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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28 11:44:18瀏覽441|回應0|推薦0 | |
妳去了哪裏,逃離這個自私,無情,金錢,權力,逃出這個草苺大王,冷凍大王掌握的山谷之後,妳去了哪裏?所有的大地主們的後代,成了政治家,醫生,代書,法律,宗教方面的,顯貴。是他們將妳吞噬,每個白天,每個夜晚,他們吞食妳的貧窮,他們啃噬妳的心臟,他們喝飲妳的血液,妳的痛苦。這是從世紀之初,他們就開始做的事情,食人,山地女孩,城郊男孩,從不會厭膩,從不會恨悔。他們永遠無法滿足,永遠需要新鮮的血與肉。 而我、我曾經和他們一樣,雖然只是在夢中。我和他們一起,不是和他們一起譏笑狂吼高歌飲酒那般,而是用我的思考悄悄靠近妳的身邊,溜進妳的私密生活之中。不是在某個旅館的房間裡,是在亞特拉斯花園裡,在一個綠色牆後密室,在那兩根生銹鐵釘上面纏繞鐵絲張掛來回千遍布簾遮掩之後的凹室裏,那布廉被種鷹嘴豆的和種洋蔥的拉開拉上之後留下氣味。妳坐在床上等候,妳抽菸,妳喝酒。在妳的唇上我聞到酒精和妳的皮膚的混合,味道,聞到妳使用的佳爾香水,讓我有聞到嬰兒肌膚的幻覺。 我幻想妳的身體,現在這場白日夢已經遲了,現在妳已經失蹤。妳的身體還沒有成熟,孩子般的渾圓,可是已經被使用過度,被看,被摸,被認識。妳的皮膚,妳皮膚的顏色,妳光滑柔軟肩膀,大腿,肚臍眼下、微凸柔軟的小腹,肚臍眼突出,像窮人家的孩子般,引人,像是妳的身體的中心,那些在妳腹部的痕跡,傷疤,皺摺,這些,沒有一樣提到妳的生活妳的故事,沒有提到,妳父親的暴力,侵犯,也沒有提到妳的病,妳叫她祖母的人,女巫師,為妳作的草率墮胎,極苦的藥草,掏空妳的肚子,它在妳身上挖了一個洞,而妳,與死亡擦身而過。妳的雙手,不是少女般修長優雅,妳女人的雙手,因為工作而堅硬,因為在石頭上為玉米脫穀而老繭粗糙,每天早上妳用手掌拍打麵糰,做玉米捲餅。妳彎身在爐火上面,妳黝黑寬闊的肩膀,好像狄亞哥‧利衛拉的圖畫,黑臉上的頭髮從頸背一直來到腰際,臀部的每一邊,印記,疤痕,說明妳是印地安人的雲狀紅色胎記,希望妳能留下它,留給妳的子,孫,如果上帝願意給妳機會的話。就是這個標記妳想要藏起它,妳在上面刺青,刺上那隻撒拉馬哥和嘎希‧拉撒羅拿來取笑的,最知名的兔寶寶。 我相信我從來沒有像恨伊班一樣恨過任何人,伊班,綽號惡煞﹝過分文雅的綽號,所以我懷疑原始的命名者是代書特里亞哥﹞。皮條客,獄卒,司刑,伸展黑手、掌握“那弄”。我恨他,雖然我僅僅在照片上看過他,那張照片是嘎西在阿特拉斯花園拍下的,經過阿里安娜拿給我。伊班,牛仔帽子翹起戴在腦後,他鄉下富人的樣貌,他捲曲頭髮被汗水沾黏在額前,他小眼睛大鼻子,他的下巴,他自信的,支配者的微笑。 我特別注意到的是,他的手,大手,黝黑,指節突出,食指戴只黑石英戒指,這隻手放在莉莉的手臂上面依靠著她。他的左手繞過她的腹部,乳下,戴著一只手錶,我想是金錶吧,錶框反射光線,我看不出是什麼時間。他摟住她,她無法逃脫。 她有些往後靠,坐在塑膠椅子的邊沿。她的身體好像某種祭品,犧牲。她的肚子,她的腿,荒謬的銀色塑膠短裙,短到能夠看到底褲的一角。波列露上衣緊貼身材和她柔軟的胸部。她兩手扶著一張桌子桌緣,為了不要滑倒,她穿著塑膠拖鞋的雙腳踩住椅子底部的橫桿上。 然而,重點是她的臉。她的臉湧現的夜色,模糊出神,美麗的杏子眼看著它處,在焦距之外,在現實之外。瑪瑙般黑石英顏色雙眼,完美的眉弧尾端穿入黑色髮鬢之間。我認得這張臉,這個眼神。這是我在湖邊碰見的,跟她談話的莉蓮娜。歐蘭低諾,她是另外一個人。不再是個洋娃娃,是個自由的、年輕的女人,她對生命有所計畫,她決定要與過往切斷。我也認為她會成功,她會脫離困境。如今我失去了她,那張被囚禁的臉神糾纏著我,就好像,不斷的注視這張照片,我就能夠進入她的故事,找回她的蹤跡。 我像個醉鬼,沿著“那弄”,蹣跚在那條磚石路上。雨、幾個月前已經停止,可是地上的泥灘似乎不會乾燥。唯一的改變是,翻越過磚牆的大株九重葛,淡紫的,紅色的,傾瀉如瀑,含苞待放。在冬季即將來臨之前,回春。傍晚、輝煌。天空中燃燒的太陽放出最後的熱度,將光芒掛在石頭,草堆,玻璃碎片上。牆上裂縫中,大型藍色紅色蜥蜴朝天開嘴,喉頭鼓動。立刻,太陽沉下向阿里歐的方向,降在堪泊斯的禿山後面,立刻,夜。我看到浮懸在夜霧山谷上方的火山,夸帖斯山脈,帕但板山,坦希大羅山,他們依然被陽光照亮。然後輪到它們消失。 極端的孤獨。沉靜,湖畔,田野,公路,城圍。然後電燈泡亮,幾乎同時間,昏黃路燈沿著石磚路一路通向花園。蒼蠅出現,好像有人打開一只大大的黑袋子,天空中蝙蝠飛舞搖曳,路上,汽車貨車緊靠併行,在坑坑洞洞間顛簸前行,燈光穿刺灰塵。 亞特拉斯花園,跟每個夜晚一樣,她們,全員到齊,恰貝拉,貝蒂,蕾蒂,蘿拉,雪莉,米娜,恰妲。我一走進去花園裡,她們輕笑,輕賤嘲笑。聖地牙哥老大跟我打招呼。他總是面無表情,捉摸不定。亭子裡,他的長槍在老地方、靠著牆上。克里斯鐵歐黨人到軍營裡屠殺聯邦軍的時候,聖地牙哥是真正的活見證,他們殺得一乾二淨,包括操場上的狗和雞。當然,他當時還太小不可能參與屠殺,不過我想像他的母親帶他,在窗口看著驢子,拉著堆滿屍體的車子往田裏去,將他們倒在填滿生石灰的大坑裏。 女孩子們靠牆排成一排,棚子底下,等著。有的站著,有的坐在塑膠椅上。嘰嘰喳喳,一會兒,抽抽菸,直接對著瓶子喝啤酒。淑女。眼睫膏黑眼圈,紅草莓大嘴唇,紅似血。過時服裝,低胸黑袍,透明襯衫,鋼絲骨架胸罩,淡紫,紅,黑。金色腰帶束腹腰,劣假珠寶披掛,十字架項鍊,耳環,項圈。一位上身穿著比基尼細細的帶子在頸後打結。另一位黑色襯衫,不穿裙子,雙腿緊並掩藏她的內褲。還有一位,將臉藏在白色外框、蝴蝶形狀、豪華太陽眼鏡底下,像哈佩杜兄弟那樣。 我認識她們。上次我來找莉蓮娜的時候我看過她們。她們是我的線索,毫無疑問,她們認識我的莉莉。她們知道惡煞將她關在哪裡。也許她們還忌妒她,因為他選了她,而她們還得留著。也許她們認為莉莉和他離開到新世界去了,北方的城鎮,光亮,奢華。 她們凝結,雙眼直視。蒙塵。她們的臉龐,在雙唇並合的地方,在眼角刻畫著苦澀線條。在霓虹燈光之下,在擄略我的某種恐懼之中,她們看來像是溺在水中。 我喝過頭了。我開始試著和她們說話,但是她們都嘲笑我,作弄我。其中一位,矮小,強壯,濃密厚硬紅髮,也許是頂假髮,我試著和她跳首波列露。在花園裡,燈籠當中,一對舞伴拖著拍子,無精打采。棚子最後面,靠近老洗衣房的地方,我覺得看到莉莉。她坐在昏暗之中,和一個胖傢伙,像個肉販子,巨大無比的肌肉,在遮不住肚子的,短袖白襯衫底下隆起。那女孩著短裙,黑短上衣,小腿上綁著涼鞋的帶子。我看到她的腳指甲塗著糖果般亮晶晶紅色。看上去她應該超過十六歲。 當我靠近,她抬頭注視著我。不是莉莉,不過兩人很像。她有一張乖巧女孩悲傷的臉,平坦茫然眼光前一撮劉海。她的對面,我看到肉販子的臉,雙眼如珠。肥短手指放在女孩胸上,像是在尋找她的心臟。她彎身向那男人,同時又用一手放在夾緊的膝蓋上,往後退。我覺得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樣的虛假,這麼樣的不自然。 我還記得一點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大聲高喊,生氣:她在哪裡,你們把她弄到哪裡去了?首先,我的舞伴拖著我的手,她拖著我往布廉密室的方向,而我,我還以為她要讓我看莉莉的屍體,失去生命,被絞殺後的面目黧黑。在那個房間裡有一個女孩我不認識。我聽到外面棚子的笑聲,我醉醺醺的聲音重複:騙子,賊,殺人犯!我高喊惡煞的名。我開始挑釁,打他像他打那些女孩一般。聖地牙哥在我的旁邊。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憤怒。僅僅,他抓住我的雙手,拉我往門口後退。他跟我說:這裡沒有什麼惡煞。老板的名字叫做璜‧多明蓋茲。酒精偶而令人清醒,這一刻我突然記起在隆波里歐經常聽到的一句話,從一個人類學家的嘴裡:No es lo mismo Juan Dominquez y no me chingues。就這麼一下子,我的忿怒消失殆盡,換成孩子般的傻笑。 聖地牙哥有一個溫和的聲音。他說我,是個小資產階級,被寵壞的孩子,不了解下層社會,說我,在書本上學來的怎麼生存,將來在學校裡,會是個好老師,一個好丈夫,甚至有可能成為一個好作家。 在街上,他推著我往鐵軌的方向,燈光的方向。我知道我再也,不會再到亞特拉斯花園來了。
過了幾天,在一份晨報周刊上,我得知伊班‧歐馬‧顧志明,綽號惡煞,因為教唆賣淫和妨害自由的罪名遭到逮捕。是一篇很長的社論,作者阿勒希比亞得﹝這裡的每個人都知道這個筆名底下隱藏著特里哥,和阿勒大貝多‧阿蘭撒斯陣營的助力﹞,呼籲淨化山谷,關閉“羞恥花園”﹝社論裡的用詞﹞,同時呼籲全面頒佈禁酒令。滿諷刺的。 為了換口新鮮空氣讓菑v舒服一點,我讀了一點哈法埃爾‧沙夏利耶寫的筆記,和這堆悲慘爛泥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他談到他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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