人提到過紐約911

-          不是啦. 這只是911事件裏的一個小小插曲…在兩座大樓其中的一座樓裡. 有一個在通訊公司工作的人. 他的辦公室就是飛機打進來的地方…

(他說到這. 我本來蠻想插嘴問他. 打進來. 不知道他用這個動詞的意思. 根據我看過的影片. 飛機撞上大樓的動作並沒有那麼複雜. 也許只是他們瑞士人的習慣用法吧.)

«公司裡所有來上班的員工通通罹難. 然而. 事發前一天晚上. 這位仁兄的老闆忽然生病了. 老闆打電話給他. 要他幫幫忙去華盛頓拜訪一位客戶. 這傢伙不情願. 嘀嘀咕咕抱怨. 但是. 不去辦公室正好救了他一命…»

-          那又能說明什麼 ? 這種故事多得是… 我裝著沒什麼感覺的說著.

-          等一等. 我還沒說完… 他去華盛頓搭乘的飛機. 就是後來打進大樓裡的那架飛機.

-          不會吧 ?

-          是真的. 你看看. 他根本無法逃避命中注定的事…

現在. 我只好假裝睡著. 不再說話. 安靜的打瞌睡要比聽馬蛋的故事令人安心. 閉上眼睛之後. 我發現我幾乎可以暫時忘記我坐在飛機上的事實. 我想到一個別人告訴我的小故事. 我叔叔和嬸嬸的新婚蜜月也是去埃及. 到了金字塔的時候. 有個人推薦他們去騎駱駝. 他們同意了. 當我的嬸嬸剛騎上去的時候. 那個人就鞭打駱駝快離開. 要綁架我嬸嬸. 但是那隻駱駝跑了幾公尺. 硬生生停了下來. 我叔叔追上他們. 和那個假駱駝客打了起來. 想到這個故事我立刻又想到還有一個類似的. 但是結局就沒有這麼幸運. 有一對年輕夫妻去巴西玩. 也是渡蜜月. 他們坐在一輛計程車裏. 計程車司機請年輕的先生幫幫忙. 幫他將一封信投到幾公尺外. 對街的一個信箱裡. 年輕人同意了. 下車去寄信. 走了幾步覺得不對. 立刻回頭. 可是計程車早已經跑掉了. 他再也沒有找到他的新婚妻子… 我馬上想到阿珍. 我總有著奇怪的感覺. 總是覺得我永遠不會再見到她. 就像是當我回頭的瞬間. 那輛車子消失了…

那趟埃及之旅十多年之後. 我叔叔和嬸嬸也已經離婚. 就像大部分離婚一樣的通俗劇本. 侮辱對方. 威脅對方... 上法庭. 誰都知道現在的婚姻大部分都這麼收尾的. 還有一種想法在一邊溫和微笑. 這種想法認為. 在一個人的身上擁有兩種性別是解決的辦法. 摩登時代的象徵是解放道德和縱慾享樂. 這兩件事輕易的擊敗了所謂純潔和男女幻象. 就是說. 一對夫妻沒有任何的機會能夠永遠在一起. 我們可以忽略這個事實. 只是我常常這麼說. 希望我不會是那個駱駝客或是那輛計程車.

當我再度張開眼. 飛機已經要準備降落了. 時間接近中午. 現在我急著想早點降落. 因為這一天沒有任何行程安排. 這很好. 馬蛋在讀一本埃及旅遊指南. 我問他有沒有看到什麼有趣的事情.

-          像我這樣一個對埃及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來說. 我的運氣還不壞. 他說. 我們住的地方是開羅數一數二的旅館…

-          那一家旅館 ?

-          馬利歐. 裡面有個酒吧我們可以在那裡抽水煙(喜茄). 看. 還有一個賭場裡的酒吧«…只要願意付帳. 是一個可以結交到朋友的地方…»

馬蛋很高興的看著我.

-          你看. 沒說錯吧. 福樓拜. 不老的福樓拜. 文學不死. 我們馬上就要到«女人都不穿衣服»的國度了.

這時. 飛機開始傾側翅膀. 對準尼羅河三角洲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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