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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18 20:49:58瀏覽48|回應0|推薦0 | |
火車繼續貼著滑順的鋼軌奔馳,走過良田,走過橋墩,走過一根根電線桿,好像自行車健兒一身勁裝與行囊壓著頭逆衝疾風拜訪朝陽,充滿朝氣與能量,使人坐起來精神格外高昂。 我不由自主的往窗外看,再坐好、閉上眼,體會一下剛才的美景與身體感受的震動舒適度,假寐一下,在夢裡悠遊一趟。突然間,青春的靈光閃過心靈,我想聽 Wham! 的《Freedom》。於是,我從行李袋裡,拿出小拍檔和《Freedom》的錄音帶,插上耳機聽起來。 空調的好空氣使我胸腹飽實,音樂的音響使我精神清醒,雙眼彷彿被雪水洗過似的,看起來非常清楚。 看見一位父親,在桃園站,携家帶眷,從月台上進來。男人的神色,與小孩和女人,真像是咫尺天涯,看不見一家人的和樂和共同的情感。 第一次學習「咫尺天涯」這個成語,好像是小五、小六還是國一。 那天,我在教室裡迷迷糊糊地聽到任課老師說到「咫尺天涯」這句話。朦朧中,聽見老師說「X」尺天涯(他唸ㄓ3或ㄑㄧ2)是很遠的什麼,比喻雖然距離很近的什麼卻心不在一起。這句成語你們現在還用不上,上了國中、長大後像他那邊那樣,你們作文才會用到,現在不用太注重它。老師舌帶惶惶然地說著,但課本上、還是誰的本子裡,我都不知道有什麼內容提到「咫尺天涯」這句話,他又怎麼突然會交代這件事,我完全沒有準備。我課上得很恍惚,在課堂上也學得不紮實、空虛心慌,感覺很糟。 回到家,我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真的拿起尺來一段一段地測量。尺上半公釐差不多等於兩隻剛削好的鉛筆筆尖,一公釐大概等於寫完快變成全鈍的鉛筆筆尖,一公分大概是我小指(當時)的寬度,半公分──也就是零點五公分(五公釐)幾乎就是卡式錄音帶(四公釐)的寬度再加上零點一公分(一公釐)的寬度。而十公分大約就是我大姆指和食指張開(當時)的距離。 我努力默記這些細節資料,然後又用尺十公分十公分地測量簿子和鉛筆盒的長度,再用尺量書桌的長與寬各是多少長度,再用一步步子(據說成人一步長度大約是六十公分)量三、四步的長度,再來測量每十步的長度是多少,然後每二十步、廿五步、三十步、卅五步的長度,記住它們的固定長度印象,最後以那個印象概念去抓想那個咫尺和天空長寬度去比天涯的概念,來了解咫尺天涯的痛苦與遺憾。中國的成語好像有很多是模糊無細較的大約概念,來形容生活的感受。 可是,我無法以咫尺天涯這句話去思考沈媽咪居住台北與我在關西的情形。我頭低著,很為難地不想承認親人住得遙遠、平常不易見面的殘酷事實。頸際發熱,心悸跳著,良心不安,胸口熱流亂竄、長毛般發熱。 我佇著想媽咪的好、與高級,它們不在關西這個鄉下房子的家裡。台北的霓虹燈在關西看不見,仁愛路的行道樹與柏油馬路和高級大樓關西也沒有。關西人很多,卻不上水準;台北很高級,卻熟識之人門可羅雀。兩邊都有我的情感,不能破壞。罕見高級中文辭語往往帶著感情的殺傷力,用了它們,人們聲音的淫蕩度就會被滌掃盡淨。有情感,就有我的需求;失去它們,我難以生存,將整日心頭有梗,精神不能振作,然後以淚洗面,心悸不已。 我認真的揣想,我需要它們兩邊,不能叫我顧此失彼,放它們兩邊各自遙遠,有所輕重。 這天,「咫尺天涯」,我學到了,我卻把它束之高閣,埋藏心底,暫時不用。而我,總是略低著頭,一副很為難的樣子走著路。 陳書娟這時從外頭過來和我說「咫尺天涯」,還擅自造了句。我聽不懂,也沒多少興趣。惟獨,我離開她,從家門口進屋子裡面,逃避迷亂,處理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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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